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的雪世界與永不凋零的春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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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日、乌托邦依然信仰着平等民主

中午的太阳正顶,奏和我坐在马拉的长板拖车上往山嵴的城市前进。

也许是昨夜大雨的关系,今天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你说你们是从骸骨之城来的啊?」驾驶农用马车的老伯爽朗的回头,看向我们。

我用平易近人的笑容点点了头。

「是啊。」

「听说那边最近有一个邪恶的机巧工匠终于被处死了啊。」

「...嗯。」我点了点头「那个机巧工匠已经死了。」

曾经那个试图建立仅有自己的王国的赛门已经死了,但给予那些孩子庇护所的赛门的故事却仍在继续。

「看啊,这就是专制的坏处啊,所有的事情都由五领骑说的算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局面。」老伯先是嗤之以鼻,接下来又流露出自豪的口气「你们来到我居住的城市—乌托邦就可以知道了。我们可是全大陆上唯一一个建立真正民主平等的城市,要是那个机巧工匠活在我们的城市,早就被我们的市民审判驱逐了。」

「欸?不会判死刑吗?」

「这就是可恨的事情了,都是那个负责东部地区的五领骑害的,他虽然答应给我们城市自治,但是死刑和酷刑的执行权力却还牢牢不肯放下。唉,这就是权力使人腐败最好的例子啊。」

我无奈的嗯嗯回应着老伯的愤慨。

离开骸骨之城已经过了一天,原本准备在半途中露宿森林,不过幸运地遇到去外地採购刚回来的这位老伯,他便让奏和我搭他的便车入城过夜。

「你们所谓的民主是怎么样呢?」我叉开了话题。

「小伙子,这可是这世界跨时代的思想啊!所谓的民主建构在平等之上,也就是每个人对我们城市内的决议都拥有同等决定权力,市长只不过是执行我们理念的公僕而已。你看看其他的城市,尤其是那个温泉之都的领主早就成为了无冕之王,只有我们的城市才真正的做到人民才是城市真正的主人!」

「嗯,真是厉害呢。」

「原本我们还设立城市议会的,但十年前我们就发现议会反而利用这份权力试图控制我们这些人民,于是我们把议会的成员全部驱逐出去。」老伯满脸不屑的开口「经过这次事件,我们痛定思痛,只有人民直接掌握权力才不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机可趁。啊啊!快到了呢,过了这个弯就要我们的城市乌托邦了。」

随着老伯说完,一个看起来落魄的城市出现在眼前。

大门坏了却看不到任何修缮的痕迹、道路不平却没有补修过的感觉。

「唿喵!?」奏因为马车突然的颠簸差点跌下去。

「!!?」我连忙把她拉入怀中。

「奏,没事吧!?」

「嗯,谢谢曦了喔。」

....唿,太好了。

「总之,就这样给我抱一下吧。吶?奏。」

「嗯!嘿嘿,这是我的特等席呢。」

奏乖巧的坐在我的前方,轻盈的重量放心地靠入我的怀中。

(不....等等。)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

话说,奏是这么柔软的东西吗?而且这么温暖的体温还有彷若花香般的气息....

哈嘶..哈嘶....

——等等!!

忍住啊,邪念,给我下去!!

「啊啊,抱歉、抱歉。」拯救我的是那个驾驶马车的老伯的声音。

他带着歉意转过头「这条道路预计后年才会开始整修呢。」

「唿欸?不会很危险吗?」奏穿着白色长袜的小脚,疑惑的悬在空中摇晃着。

(...)

够了喔!邪念!

「原本是计画今年整修的,但今年初的市民大会上大家一致同意不想增加税收去维修这条路,所以推迟到了后年。」

「....可是。」我为了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加入了话题「这条路看起来荒废了不只一年。」

「哈哈,因为我们去年初的市民大会才决定延期维修到今年,这条路已经延期了五次了。不过这也展现了我们对于民主会议决定的尊重啊!」

从老伯骄傲的神情里,看不见他一点对路况不好的不满,反而是满脸的自豪。

「说到这个,我们城市今天下午会举行每半年一次的市民大会啊,你们要不要参观一下呢,全部的市民都会出席,你们一定能被我们的民主打动!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赶着回来。」

「嗯,很荣幸呢。」我笑着点了点头。

做完入城手续进入城市后,依旧没有任何人追捕我们的踪迹,看样子关于我们容貌的消息还没有抵达这座城市。

城内的街上聚集了闹哄哄的数个人群,热烈的讨论着今天的市民大会。

我随着奏跳下拖车。

虽然有种脱离地狱的解放,但也有种莫名的依依不捨。

我转头对老伯开口「到这里就好了,谢谢你了。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商店街之类的吗?我们想买一些旅行的用品呢。」

