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酒入喉，真话与谎言模糊了界限

暖色的灯光照在王姐酡红的双颊上，嘴里不断碎碎念叨着什么，听不太清。但是清纯如少女的脸上，眼角闪烁着的泪光让人好不心疼。

“话说现在怎么办啊？”筱诚偷偷凑近我的耳边，生怕被王姐听到似的压低声线询问道。

“喂，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亲密啊，跟个窃窃私语的情侣似的。”冷冽的目光投向我们这边，虽然不知道王姐到底喝了几大杯，但是大大咧咧的话语里仍旧能感受到一分理性。

情，情侣什么的......

下意识的，我与筱诚再一次面面相觑，喉咙里犹如卡着什么硬物般，想要说些什么反驳但还是选择了沉默。见我们这幅模样，王姐像是有些酒醒了般撑起身，虽然仍打着酒嗝，却努力作出正经起来的模样。

噗，拜托别这样，心目中的形象快要全部崩塌了啦！

“你，你们。嗝，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若真是那样。作，作为老师就不得不管管了。”

“老师，你喝醉了。”筱诚机智地没有正面回答王姐的问题，而是将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诶？等等，为什么不正面回答啊，意思是我还是有戏的吗？

我想要开口询问筱诚，但是王姐的视线让我不得不闭上嘴。

“哎呀，我！我才没有醉！”王姐一边晕乎乎似的摇头晃脑着，一边又举起手中的酒杯晃了晃，再次饮了一大口下去。

唉，这句话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吧。再说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王姐再这样下去，怕是很难将话题开展下去了。于是我回想了一番此行的目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王，王老师。那个男人还会回来吗？如果你的相亲还在继续，我们就先告辞了。”

“哎呀，别这么恭恭敬敬地称呼嘛，我知道的，你们总是不把我当成老师认真看待，既然想叫我王姐，那就叫吧！”说罢，眉头紧锁着的王姐将杯中仅剩的酒一饮而尽。又无力似的趴在方桌上，一副就要睡着了般的模样。

别，算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在这里睡着啊。再说你也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喂！

筱诚或许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谨慎地用手指戳了戳王姐的额头。

“话说啊！”王姐像是神经反射般的，嗖的一声就抬起头，靠在了座椅的后背上，话语里仍旧夹杂着醉意。

“筱诚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呗。我也算不上什么老阿姨的吧？绝，绝对不亏的。”

啥？

“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好吧！”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并提高音量，大声地反驳了王姐的提议。筱诚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立马露出惊愕的眼神望向我，而王姐醉意的表情中竟感受到一丝笑意。

“啊，抱歉，我的意思是师生恋是不可能的好吧，王姐也真是的，就算你再年轻也是老师吧？”

我轻轻地捋了捋耳边的秀发，坐下身，将视线别向窗外来以此掩盖尴尬。

沉默，许久的沉默。筱诚与王姐像是不知如何接过话茬般的默不作声着。没有办法，我只能用手肘狠狠地撞了几下筱诚的手臂，并紧接着说道。

“你说对吧？筱诚，你应该明白师生恋是不可能的吧？”

正常点来说，这时应该明确地表示赞同才对，但是我忘了一点，筱诚貌似稍微有些变态。

虽然说筱诚很快的瞟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瞅了一眼王姐稍微有些暴露的胸口。

“嗯...啊...嗯，对，对。”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他口中溜出，听不出丝毫的诚意。我仍保持着淑女的微笑，但却将手中的力道放大。

嗯，虽然我的确手劲很小，但是对于如何**对方的筋骨我可是很擅长的。于是筱诚立刻发出了一声哀嚎，但立马紧闭上嘴唇，想方设法地憋住疼痛。

“噗哈哈，你们关系真好呢。”王姐的语气突然显得越发正常，但是通红的双颊又告诉我们她还没完全酒醒。

“其实啊，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在相亲的时候喝酒吗？”

