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门口罗雀，王姐独饮着闷酒

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又浑浑噩噩地上完下午的课程过后，我默默收拾好书包，轻轻地捏住筱诚的衣袖，低着头，紧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知道我多嘴了，但是你这样就像一个黏着老爸的小女孩啊。”

前往观景餐厅的路上，筱诚冷不丁防地来了这么一句。我的大脑立马根据筱诚的话语想象了一番我在路人眼中的样子。

唔，丢人，太丢人了。

我赶忙将手松开，红着脸向前走了几步，与他并排行走，尴尬地将头别向一边。

“要不......”

似乎是为了转换一下别扭的气氛，筱诚缓缓地开口道，但是又像是为难般，一边将视线移向远方一边用手指敲了敲脸颊。不自然的断句使我感到强烈的疑惑与好奇，反射性的侧歪着头，将移开的视线重新转移到筱诚身上。

“什么？”

“啊...哈哈，算了，没什么。”筱诚一边自嘲般的干笑了一声，一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捏紧拳头，但是又慢慢地将力道松开。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我貌似理解了那细微动作的深意。但是这的确是有点难为情，于是我迅速地在大脑里搜寻着合适的借口。

对了，广告已经结束了啊。

再拐过几个街区，差不多就该到研究基地的西门了。我们仍然无声着并排行走，虽然看起来气氛低到了极点，但是无奈，我也正寻找着合适的切入时机。

虽然是挺想看到筱诚一副猝不及防的可笑模样，但是也不能使人觉得我太主动。

白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白给的！也不是傲娇，才不是傲娇！

“其实我是想说......”

貌似重整了信心，筱诚再次开口说道，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迷茫，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停顿了下来，将一副已然觉悟般的视线投向我这边并将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看起来十分的认真。

“怎，怎么了啊。有事就快说啊......”

突如其来的正经模样使我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将视线与筱诚错开，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般的心跳加速起来，一阵阵热烈且急促的吐息从口中溜走。

“你，你今天穿的百褶裙非常适合你！”筱诚郑重其事般地向我说道，坚毅的目光使得眼眸更加澄澈。

“诶？”我不安的表情与扭捏的身姿逐渐凝固，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珠里失去高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逐渐化作为毫无感情的冷笑状，不经意间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真的吗？那真的好谢谢你哦！”语气里充满了挑衅与敷衍，心中的愤怒伴随着话语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筱诚显然易见地读出了我的不满，只不过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就能看出完全没能明白。

“唉......”我习惯性地以食指按住太阳穴，悲哀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说的像是我还不了解他似的。以好的方面想，他不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赞美之词吗？

当我以前被这个世界所粗鲁对待时，我就发誓要试着去理解与体谅，别人做不到的，就让我来证明其可能性。至少不做一个老是无理取闹且做作的女人。

我跨步继续向道路前方走去，筱诚虽然疑惑但仍旧小心翼翼似的跟在我的身后。

“嘿！”我停下脚步，侧身朝着他的脸颊伸出手指。伴随着清晰的触感，纤细的手指戳在了他的下颚处，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强忍着害羞到想要逃跑的心理开口道。

“手！”

“什么？”

一脸蒙圈的筱诚虽然仍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还是反射性地将手抬起。为了掩盖羞红的脸颊，我将头扭了回去，并迅速地将左手收回，紧紧地抓住筱诚伸出的右手。

手心里的温度迅速地传达到我的大脑，心跳依然澎湃着，只感到脸部发烫，心口紧紧地收缩起来，竟然有些疼痛。

“说，说好了也要一起约会的，我可不允许自己食言。”

伴随着急促的吐息，我像是为了解释什么般的开口说道。我不敢将视线移向他，只知道他一直无声地，被我牵着手在街上快步走着。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虽然想就这样一直走到餐厅，但是大脑反射性的就紧接着补充道。

“不，不过只是假扮而已！据说情侣能优惠半价呢，虽然是来观察王姐的，但是你也别想不请客啊。嗯，就是这样，你，你别误会了。”

啊哈哈......真是教科书似的傲娇啊。

别误会，大脑作出的判断与我有什么关系？

“嗯，我知道的。”平淡但是却十分温柔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只见筱诚从视野左方出现，虽然脸颊微微泛红，但是嘴角，眼神和眉间都透露着一丝柔和的欣喜。

我缓缓地将脚步放慢，难以名状的感情在我心里翻涌。我自然地将紧握着筱诚右手的力道放松，而立马又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我将红透了的脸转向他，而他只是回以浅浅的微笑。

太，太狡猾了。明明是我想让他猝不及防的，为什么反而我自己成了被害者。

我不满地将脸颊鼓起，也许是看起来有些许滑稽，筱诚竟莫名其妙地“噗嗤”了一声。

“喂，你笑什么笑啊。”

“噗......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嚯...你老婆又生了？”

我再也憋不住笑意，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般断断续续地笑出声来。而筱诚像是被我的笑声所传染，也跟着笑起来。