「小伙子,你要等到明天了呢。因为我们这个城市的商店中午以后就会全关门了。」

「欸?这么早啊。」

「毕竟我们市民大会决定劳工不得工作超过四个小时,说到底凭什么那些少数资本家有资格剥夺我们广大的劳工,你说是吧?」

「是这样吗。那有其他地方可以买东西的吗?比如说有没有商店是自家营业的,中午后还会开着,因为我们现在急需呢。」

听到我的问话老伯摇了摇头。

「虽然以前有些贪婪的店主无耻的在中午过后还开店,不聘用劳工自己做生意,不过我们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马上在市民大会提出增加这一部分的税收,怎么可以让奸商利用法律的漏洞获得更多利益你说是吧。我们成功了,自从立法之后,那些奸商再也不敢中午过后还继续营业了。」

「嗯,我明白了,总之十分感谢你了,我们走了喔。」

老伯也对我们挥了挥手「哈哈,掰掰了,那我也先走了,我也要赶着参加有关我们老人福利问题的讨论呢。」

悄悄的把一枚金币当作车资放在老伯的车上后,我们决定先逛逛。

只是绕了大街一圈后,正如老伯说的一样,没有看见任何商店开门的迹象。

骯脏的街道上,穿着破烂的孩子们在远方老旧石阶上肆意奔跑玩耍着。

大人们视若无睹的只兴高采烈的谈论今天的市民大会。

偶尔才会看见寥寥无几的懒散精灵趴在石砖路上晒着日光。

「...太过萧条了呢,这个城市。」我小小声地给出结论,毕竟连边境的村落看起来都维护得比这里好。

「但这里的人都很开心喔,曦。」奏轻步走到我面前,微笑道。

「嘛,是呢。毕竟有信仰是好事。」

「唿欸?曦的意思是觉得他们的民主平等是种信仰吗?」

「是啊。」我回应了奏「虽然没有贬抑就是了,毕竟人是很脆弱的,脆弱到没有信仰就会碎裂的程度。所以人活在世界上就必须相信什么吧,不管是神、金钱、哲理、希望,或是仅仅因为自己还没有死这个理由。」

而我,也是这些凡人之一。

我接着说「不过我也觉得大部分的信仰本质都是时代需要下的延伸而已。」

「所以曦觉得不是信仰创造时代、而是时代造就信仰对吧?」奏不假思索的提问。

「嗯!就是这样子没错。像是古希腊的雅典因为对贸易的需求而诞生了民主、同时期的斯巴达却因为贫困的土地而走向专制军国之路。然后随着时间过去,这些为了时代需要所做的改变成为了本应如此的价值观。就像对一直富有的国家而言抢夺偷窃是不好的事情,但在曾经战乱的地带不去偷抢拐骗的才是傻子。那奏呢,奏怎么觉得呢?」

「嗯...」奏思索了一下「我认为曦是对的,是时代诞生信仰,但我也认为有些信仰是超越时代存在的东西,像是喜爱的人离去会悲伤、痛苦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奏阖上了双瞳露出了笑容「我想这些本质就是让人之所以为人,让我们可以超越时代存在的东西。」

「.....」沉默了一下,我也阖起了眼,试图看向奏所看向的风景。

尽管什么都没看见,我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笑着张开口「嗯,我也是这么相信的喔。」

毕竟奏就是我的信仰啊。

「欸嘿嘿,谢谢了喔,曦——!!?」

只是奏的话语仍未结束,我们脚底的地面就剧烈震动了起来,房屋上的砖瓦、盆栽纷纷坠落,周围的人也乱成一团,等到余震终于结束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行人纷纷抱怨起「真是的,最近地震也太频繁了吧。」、「损失的财物城市应该要赔偿我们才对,我们可是这个城市的市民啊!」、「这就是市长无能!市长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而不是让我们担心!」

除了在我前方、从那大约三十层石阶一层一层摔下来的穿着骯脏白大褂的邋遢男子。

而他原本手上抱着厚厚的文件也随之天女散花。

「痛、痛...可恶!明明要来不及了!!眼睛、我的眼镜!?」他仓皇的搜索着他的周围。

「那个...请问是这个吗?」奏苦笑的小跑到男子面前,把刚刚滑到她脚前的眼镜还了回去。

「啊!...这不是镜片全裂了吗?又要去永昼一趟了...」男子笨拙戴上已经歪了一边的眼镜,然后向奏道谢「谢谢妳了,嗯...小妹妹?抱歉,眼睛花了看不太清楚。」

「先不用道谢了喔。」整理好他散落的文件后,我也凑上前去「你有事情快来不及了对吧,不先处理好吗?」

「啊啊啊!!对了!我快赶不上市民大会了!」他准备踏步跑走时,又瞬间煞车「不对、我的资料,没有那些数据的话,我一定会失败。」

「这里,给。」我双手递给他,他刚刚散落的文件。

「谢谢你了....」他沉默了一会后用犹豫的语气开口「有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拿着吗?到议事厅就好了,因为我现在看不太清楚。这关系到这个城市的安全!拜託你了。」

