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致死荒疫

余海与华莺肩并肩地在街道上走着，气氛显然有些沉闷。心有余悸的余海双手兜在裤兜中，面沉似水着沉思着什么，显然没有将这尴尬的氛围给打破的意思。

——他的裤兜中装着那一枚金属球。漂亮的银发美少女显然还是太过引人注目了，如果让它在大街上走、显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意力。

“对了，余上校……”率先打破尴尬的死寂的仍然是华莺，“……你还没有解释弹壳的问题。”

余海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就这么把华莺给糊弄过去，例如让她潜意识里认为是金属球开火后留下的痕迹——但华莺显然并不是笨蛋，而是习惯性刨根问底的技术人员。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吧？”余海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淡然地回应道。

“是谁给你武器的？庄总指挥吗？为什么她会给你武器？因为你还需要执行危险的任务吗？”

——华莺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将余海彻底打懵，原来那一句故作高深的类似于“你猜”的回答成了彻头彻尾的无用功；真不愧是心思缜密的技术人员，一下子就能找到问题的重点。

“不是庄妍给我的，是别人给我的。”在考虑了一段时间后，余海最终还是决定隐瞒，“给我武器的人是自己人，不要担心。”

华莺猛地转过头去，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使她眼中的光更显得狂热：“那他为什么要给你武器？”

……余海总不能回答说“他之所以给我武器是为了方便我在陷入绝境时开枪自杀”吧？

“华莺，你也太聪明了，这让我很头疼啊……”

余海苦笑着摊手，企图岔开话题、把问题给彻底糊弄过去——但华莺却毫不领情地一挥手、将他伸出去的手给打了回去，嘴唇微抿、神色中悲伤、担忧和嗔怒夹杂共存。

“余上校……我……我真的很担心你……”

她猛地压抑住了喉咙中的哽咽感，再度瞪大了双眼，瞳孔中映着坚定和毅然。

“庄总指挥一直在带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让你去参与危险的任务，但你明明不是什么战斗人员！我甚至还知道，庄总指挥还打算给你发武器，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

余海平静地站住了。他望着华莺激动无比地挥着手、将内心的忧愁和彷徨发泄而出。

“你……你明明只是一个基建的设计师，明明完成了你的任务，但庄总指挥……”

“小莺！”余海骤然发声，眉头微微一拧，“不要去细想——有些不好的东西，必须被掩埋！”

不能让华莺知道庄妍没有被清除记忆，起码现在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华莺在这时候推理出了庄妍将自己拉上前线的真正原因，那她可能会因为骤然直面漆黑压抑的深渊而立即崩溃。

“你就这么想好了。”——看着呆滞在了原地、眼神逐渐空洞的少女，余海于心不忍地摇了摇头，放缓了语气，“基地城中危机四伏，时时刻刻带着一把枪总比没有防备要好……”

华莺只知道自己被仿生人刺杀过一次，而不知道更衣间中的第二起刺杀案。如今，支格式塔哨站已被拔除，发射电波以命令仿生人动手的罪魁祸首就放在余海裤兜里头——

——但余海的心里仍然非常不安稳。纠察部的正言警告几乎铭刻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迫不得已地直面现实。

面前的少女死死地咬着牙关。若不是街道上的行人略多，她可能以哭得梨花带雨了。

但余海并不会责怪她心灵脆弱。换作任何一个原本被蒙在鼓里的人、骤然接受了如此大的恐怖的信息量，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失去理智吧。

“不要哭了……”

余海笨拙地伸手、抚着她的面庞，凝望着她回转着波光的眼眸。微微弓起的大拇指轻拂而去，擦掉了华莺眼角处的一滴泪。

——手指微微向下移去，在少女光滑洁净的脸颊上划过一道弧线……又逐渐扣住了她的樱唇。

“暂时忘掉这一切吧，我能处理好的……”

余海梦呓般地喃喃着，身躯缓缓前俯。面前浑身颤抖着的少女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紧张与激动下微微扑闪着——

“两位，打扰一下……”

余海裤兜里的金属球骤然发出了冰冷冷的刺耳的声音，让青年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两秒。

“为了让‘我没有攻击意图’得到信任，我向二位发出警告：附近有着我的同类，它正在暗中窥视，随时有着发起袭击的迹象。”

原本一只手撑在墙上的余海立刻把胳膊收回，下意识地朝着腰间摸去，但周遭形形色色地走着的路人又让他的动作稍微迟疑了两秒。

“告诉我方位，金属球。”——余海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口嗨式地给它取的名字“灰风”了。

“北纬……不好意思。你的八点钟方向。”

余海以一个非常缓慢的动作扭转过了身子，眼神冷漠地望向了金属球所指的方位。那边的人潮正急匆匆地涌动着，似乎没有什么突兀怪异地停留在原地不动的人的影子。

“它察觉到你发现它了。它撤退离开了。”

余海挥手擦了一把汗——虽然金属球的信息发射装置被拆了，但它仍然能够接收到外界的信号吗？

“金属球，为何支格式塔哨站被拆除过后、仍会有其他的智械前来袭击我？”余海定了定神，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华莺的手，牵着她的手大步地迈腿向前。

——旁边的华莺低声惊讶地“噫”了一声，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但余海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只能说明，在基地城的附近，还存在着其他的格式塔哨站。我的数据库已被清除，备用的记忆库中并没有其他格式塔哨站的方位信息。”

金属球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而后又冷冰冰地响了起来；此时，它的声音更为冷酷刺耳。

“请问，你们要带我去的化学实验室、是否就是距离你约51.256米、被塑料布围蔽了起来的那一栋建筑物？”

余海眯着眼睛望了过去，才看见了化学实验室外边围着的一圈印着“禁止通行”的塑料布。同时，他心中也暗暗吃惊：这个被搁在裤兜里面的金属球居然能看见这么多东西？

“是的——化学实验室里又有什么问题吗？”

“我建议你们不要进入。最高级安全警告：目的地已被『荒疫』污染，进入后死亡率为：1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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