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尽夜星辰（八）

他将长剑高举过头，直指无际的星海和苍穹。

“Soy la TIZONA!”一股雪白的魔焰从剑柄一直燃至剑锋“El Señor es Conmigo!”

澎湃的力量在他的血管里涌动着，他几乎——不，他真的可以听到魔力的火花声在自己的手中喷薄——

正义，公正与胜利在召唤着它，在召唤着圣剑·提真——对，它的名字叫提真，不需要任何理由，斯莱恩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一定叫提真；无论是这把武器本身也好，众神和无数圣灵也好，至少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抑或是他们所有人都向他洪声地宣告着：他手上燃烧着雪白烈焰的武器，正是圣剑·提真。

这不单是一个名字，而是连同几乎这把长剑所见证的一切史诗和传奇一起被刻在了斯莱恩的灵魂之中。他能感觉到火光和魔能从圣剑的剑身上流过，就好像是它们正在流过自己的皮肤一样。从剑锋的每一次颤动，到自己的手指握住剑柄的力度——他的确听过自己的养父称呼他的圣剑米拉什为“老友”，但这与自己手上的提真全然不同，他知道，这两者之间是绝对不一样的，他无比清楚：

此时，提真就是他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畔，妮可莱亦将手中的佩剑平举至肩侧：“Ego Nikolai Cleo Armadae! Lux Incarnationis! Dominus Autem Mecum est Aeternus et Umquam! Hic et Nunc COLADA!”

奔腾的力量随着斯莱恩手上的圣剑劈击一息之间就撕裂了恶魔次元卫士右臂上的鳞甲；他握直剑身，顺势又向上一挥，剑锋划过对手的小臂，将它从恶魔的身体上利落地切了下来。

提真强大的力量让斯莱恩自己都惊诧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发誓，自己的剑技绝对在这成功的一击上出了很大的力——对，圣剑的确了不起，但是多亏了自己英明神武，剑技高超，这一剑才能……

他一边举剑挡下恶魔的发射而来的一个攻击魔法，一边忿忿地撇了撇嘴：无可辩驳，这是圣剑的功劳。他能感受到圣剑·提真之上澎湃着的攻击力，就好像是自己的力量被延伸到了整个剑刃上一般。这股强大的破坏力已经完全地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要是没有这把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认知程度的武器加持，他非常确信，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别想砍开这件附魔鳞甲。

就在他挥剑斩下对手的一肢的同时，一旁，“北极星”将手里的佩剑空挥一周，转成反手；紧接着，燃烧着火红色魔能激流的科拉黛被一把刺进了恶魔的左脚，并将后者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直到这一秒钟为止，披戴着重甲的恶魔次元卫士都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糟糕，它举起剩下的左臂，试图向妮可莱袭去，但斯莱恩挥起的一击早早地就砍上了它肩甲和护颈之间。

即便是在圣剑强大的攻击力加成下，斯莱恩的左手拇指还是被这一击弹起的反作用力震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丝毫没有办法在这个局面之下给自己找到一个喘息的空隙，斯莱恩举起圣剑，大喝一声，对着被击碎的肩甲下方的附魔鳞甲又硬生生地补上了一刀。

剑身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了斯莱恩这一击实实在在地砍进了恶魔的骨头，他几乎都能听见利器砍进骨质内的那种令人不悦的声音，几乎能感觉到恶魔的鳞甲和骨骼卡住剑身的生涩的摩擦感。

斯莱恩咬紧牙关，强忍着胸口和胃里传来的不适，他双手握紧剑柄，左手拇指死死地按住剑身正面，将全身的力气压上了这一次攻击。在恶魔卫士的骨质和护甲上，自己的剑刃已经完全被卡死了。斯莱恩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尝试就能判断出现在的情形，他无法将这把剑抽出，几乎也无法更进一步地一下子斩断对方的右肩。

圣剑上的烈焰烧焦了恶魔的伤口——但对斯莱恩而言，这种情况于他自己却极为不利。在伤口被烧伤覆盖的情况下，恶魔并不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晕厥，反而会——以他对强袭恶魔这个物种认识来看——被痛觉极大地刺激出它的攻击欲和破坏力。