王姐默默地将眼眸下垂，以食指轻轻地划过酒杯的边缘，好似自我放弃似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在意起来。

“什么？”

“其实我啊，知道自己很容易看穿别人的想法，这也因此给人一种神秘的成熟感。但是啊，那群男人却怕极了我，多半怕是害怕以后存不了私房钱之类的小事吧。”

“噗。”

我不禁噗嗤的笑了出来，而筱诚的表情却突然间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王姐与我不约而同地白了他一眼，紧接着，王姐继续向下说去。

“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他们更怕的是我的神秘感，他们看不透我，但其实只是因为我看透了他们，所以使他们产生了这般错觉。于是我就一直，一直地将酒往嘴里灌，觉得只要醉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并且还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对方看。”

话语里已然没有了一丝醉意，但是如此直截了当的解释又感觉和王姐平时的作风所不同，一时间无法判断她是否酒醒了。我和筱诚只能时不时地点头回应，表示自己正倾听着。

“唉。可惜，我最后的最后才发现，没人喜欢最真实的我。又或者，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我自己，反而失去了真实，只留下一团迷雾。”

王姐的话语着充满了感慨，但是我却读不出其中的深意，只能疑惑地歪着脑袋，而筱诚也似乎没能理解，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噗，你们别露出这么正经的模样好不好。嗝，我就自言自语而已，你们听听就好，听听就好！不用想那么多。”熟悉的温柔视线投向我们这边，王姐一边再次将酒杯倒满，一边打着嗝。

喂，到底有没有醒着啊。

嗯？这么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王姐话语中的用意，因为我的确发觉，她的所作所为如同迷雾般无法理解，难不成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我将手松开，默默站起身去坐在王姐的身旁。落寞着的王姐见状又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望了望手中的酒杯停顿了片刻，最终把它放了下去。

“王姐，你为什么会喜欢在这里与人碰面啊。”我轻轻地将头靠在王姐的肩上，她也自然地将头靠在我的头上。

“你们听说过......‘消逝的人’吗？”

与问题毫无相关的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消逝的人”，因此一时间哑口无言，但筱诚却突然抖了一机灵，一直处于尴尬状态的他可算是抬起了头，一脸兴奋地快速点头回应。

“我听说过！”

“哦？没想到你对超自然事件还挺感兴趣的嘛？”

王姐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而筱诚则是兴奋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超自然啊，外星人啊，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我都挺喜欢的。超~好奇的！”

嚯，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有这些癖好啊。嘛，算了，反正我们双方不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吧，不过语末的调调是闹哪样，找打吗......

“所谓的‘消逝的人’，就是指那些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就在世界上消逝的人吧？”

“对。”

王姐将视线移向窗外，轻声地附和了一声。眼珠里倒映着淡蓝色的电子光。嘴角清晰地抽动了一下，随后吐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

“那些‘消逝的人’自古以来就一直持续着，而世界上有许多的异闻都与这类超自然事件有关。就比如......”

耳内传入一阵咽口水声，王姐默默将手机打开，仿佛看着什么资料般念了起来。

“什么‘百慕大三角’，还有‘如月车站’等等事件，我认为这些都和‘消逝的人’有关。”

说罢，王姐又将目光重新回到我们身上，准确的说是筱诚身上，仿佛在等待着他开口般。

“额，那个......”

“说吧。”

筱诚一副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的模样，而王姐则瞟了我一眼，示意继续说下去。

干，干什么啊。我不懂这些什么超自然的东西真是抱歉哦，还要特意给我解释。

“筱诚，筱诚。帮我解释一下吧。”

我不满的鼓起脸，像是机器人般生硬地念了起来。筱诚没有办法，只能挠挠后脑勺，接过王姐的话茬说了下去。

“百慕大是什么东西想必也不需要我过多的解释了吧，进去那片区域的船啊，飞机啊，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如月车站更像是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

唔，感觉莫名的耳熟啊，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来着？

“对，都市传说，不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之类的神秘事件。”

