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三）

“人类？又是人类？”一位坐在达瑞姆旁边的精灵法师说道，“我们在宇宙中发现了他们；我们启蒙了它们，带它们走出了愚昧；我们和其他种族一起传授给它们魔法和知识，帮助它们建立自己的文明。结果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人类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达瑞姆点了点头，“我很赞成你的意见，大法师维利西斯，人类的天性就是背叛，我们对它们的帮助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半点回报。在地球它们就开始了对我们的背叛，人类先是在东方焚烧了所有记载了精灵，龙族，矮人和巨人的经典，又活埋了所有水神伊娃——就是那些人称为女娲神的教徒；接着，它们又在西方抓捕和火烧魔法师，还公然对精灵的圣教会以及巨人动武。我们帮助了人类们，我们庇护那些法师和被排挤者，带领它们来到我们的世界定居，让它们在中部大陆建立自己的国度免受自己故乡的同胞的屠戮。而它们呢？在上次黑精灵入侵东部大陆北方丘陵精灵领地的时候，人类非但选择了保持中立，还默许黑精灵的战舰通过他们控制的水域！”

席上的很多精灵长老纷纷发声赞成，“人类的无耻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我们没有义务再为人类做什么了，他们从来不会记得我们的恩惠！”

“大法师维利西斯，大法师达瑞姆，人类只不过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他们没有义务在战争中站在我们这一边，至少，在他们刚刚到达我们的世界的时候，在他们被安置在中部大陆之前，是巨人在西部大陆收留了他们，不是吗？”沙哈反驳道。

“我们同样不能忘记在发现地球世界的时候我们正处于对巨人、黑精灵与龙族的战争之中，我们对人类的扶植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争取临近星球的盟友而已！何况，当时我们和巨人一派在地球也曾经发动了无数次的战争，从地球大陆的东边打到西边，我们施放的法术导致的洪水还差点淹死了地球上的所有人类！”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的议题。” 米米恩轻轻拍了拍面前的案台，试图结束长老院的争吵，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多的争论声压了过去。

“你的言论简直是荒谬至极，大法师沙哈。”会议前和光辉守护者一同站在窗前的伊娃的高阶祭司艾瑞林愤怒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精灵对人类仁至义尽，人类诞生于一个没有天然的魔法源泉的世界，在他们接触到魔法之后，是精灵一直在全力阻止由突然暴露在魔法能量中而导致的兽化变异和嗜血症在人类法师中蔓延。现在定居在中部大陆的人类里被兽化和嗜血症感染的那些人也主要是由精灵负责照管和隔离的，这些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正如你自己所知道的，你在中部大陆的时间是如此的多。而现在看起来，我们不单要照顾他们的生前，还要担心他们的死后了。”

“女士们！”米米恩提高了嗓音，勉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先生们！请不要让我们的讨论偏离我们的议题！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活着’的人类。也请你们注意，根据第六纪元5917年轮值大法官费图斯的裁决，我们对两个世界的人类采取完全不同的政策，所以本次会议所讨论的人类亡灵不应该被认为与现在本世界的人类有任何关系。”

“大法师米米恩，”烈焰守护者达瑞姆站起身来，“我需要指出的是，即使长老院做出了决定，对这个事件采取行动，我们也几乎无法解决这个海域的问题，我们不能屠杀这个海域的所有住民，这与我们的立场不相符合。何况，我们也不能阻止新的不死生物出现在这个世界，因为正如我们所知，不死生物不是通过与我们一样的方式繁衍的，他们——可以被认为——是被召唤出来的。”

米米恩点头示意达瑞姆坐下，紧接着，她转向沙哈“大法师沙哈，你有搜集到任何关于这一个问题的情报吗？”

沙哈从座位上起立，“米米恩阁下，这是一个很小的海域，只有六块彼此临近的岛屿，在其中的一个岛屿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水晶装置，从这个世界的魔力流向上考虑，结合我观测到的事实，我想我有理由认为这个魔法水晶就是召唤不死生物的设施，至少是它的核心。”

“大法师沙哈，你该不会是希望长老院根据你的‘判断’来调动游侠部队吧？”达瑞姆追问着，“如果我们攻入了你说的地区，摧毁了这块魔法水晶，但是发现它并不是一个召唤设施怎么办？或者，即便它是，可我们发现我们无法摧毁它怎么办？”