「那我也有个不情之请,今天让我们睡你家的地板可以吗?因为我们是旅行者,正愁找不到地方住呢。」

「当然可以!谢谢了!那快跟我走吧!市民大会已经要开始了。」

他不等我回应便着急的迈出步伐。奏跟我无奈地互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曦,给我拿一半吧。」

「不行喔,这是男生自古以来有的特权。」用炫耀的口吻摇了摇手中厚厚的一叠纸。

「呜...诶嘿嘿,我明白了。」

跟着那名男子走了一小会后,我们到达了一栋彷若古希腊神殿的圆形遗迹中,圆形遗迹的最外圈则由十二个大理石柱环绕,经过一段距离后,才以圆形阶梯的模式往下延伸直至圆心的讲台,而在它的正上方是一个老旧的钟楼。

龟裂的地面、大理石柱上盘绕的藤蔓透漏着这许久未经整修的事实。

然而随着噹噹的钟声响起这份沧桑很快地就被人群的热情淹没。

「这次要提出政见的有多少人?」、「听说老梅杰先生会亲自上台开场啊!当初他带领我们赶走那腐败的议会的过程至今仍让我热血沸腾!」、「听说这次市长会进一步降低工时,增加工资。早该这样做了,现在一天上班还要四小时太多了,就我的主张,其中一小时应该要带薪休息才对。」

之类的讨论吵杂在人群中。

「我是今天要参加市政提议的班杰明。」那个戴着破烂眼镜的男子急急忙忙的对着站在讲台上老迈男子开口「抱、抱歉来晚了,老梅杰先生。」

「唔,又是你啊,班杰明。」那名年迈的老人瞧不起地盯着班杰明「你又要提出你那些破坏这个城市安宁的杞人忧天了吗?」

「不是的!这是事实!这次我已经准备好证据了!一定可以说服大家的!」

「希望如此吧,这是你的号码,第三位讲者,拿去——啊啊!这不是拿破崙夫人吗?」

随手将原本要递给班杰明的号码牌扔在一旁置之不理,那名年迈老人笑嘻嘻地去迎接另外一个衣着亮丽的中年女性。

班杰明如获至宝的将号码牌持起,但在转身要走上楼梯时不小心踩到他的白大褂的衣襬,又差点摔了一次,引来周围人群的哈哈大笑。

「连走个路都走不好,我看班杰明你还是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吧。」、「脑袋有问题不要紧,身体不要出问题了啊,吶!」、「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说要拯救这座城市吗?那班杰明先生您可千万别死啊,您死了我们该怎、怎么办?噗、哈哈哈哈哈。」

不过面对这些冷嘲热讽,班杰明本人倒是如同习以为常般,调整一下眼镜的位置后便在圆形阶梯上找了个靠后的位置伫立。

将班杰明他的资料交还给他,奏和我选择站到石柱旁俯视着整个会场。

一场辩论随即开始。

第一位上来的讲者是刚刚被称为拿破崙的妇女,一开始就以亢奋、理想的口气吸引了所有听众的目光。

「我们乌托邦的人民应当拥有绝对自由的权力,真正的自由不应该受限于对社会的贡献度决定!我如果成为下一任市长,直接撕毁五领骑规定我们必须承担义务,并且要求他们提供给我们的市民基本收入保障,让我们就算不工作也能有收入。凭什么我们伟大的市民要劳动才能有收入,凭什么我们城市的维持费用要我们市民负担!这就是欺压我们市民的行为,而我们的市长竟然默许了五领骑对我们的胡作非为!所以各位,我才是真正的未来!而不是现任无能的市长!」

演说吸引到一致的掌声。

「那么看起来不用进行投票了呢,不愧是拿破崙夫人啊。」负责主持的老迈老人夸耀的赞道「那么下一个,有请琼斯先生。」

第二位上年纪的讲者讨论的是环境问题,只是不是说保护环境,而是愤怒地说着相反的话。

「我们为什么要停止抽取地下水!反正现在不是没有问题吗!?永昼来的检查官可是说了地层崩塌的危机要十年之后才有可能发生啊,那时也是年轻人的问题了,他们应该要自己解决才对不是吗!?凭什么要我们这些已经为这个城市民主那么努力的老一辈世代去承担这些责任!!」

瞬间现场吵成一团,年轻人和老年人互相挑衅着。

直到主持的年迈老人用力的拿着木槌用力敲着演讲台「好了,让我们用伟大的民主制度解决问题,一人一票、票票等值。」

开票的结果以继续抽取地下水的一方获得的胜利,只见有些年纪的人都互相庆贺着,而年轻人咬牙切齿。

「第三位..我看,喏!这不是班杰明吗?」主持的老人明显露出不屑的口气,周围也传来嘲笑和歧视的声音。

「好了好了,毕竟这就是民主制度唯一的漏洞。」主持的老人又敲了敲木槌「给这种令人不齿的傢伙也有发言的权力,班杰明,快上来,别浪费太多时间,这里可是民主的圣地。」

班杰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文件们走上了讲台。

「各位!这个城市真的危险了啊!火山真的会爆发,地震的频率和规模越来越大了!大、大家看看这张表!」班杰明仓皇地从文件堆拿出一张纸「大家可以看见每次的震波越来越大、之间的频率也越来越短了。我们需要撤出这个城市了!继续待在这个城市太危险了,赶快派人向永昼请求协助吧!」