“就和‘魔禁’里提到的那种一样吗？”

(注:“魔禁”指日本高人气轻小说《魔法禁书目录》)

“对，差不多就是那种。而如月车站传说的具体经过也很简单，就是有个女生在社交平台上发帖说自己乘坐的列车迟迟不到站，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叫‘如月车站’的地方，而网友纷纷表示日本没有哪个车站叫做‘如月车站’的。”

“噫！”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搞什么啊，原来是恐怖类型的吗，讲道理我从小都挺怕这些鬼怪之类的。

“其实也不是啥鬼怪的恐怖传说啦。”

“啊，哦......”

唉，王姐那一如既往的洞察力可真可怕，话说我有表现的那么害怕吗？

“就是啦，也没啥好可怕的，不就是最后那女生说什么看见个隧道，隧道另一边有个男人让她上车，然后她觉得怪怪的，准备逃走之后就没了消息罢了。”

“唔！”

这不是超级可怕的吗！这两个家伙是故意的吧？不对，这一定就是故意的。

“噗哈哈哈，嗝。李萧妹妹的脸上写满了‘好可怕’，‘晚上要做噩梦了’之类的信息呢。”

“哈......”

耳边传来筱诚的一阵叹息，他默默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无奈似的惋惜模样真叫我来气。我假装捡东西似的弯下身去，偷偷将手靠近他的腰间，准备狠狠地掐一下他时却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

“对了，王老师。我寻思这些事件也和消逝事件没啥大关系吧？再说你怎么这么了解啊，你有想知道的东西吗？”

筱诚的话语里处处带着针对性的尖刺，连我都有些觉得不太礼貌，但是严肃的口气与认真的眼神又让我不好说些什么。

他绝对不是简单地问一问。

“哈？！”惊愕的反驳声在空荡的餐厅里显得更加突兀和响亮，吓得我不禁哆嗦了一下。赶紧拍了一下筱诚的肩膀，这么刨根问底的方式明显让王姐不高兴了啊。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筱诚并没有搭理我，依旧一脸严肃地紧盯着王姐，而王姐则是皱紧眉头，将视线锁定在手中的酒杯里。

看来双方都有着某种目的，这才使一向不正经的筱诚严肃起来，让脾气温和的王姐暴躁起来。话说这现在不就只有我云里雾里了吗？

搞什么啊！这是踩到什么雷了......

“关系可大了呢。没错，听起来这些超自然事件都十分玄乎不可信甚至没有关联，但是......”

王姐明显是故意顿了顿，将目光从酒杯中抬起，与筱诚四目相对。我仿佛能看见他们视线之间正蹦着火星，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哦对！剑拔弩张，用在这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从空间，啊不。说简单点，从科幻角度说，如果百慕大三角，如月车站，消逝的人这些事件都与某个其他空间或世界有关呢？”

“啊？”

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平日里科幻题材也是看过不少，这应该说的就是那个东西吧。对，那个东西吧！绝对不是我突然脑抽忘记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平行空间’或者‘平行世界’的概念吗？”

哦对！就是这个，不愧是筱诚。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试想一下，百慕大三角中失踪的飞机船只和消逝的人都并不是消失了，甚至地图中不存在的如月车站也可能只是某个......”

“也只是另一个平行世界而已，对吧！”

他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可能还听不懂呢，于是情不自禁就打断了王姐的解释。而他们却露出稍显惊愕般的面庞后便快速地点头附和了一下。

“厉害啊，王老师。这一点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呢！”

“嗝，也，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蓝炎’事件点醒了我罢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我不由得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蓝炎事件......”

锋利的目光透过黑色的眼眸从筱诚身上发出，而这目光的对象却依然一副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继续趴在桌上。

“对啊，嗝。毕竟蓝炎事件可是货真价实的发生了。这可是一项最直接的证明，而且......”