庞然的敌人在他的面前狂暴地嘶吼着，挥动左臂砸向妮可莱的头部。斯莱恩颈后一凉：妮可莱没有任何头盔或者类似的护具，如果被这一下直接命中——

“提真！现在！”

斯莱恩大吼一声，圣剑之刃上奔流着的魔力瞬间沸腾。他能感受到剑刃上汇聚的力量一息之间急剧膨胀，在剑身上怒吼着，咆哮着，如同一颗埋入了敌人肩膀的陨星一样炸裂开来。

一阵耀眼的白光先是遮蔽了斯莱恩的全部视线，而后，一股汹涌的冲击先是从剑身传来，又一下子通过气流的涌动袭上了斯莱恩的全身。

光芒褪去，恐怖的冲击力不但将恶魔整个右侧的残肢和几乎半边身子一并炸碎，甚至让它在一只脚被钉在地面上的情况下被朝着左翼击飞了出去。

一时之间，妮可莱右眼闪耀起了灿烂的金色光芒，她松开地上的剑柄，抬起右手，正对飞出的敌人；紧接着，一个响指过后，一发凌厉的魔力冲击像是击碎一颗饱胀的瓜一样地打碎了半空中的恶魔的头颅。

斯莱恩两手握着面前的圣剑·提真，重重地喘着粗气。雪白的火花仍在提真的剑身上跃动着，与斯莱恩胸口中的那股炽热的力量一起，像是不停地发出着胜利的欢呼一般。他望着剑刃上蓝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光辉，就在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在这一刻，斯莱恩确信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场景，敌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提真和自己体内的力量发出着振奋的欢呼——对，他见过这个场景。

但他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场景了……

斯莱恩动了动自己的背，一股肌体突然暴露在强大的力量之下的酸痛感无比真实地从他的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传了过来。他艰难地回过身去，看着不远处地上的恶魔残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和手里闪着火光的剑刃——

就似乎是整个战斗早期的艰难和自己几乎被杀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身披着魔族几乎最为先进的护甲的，几乎能抵抗所有魔法攻击的传送门守护者，在两把圣剑解放后的十秒钟不到的时间里送了命。

“它们一定是追踪着昨天的斯芬克斯来到了这里。”与仍然沉浸在战后的惊讶与亢奋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是，一旁的妮可莱则非常平静地看着面前残破的恶魔遗体。“我们必须让骑士们在这里长期监视，否则一旦舰队被收回了这片星海，魔族就能轻易地全部破坏掉它们。”

而斯莱恩则完全没能像妮可莱一样如此迅速地从战斗和圣剑威力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有了圣剑的力量，他被鲜血浸透的左肩长袍之下，身体上的创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不仅如此，在这把强大的武器面前，魔族最好的士兵护甲也无法撑过一击——“您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在你拿着这把剑的时候亲自解开它的封印呢，德林斯汉森女伯爵？！”

斯莱恩直接了当地问向妮可莱。对他而言，这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值得问的问题——他差点没了命，如果不是自己接到了这把剑的话——他差点就没了命。

“非常抱歉，亲王殿下。”妮可莱金色右瞳中在战斗里充溢着的魔法光辉逐渐散去，“我的剑技和力量并不足以让我解除提真的封印，而当被封印的提真在附近时，科拉黛的封印也无法解除。”

她将自己手上的佩剑插回腰间的剑鞘：“但是，很明显——也很幸运的是，殿下您已经成功地做到了。”

斯莱恩叹了口气，反手握着手上的圣剑，向妮可莱递去：“也就是说，在把它扔给我之前，您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解除它的封印？”

她抬起右手刚想接过提真，却在伸手到一半的时候僵在了原处。妮可莱看着斯莱恩手上的圣剑愣了愣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犹豫着什么一样，弄得斯莱恩一头雾水。

半晌，她眨了眨眼，兀自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喃喃几声，又抬起眼睛对着斯莱恩报以灿烂地一笑：“如果您硬是要问的话……第四圣殿的守护者理应知道一切，亲王殿下。请您相信我：不单是您，我也并不是真的料想到了这个情况。”

说着，她接过圣剑·提真：“但‘占星师’的预言必须被完成……因此，请您跪下……这是个很正式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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