然而面对这样的资讯,底下的人都嗤之以鼻着「又说这个了啊,真是麻烦死了,他这种行为简直在玷污我们民主的圣堂!」、「火山?呵呵,从我爷爷那个时代这座山一点动静都没有,才不是什么火山,脑袋有病!」、「滚下去!这种议题根本浪费我们的时间!」

「各位等等!我最近终于找出原因了!我用遗骸发现原本这个山底下有一块巨大的岩盘挡住了岩浆的喷出,但是这块岩盘不知为何消失无踪了!现在岩浆就在冲击着构成这个山的薄弱板块,这就是地震的原因了,要是冲破的话火山就会喷发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一瞬间,现场沉默了,众人的目瞪口呆塞满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各位—」只是不知道这个沉默意义的班杰明还高兴的准备继续说,结果被主持的老人愤怒的推开。

「班杰明!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吗?幸亏我们这里是民主之城乌托邦才能容纳你这种异类,但是你竟敢使用遗骸!?」

「这个疯子!他会毁灭我们的!」一个人愤怒的拿起鞋子就是砸向班杰明,剩下的人也纷纷效仿「原来他也是机巧工匠!他以前对机巧工匠那种同情的态度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吗!?滚!滚开!!」

「可是各位,现在就会毁灭我们的是火山啊。如果无法使我们活下来,那我们坚守的价值有什么用——」

「放肆!!」

无视班杰明的嘶嚎,主持的老人用力的把槌子砸向了班杰明,正中脑袋。

砰的一声,班杰明昏了过去。

奏和我发现不对的立刻上前,我一把抓起了太阳穴流着血的班杰明扛在身上。

随即我转头朝向众人开口「这里可是民主的圣地!这种傢伙就交给我把他丢出去!不能让他继续玷污这伟大的地方!」

讽刺的是,这个为了让我们安全撤离的藉口却获得了一致的掌声,还有数个人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远离了一段距离,我才把班杰明放在人烟稀少街道旁的屋檐下,接着确认着他的意识唿吸和血压,而奏则仔细的帮助他包扎的伤口。

然后我毫不客气地把一杯水泼在班杰明的脸上,被呛到的班杰明这才醒了过来。

「你刚刚暂时昏了过去,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班杰明缓缓地坐了起来「我又搞砸了对吧。」

「或许吧。但是我认为是很出色的演说喔。」我微笑的简单带过后,回到了我想询问的主题「可以请问一下吗?第一次地震发生在什么时候吗?」

「二十三天前,那时第一次发生了地震。」

....确切的,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世界开始崩坏。

奏有默契地用落寞的表情对我点了点头。

时间...还剩下多久呢?

(...)

嘛,不过担心那么多也没用。

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够了,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就够了。

「你说你们是旅行者对吧?」班杰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这个城市让你们失望了对吧?」

远处议事厅争论老人福利的声音混在的班杰明的嘆息中。

我摇了摇头。

「不喔,我并不觉得,毕竟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吧。那你呢,会问这种问题是对这个城市失望了吗?」

他苦笑的点点了头「或许吧,一开始我也相信所谓的民主平等是一切问题的解药。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超出我的理解。先去我家吧,我慢慢的说给你们听。」

一路上,班杰明弯着手指举例着「最初我们这座城市是由一个贪婪的领主统治,他无理的增加税赋只为了供他享乐,最终负责东部地区的那位五领骑发现了这件事帮助了我们,把那名领主逮捕并要派新的领主过来。但是我们拒绝了—」

「权力使人腐败,这就是我们学会的道理。」边走边说的班杰明隔着他破烂的眼镜看向了撒着雪花的青空「经过好几天的讨论,当时被选为临时会议主席也是后来的议长的雪球先生提出了行政执行、立法监察这种双权分立的想法。这可是跨时代的做法啊,许许多多的城市都仿造我们改变市政。」散着怀念气息的说着。

「只是不久以后,一切都变了。所有政策变成仅仅考虑现在人民的利益而进行,修筑一条许许多多人需要的路因为无法立刻有成果还因为封路会造成民怨所以谁都不做,反而无限上纲给人民直接发钱和减少工时的政策获得所有人的青睐。发现不对的议员们在雪球议长的率领下还试图採取一种折衷方法,只执行一半的福利,让有多的钱可以去做这个城市必须有人做但大家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在人民眼中,议会仅仅变成了第二位领主而已。」

班杰明重重嘆了口气。

「于是人民把议会赶走了,接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以前繁荣的城市已经不见了。就算过去领主再贪婪,在他统治时商旅们还络绎不绝的来这里,但是在我们宣布进城的商旅要收百分之九十九的交易税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我们交易、当我们宣布调高基本薪资到劳工满意的地步后,没有人愿意开店。曾经我们领悟的道理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半,权力使人腐败,权力也会使人民腐败。」