乌云布满了天空，就连空气也跟着潮湿了起来，气温明显有所下降，就算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也不觉得奇怪照理说，我现在应该打一个喷嚏，使劲地揉揉双肩。但是不知为何，我仍然感到全身被一股舒适的暖流所包围，令人无法抗拒的暖意在心口打着转。

这一次我不再犹豫，迅速地将这种感受刻在记忆的深处。虽然仍然看不清其真实的轮廓，但是我擅自地将其命名为，

幸福。

我紧紧地咬住下唇，虽然笑声过后重归平静，但是“幸福”的余波仍然影响着我。

我真的应该去记住它吗？

心中依然存留着疑惑，但是将我的手所紧紧包裹住的温暖，切实地告诉我。

“有我在。”

快速地穿过几个街区，拐过最后一个弯后，我与筱诚可算是到了西门的附近。虽然说是科研基地，但是这里其实就像是普通的办公楼一样，只不过楼的两边是几百米的高墙。台阶之上是一座自动门，门前站着几名身穿特警服的“保安”，将恐怖的视线紧紧的盯向前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还好，去观景餐厅的路可不需要经过特警们的灵魂拷问。

大楼的右下方，靠近高墙的左面开着像是店面似的玻璃门。明明松开我的手，去用双手推开那扇门更加轻松，但筱诚仍然用只手，费力地将门推开。

嚯？

正因为明白这般举动的用意，反而使我更加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默默被筱诚牵着走了进去。

这里面的区域很小，视野里只有雪白的墙壁和两部电梯。正如我所说，因为工作日的缘故，电梯正原封不动的停在一楼，于是我们走了进去，按下除了一楼外唯一的按钮——八楼(观景餐厅)。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注意到这电梯内的海报还停留在刚开业时，震撼的配图和激情的介绍词实在是让人有一些心动。一想到当初要靠预约才能进去的高端餐厅而如今连两个普通的高中生都能随意进出，不禁让人唏嘘。

随着“叮咚”的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便是明亮的大厅，虽然人流和以前比少了许多，但是经费仿佛仍旧充足，大厅虽然不大，也就和一间教室差不多，装横偏向于蓝黑色，各种电影内才能看到的高端机械将其包装起来，让人不由地怀疑其真实性。毕竟这里是以科研基地为侧重点的主题观景餐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研究出来了呢。

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就算如此我也能感觉到有些许奇怪。

空旷，过于的空旷。

天花板上挂着像是各种数据板凑成的圆球状吊灯，看起来十分酷似电影里仿生人的眼珠，其中放出着充满科技感的蓝光，默默地将角落里的自动售卖机和零零散散摆放着的座椅照亮。

“筱，筱诚。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啊？”

陌生的场景与诡异的装横让我不由地不安起来，将另一只手作握拳状放在胸前，扭头向身旁的筱诚投去无助的眼神。只听见他的咽口水声，迷离的眼神像极了正打着坏主意的大叔。

“哼哼哼，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啊，其实我是故意把你骗过来的，这里早就荒废了，无论你做什么反抗都没用了！”

接二连三地冒出一堆不明所以的解释，一副变态般的笑容总感觉有一种本色出演的错觉。但可惜的是，演的太假了......

“嘁！”我撇撇嘴，用力地踩了他一脚，他立马呜咽了一声，随即开口道。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吓你的。那里，那里！”他迅速将左手伸出，我哼唧着循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才发现原来整个房间是弧形的，向前走几步望去，尽头处是类似于安检口的装置，一名员工拿着金属探测仪驻足在那。

“虽然原本这里要靠预约才能进入，但是官方显然不会那么傻，多少座位就卖多少票这种行为肯定是亏大的，于是就会多卖一些票让游客在这个大厅排队等候。而担心其中混着别国的特工，于是就必须经过安检，我以前来过这，说实话没感觉能有啥秘密。”

筱诚自然而然地就向我科普起了建造这个大厅的缘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在嘲讽着我，于是我怀着不满的心情，偷偷将手从筱诚手中抽走。虽然这种惩罚既幼稚又有一些暖味，但是他的确露出了一副失落般的表情。

嗯？我是不是有抖s的潜质？

原地转了几圈，在工作人员的简单检查后我们终于进入了这家餐厅。我望了望玻璃门边的平面图，发现居然和外面的房间一样呈圆弧状，整整围着深坑转了半圈多。这么说的话，不就是刚好又和外面的房间连接在一起了吗，所以说这一楼的整体是呈圆环状？

我自顾自地拉开大门，一条弯曲的走廊延伸至视野右方后消失不见。大门的右边只有仅仅几家的饮食店，左边则是牛皮座位和木质方桌。说是餐厅，却像个大杂烩，餐品都是从一些知名的连锁品牌内点取。

和外面不同，这里的灯光和布局就正常舒缓了很多，暖色调的装饰物和普通的餐厅没两样，唯独这看不见尽头的环形走廊给人一种空洞感，毕竟这个深坑的直径也有几百米嘛。

皮革制的学生鞋在黑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磕出一阵阵响声，因为餐厅里的客人十分稀少再加上这地方其实也不怎么宽敞，于是连脚步声都被放大了数倍。

话说我原本听说地板是玻璃制成的啊，原来不是的吗......