“啧！”

筱诚突然咋舌了一下，迅速地站起身，抓起我的手把我拽了回来，并将手臂挡在我的身前，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王姐那热诚的视线。

“你这小鬼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嘛......放心，我是老师，不会对学生做什么，即便是蓝炎事件的唯一受害者李萧妹妹。”

苏醒，医院，视线，斥责，拳脚......

“哈...哈...哈......”

被尘封起来的回忆伴随着王姐的轻描淡写重新浮现起来，光是回想起一点点当时的经历就让我感到心脏收缩，呼吸困难。

“冷静一下，李萧，忘掉那些！对，先...先想想其他事情，比如周末我们出去玩怎么样！想想这些......”

虽然十分的难受，但是双肩上传来筱诚手心的温度，让我不由地松了口气。

“怎，怎么了？！”

也许是我的反应过于激烈，王姐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般，顿时感觉酒醒了一半，撑起身，担忧般的询问道。

哈...哈...不，不能再添麻烦了......这样下去可是交不到什么新朋友的。

“哈，呼，哈，呼。”

随着一阵阵深呼吸，心脏收缩的不适感逐渐消散，虽然仍有一丝心绞般的疼痛，但是我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

“谢谢，已经没事了......”

“真是对不起啊，李萧同学，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是对不起！”

“算了，别说这件事了。”

筱诚慢慢将双手从我的肩膀上移开，轻轻拂走额头上的汗珠后表示应该结束这个话题了。

“没事的，筱诚...我现在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世界各地的超自然爱好者会对蓝炎事件和我这么感兴趣了......”

我将手心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他也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将目光移向窗外，不再多说什么。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这对平行世界的发现可有着十分巨大的推进作用，这研究基地多半也是为了研究这个吧......李萧同学既然能在蓝炎事件中消失后又回来，那这就表明那些消逝的人也许还有希望能重新回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王姐的眼中再次闪烁起泪光，如同往常一样的表情中却感受到一丝悲凉。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过去......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有很多，但是......

“好了。谢谢你们陪我这么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姐迅速地抓起手提包准备离开，一直沉默着的筱诚却突然转过头来询问道。

“那家伙呢，你不是还在相亲吗？”

“噗。”

这是轻蔑吗？还是真的纯属感觉搞笑？总之王姐立马捂起了嘴巴，噗嗤的笑了出来。

“说是上厕所，其实就是在说对我不满意啦，他是不会回来了。毕竟我这种女人又有谁会喜欢？”

王姐自嘲似的解释道，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我！我喜欢王姐！”

像是个不服输的小女孩似的，我立马举起手来反驳道，王姐则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脑袋便快步消失在了视野中。

“果然还是看不透那个女人啊。”

“是啊......”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不禁附和道。此时，又是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并迅速的放大着，明显正在靠近我们。

“嗯？你们是小王的朋友？啊不，是学生吧？”

身着红背心，白衬衫，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服务生的小姐突然向我们搭起了话。

“啊，是的。”

“哦，忘了介绍。我是这里的服务员，小王是我们的老客户了。别提多熟了，她也是厉害，这么多次了都还没有成功。”

自称服务员的女人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收拾起了桌上的酒杯，我和筱诚只得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配合着。

“不过说起来也很正常嘛，毕竟每次都在那里装酒疯，相亲都不诚实一点，又有谁会接受她啊......”

“装酒疯？”我和筱诚异口同声的质问道。毕竟那扑鼻而来的酒气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嘘，我偷偷告诉你们啊，你们可别跟她打小报告。其实她喝的那些酒都是向我们的特意要来的，这种酒是我老家的特制秘方调出来的，只有酒香没有酒精，根本醉不倒人，我听说来这里相亲的其实都是这座基地的单身科研人员。我猜测王姐多半是想套点信息出来吧！嘛，也就停留在八卦上而已。嘿嘿，不分享出去总感觉不舒服。”

“啊！”筱诚一拍脑门，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般点了点头。

而我的脑海里则是不断重复着王姐最开始的那句话——“哎呀！我，我才没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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