然后他的目光环视着街上。

「这里曾经也有精灵使公会设立分会,但你们知道吗?因为我们表决通过他们理当接受我们任何的委託并且不得收取任何费用—因为这是我们市民理所当然的权力,精灵使公会因此撤离,最后谁有再多的钱都别想委託精灵使公会任务。然后更夸张的是在一次表决里竟然决定了孩子们的人生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大人不应该干涉,所以给了孩子们有关自己事务的投票权,你知道那些孩子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把学校废除了,所谓的平等民主让我们连未来都牺牲进去。那些感觉情况不对的人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你不跟着离开吗?」我疑惑地问「我觉得你不喜欢的话,离开也是选择之一喔。」

「...我想拯救这个城市,就算这个城市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也想拯救它。如果火山爆发、城市毁灭的话,我们会连修补我们错误的机会都会做不到了。」

是啊,活下来就有机会,哪怕那是可能性多小的未来都有可能实现。

「说到这个,你有预估什么时候火山会喷发吗?」

他摇摇头回应着我的问话「不乐观呢,根据地震的强度和频率来看,明天就喷发也不意外。」

是吗...

「那我们还是今天就走吧。虽然非常感谢你答应提供住的地方给我们,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

「是这样啊...啊!那么这样吧,我给你们另一个东西当作替代,毕竟都答应给你们住宿而且刚刚你们还替我包扎了。」班杰明说完后,兴奋的加快了脚步。

嗯?

奏和我疑惑的也跟了上去,终于在一个转角之后,我们抵达了一个老旧的木屋前。

班杰明停下了步伐边说着「好,就是这。」边掏出钥匙开锁,我们便跟着他进入。

屋内堆满了乱七八糟堆放的文件,不仅溢出了桌子,地面上更是惨不忍睹。

明明应该要採光良好的屋内因为许久没擦的玻璃显得昏暗无比。

「啊啊,放在哪里呢?等等、我找一下。」说完,班杰明把我们晾在门口后便和那些凌乱的文件融为一体。

「看起来要一阵子呢,奏。」

「嘿嘿,是啊,曦。...不过,火山就要喷发了吗?」奏望着四周沧桑的景色,最后看向的降着温暖之雪的青空、落寞地垂下了小小的肩头。

「或许吧,如果班杰明说的是正确的话。奏,妳会想要拯救这个城市吗?」我靠在奏旁边,试图从那赤红的双瞳里看见她真正的决意。

但少女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也有我们想要拯救的未来。」赤红的双瞳里依旧是天空的景色「为了这个未来,我会继续前进的。」

....即使是背负上未能拯救到所有人的自责也要前进吗?

但我还没开口,奏无奈的笑颜就朝我仰望。

「是的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算有人认为这个未来只是杀戮、就算有人认为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的救赎、就算连我自己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种伪善,我仍会继续前进的。所以曦—」完全信赖的笑容仅仅对我绽放「如果曦认为我错的话,阻止我也没问题喔,如果曦不想前进的话,离开我也没问题喔。」

「...」嘆了口气的我只能把手放在奏的头上「这个问题无论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到时候不管要试几次我都会绑架奏回到我身边。」然后露出仅曾对奏露出过的觉悟笑容,接着轻揉起她的长髮。

「啊呜...这不算是回答喔。」奏喃喃完无奈的语气后,露出舒适的表情享受着我的摸摸「呜呜~哇唿~」

究竟如今的我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狡诈守护这份笑容,究竟如今的我究竟能不能夺回那份我们想要前往的未来。

我不知道。

但我只要知道我和奏在一起就够了,不论是何种未来,我都会跟她诉说完故事的最后。

「啊!!找到了!」

班杰明兴奋的口吻打破了奏和我默契的沉默氛围,我俩一起向他看了过去。

在班杰明手上高举的是一张稍微脏污的票卷。

「这个是永昼到王城的火车票喔!这个世界唯一的大型遗骸交通工具啊!为了买到这个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班杰明自豪地说着「听说有了它,从永昼到王城只要一个星期就够了呢!」

他跌跌撞撞的小跑到我们面前「希望对你们的旅程有帮助。...啊!糟了,你们是两个人没错吧,我这张车票只能提供一个人的位置。」

「没问题的喔,我坐到曦的腿上就好了。」奏开心的不以为意。

欸!?又要经歷一次那种天堂或是地狱了吗!?