整个餐厅是围绕着深坑建造的，于是只能从右侧的玻璃墙上窥视那神秘的坑洞。我明白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王姐，因此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走到玻璃墙前。

坑洞的上方空无一物，只有四周高大的墙壁上修着几扇长长的反射玻璃和大功率白炽灯，多半就是那些科研人员为了保密建造的吧，里面闪动着的人影无声地诉说着忙碌的事实。

我久久地盯了一会儿那被黑暗所充斥着的深坑，但是除了好大啊，好深啊以外再无其他感慨，说实话还没有我四年前，直接在边上窥视其内部要来的刺激。不过以高空视角来俯视深坑的刺激感还是挺新鲜的，但是这也不能改变这里高价坑人的事实——虽然无论是哪一个旅游景点都是这样的就是了......

“走吧。”筱诚见我好似欣赏完了这幅光景，催促着向前走去。原本也没有多想，但是就在转身要离开时，余光中瞟见了一家店面，大大的几个字出现在显示屏上——“情侣半价”。

嗯，我知道的。虽然说不想做麻烦的女人，之前还耍小脾气似的松开手，但是请原谅我，在利益面前，众生都是怀着同样的心理的。

好吧，我错了，不应该找理由的，我就是想要白嫖。

“亲，亲爱的！你帮我买杯奈雪的‘猫山王榴莲果肉’吧！”虽然这样的称呼又不习惯又感到别扭，但是这都是值得的。

(注:奈雪为一家因品质与价格双高而出名的奶茶店。)

“呼，好啊。”貌似是听见只需要买一杯奶茶，筱诚一边舒了一口气，一边摸了摸裤袋里干瘪的荷包。

太天真了。

我什么也没说，仅仅微笑着再次牵起筱诚的手走向柜台。我将手指向标价牌，冷冰冰地盯着筱诚的表情从舒心到蒙圈再到无奈，只用了三秒，特别好玩。

只听见咽口水的声响，下一秒我们就并排走在了环形的走廊上，我双手捧着奶茶，轻轻地吸吮了一口，淡淡的奶香伴随着厚实的果肉滑进我的嘴里，立马透过舌尖在口腔内扩散开来，我不舍般的将其吞咽下去，只手捧着脸颊，作出一副满足般的神情。

“有这么好喝吗......”话语中混杂着各种复杂的感情，让我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只能一边吸吮着，一边点了点头回应。

“那就好，不亏。”筱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将手伸向荷包，只不过里面只能被挤压出贫穷的空气了。莫名的负罪感在大脑中产生，我将视线不断地在筱诚与奶茶之间飘荡，最终只能跟着发出一声叹息。

喂，这个剧情也太老套了好不好。唔，或者说好听点，王道？

“喏。”我将手中的奶茶移至筱诚的视线内，难为情的低下头。

“给，给我尝尝的意思吗？”

下垂的眼眸看不清筱诚此时的表情，但我还是迅速地点了点头。

“不......”筱诚如反射性般的想要开口回绝，但是顿了顿，将话咽了回去。

哼，可算是学会了些什么。

“谢谢。”他从我手中接过奶茶，为了观察他的举动，我轻微地抬起头。

会不会间接性接吻呢？

啊，多大了我居然还会想这个，不，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吧！对，无所谓的，所以请直接喝下去吧！

呵，感觉自己像个痴♀......

只见筱诚的嘴唇就要碰上吸管，我也满脸期待地咽了一口唾沫时，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稍微有些吵闹的议论声。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氛围有些太为安静，使得这一点细微的声响都显得十分的突兀，我与筱诚同时别过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对不起，我去上一个厕所。”伴随着一名成熟男性所发出的声音，背对着我与筱诚的皮革座椅上站起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他的脸部露出犹如应酬似的虚假笑容，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感情。

随着一阵平稳的脚步声，那男子消失在了视线的右方。

难不成......

此时的我与筱诚如同达成了同步般，向前轻轻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地，视线内出现了一名披散着黑发，身穿淡褐色连帽衫的美丽女子。

王姐......

她趴在木桌上，一边打着嗝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酒杯，盛放在其中的酒如同她的脸颊一般通红，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仿佛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晕乎乎的，迷离着的目光终地停留在了我与筱诚的身上。

“你，你们。嗝，怎么来了啊？快，快点陪老师坐坐。”

我与筱诚面面相觑，一同无可适从般地叹了口气，坐在了王姐的对面。气氛十分地沉默，只听见王姐咽下杯中的酒声。

“嗝，又，又失败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哭腔，与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模样的王姐使我有些惊愕。尴尬的气氛中，我和筱诚只能发出干笑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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