第七章　逻辑意图

余海的第一反应是“完犊子”——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任由自己蹂躏（指捏脸），而正宫恰好跑过来查房，这怎么看都是自己要翻车的节奏——

金属球也明显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它默不作声地站着，也没有开口去解释。但余海宁愿这家伙开口说话，以它瓮声瓮气的说话声、怕不是要被走进来的华莺误认为是长得像少女的男人……

“不要惊慌，不要着急，只要实话实说，就一定能够赢得信任……”余海深呼吸了两口气、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迈步上前，将门打开。

“余上校……这个人是谁？”

——原本还满目温和、神色恬静的华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房间里面的金属球，而瞬间变得面若寒霜，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现在……现在就是生死存亡之一刻！千万不能手抖腿软牙齿打颤，千万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华莺就会认为我是在撒谎骗她……

“哦，这个是你送给我的那个金属球变的，”尽管心中战战兢兢，演技派余海仍然泰然自若地作出了回答，“你咋不说那个球还有这种功能呢？”

“金属球？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华莺狐疑地盯住了余海的脸庞，直盯得余海后背冷汗淋淋，但他仍然装着轻松愉快的神色，“真的吗？”

那边的金属球也显然听见了华莺的质疑，而骄傲地大声回答：“我可不是什么雌性有机体。”

——这下子，就不由得华莺信不信了——那活脱脱的声若洪钟的男声合成电子音让两个人都有了震撼感：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少女的内部，传出来了大汉似的嗓音……

“金属球，你能不能换一下声音？你这个声音也太出戏了，听着就难受！”忍无可忍的余海也不顾身旁华莺的感受，擅自作出了命令。

“好吧。”停顿了两秒，金属球从数据库中找到了纯真甜美的少女的音源——当然，还是合成的。

这时候，心里怀疑消散了大半的华莺也看见了金属球那张坑坑洼洼、五官模糊的脸，而吓得后退了两步、差点没被门槛绊倒——余海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背，正住了她的身形。

“余上校，但是，我给你的那个金属球是智械格式塔的伪人格核心啊……”

此时候的华莺也来不及为这暧昧的姿态而脸红心跳了，只急匆匆地继续追问。

——好了，终于到正戏了，该怎么编呢……

“而且……而且……！”——华莺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也高了两三个等级的语调，话语的内容更显得尖锐，“地上怎么有那么多弹壳？”

完了！忘记收拾战斗现场了，自己只记得把那支手枪捂在了自己的裤兜里面，而忘记把打出去的弹壳给拾掇起来藏好了！

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余海听着自己的心脏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碰碰地跳个不停，不断呼吸着以维持冷静的心态。他匆忙地朝着华莺比出了“嘘”的手势，转头将房间的门关上。

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金属球又好死不死地傲慢地发话了：“有机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给我闭嘴！”

心力交瘁的余海和心乱如麻的华莺同时朝着金属球大喊，不过二者喊话的语气各不相同。

“余上校，非常抱歉，我必须回收金属球了。”在余海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华莺语气坚定地要求，“如果我早知道它还会对你产生威胁，我是不会将它

交给你的……使你处于危险之中，我很抱歉……”

余海微微愣了愣，灼热的内心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原本被抛到宇宙里的理智也慢慢地回来了。

——是的……金属球可以变成银发美少女，但金属球同样能够威胁到自己。如果为了一己私欲而将它留下来，那不仅是对他人的不负责，更是对自己小命的不负责。

“有机体，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此时，金属球却冰冷冷地说话了，“但你们有能力带走我吗？”

余海眼睛眯了眯，冷峻着嘿嘿一笑：“而你，有能力从这里逃出去吗？你的格式塔帝国已经毁于一旦，现在的你又能做些什么？”

“只要我一声令下，潜伏在基地城中的所有仿生人就会在一分钟内抵达此处……”

华莺和余海异口同声地说：“你无法召唤它们。”

沉默，片刻沉默，而后是对峙。金属球模糊诡异的面庞正在逐渐塑成人的模样，少女高挺的鼻梁、沾着星光的双眸和微敛的樱唇逐渐成型。

但余海知道，这家伙并不是真正的人。它的双眼呆滞无神，只有规律地闪烁着机器运作的指示灯。

“我拆除了金属球中所有的信号发射装置，”华莺笃定地回答，“你不可能发射得出幽灵信号！”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吗？”少女微微扯了扯嘴角，以模拟出肮脏的有机体的冷笑。

“我确定。”这一次，轮到余海发声了；他一把摸出腰间的通讯盒子，在少女的面前挥了挥。

“我的通讯盒子一直处于待机闲置状态，以接收所有通讯电波——一旦你向基地城中的仿生人发送幽灵信号，通讯盒子就会立刻发出沙拉拉的杂响。到了那个时候……”

余海拍了拍腰——但想起来华莺就在身边的他立刻停止了这个动作，转成了冲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银发美少女挥了挥拳头：“别说你是银发美少女，就算你是没穿衣服的美少女我也要把你拆了。”

华莺瞪了一眼余海，嗔怪余海的老不正经。余海挑了挑眉毛，嘴角咧了咧。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对于你们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少女继续怪异地笑，“但为何你们却仍然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呢？”

“你还会放电，不是么？”余海针锋相对。

“如果我想要置你于死地，那刚才在你接近我、为我的面庞塑形时，我早就把你电死了。”少女僵硬地摇头，“从运算逻辑上讲，‘我拥有攻击意图’这一说法是不成立的。”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要将你带回实验室。”

——余海尚且还在沉吟，华莺就已坚定地向前站了出来，不顾危险地怒目注视向了变成了少女的金属球，眼神中没有丝毫退让。余海从来没见过华莺露出过这般神色。

有危险吗……？如果有必要的话，要不惜暴露自己持有武器的信息、掩护华莺撤出安全范围。

余海不声不响地后退了一步、按在了腰间，手在裤兜中摸索一阵。……保险枪机已经打开，裤兜中的手枪时刻可以击发，只需要拔枪、瞄准……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金属球再度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你的要求吗？非常好，有机体。我不愿意发起攻击，所以我将满足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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