「不过...这样好吗?」奏踌躇的仰望着班杰明「这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吧,真的可以交给我们吗?」

「没关系,我大概是用不上了吧,车票就是为了乘客而存在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使用啊。」

说完,弯下腰,用笑颜将车票交到了奏小小的掌中。

「知道了,谢谢了。那么走吧,奏。」我转身,在阳光下伸了伸懒腰「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嗯,谢谢了喔,班杰明,再见了。」奏有礼貌的一鞠躬后,才跟上了我的步伐「太好了呢,曦。」

「是啊,奏有坐过火车吗?」踏在石砖路的鞋子,发出了清脆的节奏。

少女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一贯的温和的微笑「没有喔,不过飞机渡轮倒是坐过好几次。那么曦呢?以前坐过火车吗?」

「算是有吧,不过都是那种没有座位窗户、只有通气口的军用列车,这种大众交通工具的火车倒真的没有坐过。」

「那么曦跟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呢!嘿嘿,又能跟曦多一件一起第一次的回忆了。」

灿烂的笑颜,让阳光也为之黯淡。

...。

糟、糟糕,脑袋里冒出了许多糟糕的想法啊!

明明小时候抱着奏睡觉都没事的,我是不是越长大越没救啊!?

「嗯??曦怎么了吗?」

「啊!..那、那个...。那个..奏,那群人是不是刚刚在这座城市的议事厅里看过。」

我把话题生硬的抛向从我们对面兴致高昂走来的人群。

「嗯,是的唷,曦。最前面的两个人是今天那个市民大会主持的老爷爷和第一位发言的女性呢。」

他们一群人边吵杂着边穿过了我们。

「终于,太感谢拿破崙夫人了,是您的演说让所有的市民都同意这个决定。」、「哪里、哪里,是依靠老梅杰先生您的颜面才让所有人无异议的一致通过。」、「反正终于能将那个败类驱逐出我们的城市了!他使用遗骸就已经是罪无可赦的行为了,竟然还敢质疑我们民主的价值!他不配是这个伟大城市的市民!」

我停下,回望那一群人前往的方向「.....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嗯。」奏沉思的目光中隐藏着不安。

(...)

「抱歉,奏,我有点好奇。」我拉起奏的手「陪我一起回去看看,可以吗?」

「欸?」奏先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接着马上开心的点头「嗯!!谢谢了,曦。」

啊,又被看穿了呢。

不过....嘛,算了。

于是我俩立刻转身,赶上人群的步伐。

一靠近班杰明的屋子的门,人们便焦躁的用力敲了起来。

过了数秒后,才由冒冒失失的班杰明打开了门「欸!?各位!你、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难道终于愿意考虑火山的问题了吗!?太好了—」

只是班杰明还没有说完,为首的老人就硬生生地用冷漠的语气打断。

「不,我们只是给你通知,你被驱逐出这个城市了。请今天内就离开。」

愣住的班杰明踉跄退后了几步「....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伴随老人怒吼的是周围人们的嘲弄声。

老人继续大吼着「使用那种骯脏的机巧工匠才会用的遗骸、用不屑的口气践踏着我们的平等民主,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是这座伟大城市的市民吗!?」

「...平等民主?」沉默的班杰明一改他学者的气息,愤怒的开口「如果所谓的平等民主不能让我们活得下去、活得更好,那我们为什么需要它!商人消失了,啊啊,是因为这是平等民主的代价;孩子们怠惰了,啊啊,是因为这是平等民主的代价;马路因为没修缮而导致无数意外,啊啊,这又是民主的代价!我们究竟要为了平等民主这几个字付出多少代价!明明你们都感觉到地震了、明明都有足够的证据说明火山会爆发,你们关心的却是这份资料是不是用遗骸获得或是这会不会牴触你们所关心的平等民主!」

「给我住口!!放肆!」老人一巴掌打在班杰明脸上「怎么会有这种糟糕想法,你这个不了解平等民主真谛的愚民!」

「班杰明,你还听不懂老梅杰先生的意思吗?」被称作拿破崙的中年妇女轻蔑的开口「这不是有没有足够证据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毒苹果理论,一棵有毒的苹果树长出的苹果也是有毒的,哪怕它可以暂时解决我们的饥渴,最后也会害死我们。这就跟你用遗骸的行为一样!哪怕你用遗骸的证据是真的!这也是毒苹果!也会害死我们!」

拿破崙夫人的演讲获得了一致的掌声。

「听懂了吗!?班杰明!」老人喝斥着「我们宁愿民主的死去、也不愿意丧失民主的活着。你想拯救我们—哼!」老人啐了口唾液在班杰明的鞋上「与其被你拯救,我宁愿死去。」

老人的言论延续了掌声。

「是啊、是啊!快滚吧!班杰明!我们才不需要你!」、「哈哈哈,幸好有拿破崙夫人和老梅杰先生这样优秀的人在,不然班杰明早就污衊我们伟大的平等民主了。」、「我们可是平等民主的乌托邦的市民,你这种活着跟畜生差不多的人才跟我们不一样!」人群激昂着。

见到情况不对的我立刻上前,站到了班杰明前「收拾一下东西吧,准备离开了。」

「欸...」班杰明疑惑的看着我「你是刚刚的...」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在意你能不能拯救这个城市,而是你离开这个城市对他们而言就是拯救。」

班杰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后才轻轻点了点,用如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着「...我知道了。」

收持完他的行李跟着我们一起离开,直到出了城市的大门对他的嘲讽声还是依旧连绵不断。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揹着行李袋,班杰明落寞的回望着乌托邦在阳光下的轮廓。

「.....」沉默了数秒后,我才开口回答「班杰明,你有没有听过孩子国的童话呢?」

「孩子国的童话?」

「是啊,只有孩子的国度的童话故事。」阖上双瞳的我回忆着在那属于冰冷冬日的物语「想像一下,在一个荒岛上住了一群孩子,他们整天嬉戏打闹、过着充斥着争吵毫无秩序的生活。夏天食物丰富时,孩子们用肉上的油烧毁整片森林、用水果代替雪战,玩得不亦乐乎,于是到了冬日,没有储蓄的孩子们只能挨饿、只能彼此安慰着春天就要来临。班杰明你猜猜看,这个孩子国有一天来了一个大人会发生什么事呢?」

班杰明疑惑地摇着头。

「嗯,那我们继续想像下去吧,比如说有一天,虎克船长来了。」我放缓脚步,注视着温柔之雪的掉落「他教孩子们保存食物就可以度过冬季、森林的树木不是用来烧毁嬉戏而是用来建造遮风避雨的房屋、然后只要搭上了船就可以行向远方——然后班杰明你觉得会接下来的故事会是什么呢?」

班杰明兴奋的抢答着「欸!那不是很好吗!接下来那些孩子至少不会在冬天挨饿了吧!」

但我并未回答班杰明,而是静静地说出故事的结局「于是虎克船长就被孩子们吊死了。孩子中的顽童会被孩子们视为领袖、孩子中的大人会被孩子们视为『怪物』。」

这就是孩子国的童话故事。

说完,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的班杰明「我不知道你是对是错,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在那些市民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头怪物而已。」

「.....即使如此,我也想拯救我的城市。」班杰明停下脚步「抱歉,我还是决定回去。就算无法再进入城市里,我也要想办法拯救它。」

「是吗?那看来要在这边说再见了。」

「谢谢你们了,祝你们接下来的旅行平安。掰掰了。」转身离开的班杰明头也不回地向我们挥了挥手。

「....奏觉得他是对的还是错的呢?」看着班杰明的背影,我无奈地嘆了口气瞥向身旁小小的少女。

「那曦是怎么觉得呢?」但奏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望着我的双瞳,用一贯的纯粹笑容问着我的真心。

「我不知道。」

我仅能如此回答「所以我也不会评论哪一个是正确的,对我而言,只要能活下来就是正确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书写歷史、定义对错的机会啊。」我向天空伸出掌心,喃喃着。

死去的人只会被雪花掩埋,最后连身影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嗯,是呢。那如果不以活下来为前提呢?」然而灿烂的笑颜,一瞬把我拉回到了春天。

....。

不以活下来吗?

「......」我不禁露出苦笑「那或许他们都是正确的吧,毕竟他们的信仰如果让他们都觉得幸福的话,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或许信仰不会带来救赎,但信仰本身就是救赎。

从前从前的奏告诉了我这个道理。

只是正当我想再度迈出步伐时,后方就有一个马车驶来,经过我们旁边时停了下来,坐在后方粉色包厢内的人摇下窗户打量着我。

坐在里头的是刚刚才见过、被人称为拿破崙夫人的中年女性。

「哦哦,这不是今天的那位聪明的旅行者吗?我很欣赏你呢。」

「呵呵,谢谢您的赞美了。不过,我不觉得我有做过什么聪明的事情喔。」

「别装了。」那双鱼尾纹也掩盖不住的的锐利双眼扫视着我「你对待那些愚民的方法真是一流的手腕啊。真可惜,要不是火山要爆发了,我必须提前离开,不然这个城市还可以再多榨一点油水啊。」

「....火山爆发,我还以为您不相信这种事情呢。」

「哈哈哈,你、你真的以为我跟那些句子里塞几个平等民主就会受骗的愚民们一样,是个傻子吗?」拿破崙夫人掩着嘴角的笑意「说到底班杰明也是傻子啊,要是我是他的话,才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别人火山爆发的资讯,而是会利用这件事帮助自己得到最大的好处。说到这个,刚刚看见班杰明他又往回走了,他是什么忘记拿了吗?」

「是啊,他回去拿拯救这个城市的理想了喔。」

「噗、噗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幽默的傢伙啊,真是美妙的说法来形容那个傻子。」

「那您呢,拿破崙夫人。」我语带笑意的问着「那么急着离开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忘记带的吗?」

「忘记带一些东西也没问题,我可是在这个城市里靠这些愚民们赚了满满啊。」拿破崙夫人随手扔下一小袋金币「你真好运,让我这么开心,这就算是赏赐给你了。我也该去下一个城市了,只有班杰明这种笨蛋才会陪着这个没救的城市里没救的愚民们一起死呢。」

我单膝跪倒,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捡起钱袋放入自己的口袋。

「十分感谢您了,夫人。」

拿破崙夫人随意的挥了挥手「走了,马夫。」接下来就远远把奏和我抛在后头扬长而去。

我看着马车的背影不禁喃喃「....她跟我是同种人呢。」

永远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答案的人。

不一样的只有我不会那么轻易就露出自己的爪子就是了。

但面对我的喃喃,奏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觉得喔,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刚刚曦会不求回报的帮助班杰明还有一路上那么多人呢?这对曦一点好处都没有喔。」

「那只是因为我想在奏面前帅气一点而已。」

「嗯...?」奏歪着脑袋疑惑着「但就算曦不这样做,在我眼中也是非常非常帅气的喔,比谁都帅气呢。」

噗—

这到底今天是第几次,感受到心脏受到强烈的重击。

总...总之先冷静下来吧。

「嘛、嘛,反正也运气好的得到了意外之财,继续往永昼的方向前进吧。吶?奏。」

「嗯,是的呦,曦。....嗯?」

突然少女转头望向了我们前往的方向,凝视着远方。

「奏,怎么了吗?」

「曦,这个方向有卢恩的反应,不过不是我之前感知到在永昼的卢恩喔。这个卢恩弱小了许多,而且...好凌乱的使用方式。」奏沉默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后,用温柔的笑容仰望着我「距离上比在永昼的卢恩近了不少,要先过去看看吗?曦。」

「按照奏的想法就好了。我一个人对付的了吗?」

「由卢恩的量看起来是没问题的,只是这种发疯式的使用方式,不排除是诱饵的可能性...曦,还是要小心一点喔。」

「嗯。」

我点了点头,准备好再次叩下板机的瞬间。

或许对我而言,从遇见奏的那一天起,正确的答案就已经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

只要能让她拯救她所想拯救的一切的话,哪怕这双手造就了多少的分离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

***

乌托邦驱逐班杰明后的一个月依然没有恢復宁静。

只是抨击的目标从一个转移到另外一个身上而已。

「地震停止不了!都是因为市长你的无能!你该负起全部责任,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全体市民。」老梅杰带领着愤怒的民众包围着市政府。

「可是、可是各位,我们到现在真的找不到怎么解决地震的方法。」市长唯唯诺诺的说「或、或许当初班杰明说的是对的...」

「什么!!?先不说这证明了你的无能!身为市长的你就是该解决我们的所有问题!你竟然还有脸说背弃我们信条的那个叛徒是对的!?」老梅杰愤怒的脱下鞋子扔在市长脸上。

其他民众也有样学样,指责、抱怨。

直到,地面又开始震动。

而这次似乎比以往都久....

人群在错愕中沉默了下来,直到有谁发现的指向天空的一角惊唿「火、火山爆发了啊!!」

后方城市所伫立的山头,喷出了滚滚的黑烟。

然后距离驱逐班杰明后的一个月,乌托邦消失在地图之上。

***

「咳咳!咳咳咳!」

在野外的某个石洞里,樱正翻着石洞里简陋的生活用品。

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被灰尘用的一身狼狈。

「樱哥哥,不介意的话,我一起找吧。」一旁拿着油灯的夏洛特怯生生的开口。

「没关系,这种狭小的空间反而一个人比较方便,而且我的衣服也比较不怕脏呢。不过还是谢谢妳了喔。」樱转头露出微笑之后继续寻找着任何线索。

有关精灵杀手的线索。

听夏洛特的描述,当时精灵杀手不只杀死了爱德华,同时还消灭了另外一位人型精灵,两人经过几天的搜索后终于找到这个可能是那位人型精灵居住过的山洞。

「不客气。」尽管夏洛特这样回答,但还是随手检查起最近简陋的桌面,好奇地翻开桌面的一个小本子「樱哥哥,这本书要看看吗?」

「欸?....啊!!就是这个!夏洛特妳立大功了!没想到他是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啊!」樱如获至宝的小心翼翼的拿起这薄薄的本子,露出的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是我们在寻找的那个人型精灵的日记没错呢。」说完的樱缓缓地翻动起扉页「那个拥有『操控』能力的人型精灵。」

在过去由于犯下重大的罪刑,被五领骑之首堕入深渊之底。

日记上头记录着他研究如何逃出深渊之底的方式,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最后更是气愤地写着如果他出去要怎么对全世界復仇的话语。

但是深渊是不可能逃出的吧,正因为无论如何也无法脱困,深渊才之所以为深渊啊。

「—!!」然而就在翻到最后几页时,樱脸色一变。

「樱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刚刚我又犯了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错误了。」

是啊。如果他没逃出深渊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阅读这本日记呢。

「夏洛特抱歉,调查要暂时中止了,我们现在立刻要赶回王城,发生了说不定比精灵杀手更加严重的事情。被关押在深渊的囚犯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集体越狱了,包括那个深渊头号囚犯—笑脸兔。」

那比来自地平线的恶魔、更加适合恶魔这个称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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