“我亲眼观测到它召唤不死生物，达瑞姆。”沙哈转过去看向达瑞姆，“况且，这颗水晶的魔力波动并没有那么强大，而在绝对的魔力优势面前，不存在绝对不会被摧毁的魔法水晶。”

“沙哈，你的傲慢和无知是如此的可笑。如果那颗水晶是死亡之神本人创造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有足够的魔力来摧毁这颗水晶？”达瑞姆在座位上冷笑道。

“如果这颗水晶是死亡之神本人创造的，那么众神早就会注意到它的魔能波动并且将它彻底铲除了。我重复一遍，我观测过这颗水晶，亲自观测过它。它的魔力波动并没有那么强大，甚至只与萨维利亚城市下的魔法湖水的魔力波动程度相差无几。”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进入到你所说的这个海域呢？迷雾海域无法通航，即便是对于最好的船长和水兵而言。”达瑞姆歪着头，“况且，一旦我们进入了这个海域，巨人和黑精灵甚至是龙族都非常有可能入侵我们的领地。”

“大法师沙哈，我也有这样的担心。”沙哈右边的一位白色长发的女性精灵说，“龙族也曾经是魔神的奴仆。尽管将近四万年前他们协助我们再次封印了地狱裂隙，但是再次发现魔神的造物未必不会让他们有所图谋。”

“达瑞姆，在我回到萨维利亚的时候，象牙塔的人类，巨人和黑精灵代表也已经回到了他们各自的都城去汇报这次发现了，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我们能够至少从人类和巨人那里获得一些帮助。”

沙哈说着，转过身来面对刚刚发问的女精灵，“高阶祭司希米尔，我和龙族在战后一直有交流，据我所知，他们对魔神的憎恨程度绝不亚于其他种族。他们遭到了背叛并且被派到最危险的地方送死，在后来还被成批的献祭用于补充魔神的能量，他们是不可能重新回到恶魔一边的。”

“恐怕是你和龙族的交流过于密切了吧，沙哈”达瑞姆接过话头，“你和那些下等种族共度的时间恐怕比你和你的族人共同度过的时间要长得多。”

光辉守护者莫利亚瑞斯从座位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我不认为长老院的最高议事厅是一个谈论这种话题的好地方，达瑞姆。我建议我们还是把讨论的重点转移到你刚刚的问题上来，即，如果长老院同意派出游侠部队的话，我们应该如何将如此多的部队传送到如此之远的地方呢？”

沙哈从长袍外襟下拿出一张叠好的芦苇纸，“大领主，这是象牙塔今年的新研究成果，我们叫他相位扭曲技术。简单地说，它是一种通过集中魔法能量，弯曲空间维度中的一条，从而达到折叠位面的效果的魔法。通过这个方法，我们可以把本来间隔很远的两个位面拉近，并且，两地的距离越是遥远，相位折叠的作用就越是明显。大法师米泽高——哦，他是一个矮人——和我一起计算出了——”

“够了，沙哈！”达瑞姆高声打断了他，“我们没有兴趣听一个矮人的理论！你要记住这里是长老院，不是你的象牙塔！”

“那不是‘我的’象牙塔，达瑞姆，正如这不是你的长老院一样！”沙哈反驳道，“我不能代表象牙塔，并且你也不能代表长老院！矮人从第二纪元开始就一直是我们的盟友。并且，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是伊娃和卡德里昂的长子，监督和管制这个大陆是我们祖先的义务。而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不死文明的黑魔法到底来源于哪里，我们需要采取行动防止它感染其他的大陆，这是我们的义务。”

“但是，沙哈，既然这个群岛距离我们是如此的遥远，为什么你会认为它们或者它们造成的影响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威胁呢？”莫利亚瑞斯抢在达瑞姆和沙哈进一步争吵之前将话题引回了主题。

“我们……我们有这个责任……老师……”沙哈摊开双手，争吵和辩论几乎让他的脑子停转，他确实有一个理由，有一个很明确的理由，这个理由让精灵非得对这片海域采取一些行动不可。但是……他现在竟然完全无法想起来这个理由，“我们……我们……”

“你需要告诉他们我们在西部大陆的观测结果！沙哈！”讲话的是坐在米米恩后方入口旁的一个有浅蓝眼眸的银发女精灵。她没有穿着长老院深红色的长袍，也没有穿着任何象征着皇室或者元素守护者议会身份的服饰，只是在一件朴素的皮甲外披着一条短兜帽披风。

“沙哈？你在观测西部大陆？”达瑞姆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难道你觉得自己可以无视精灵禁止私自介入西部大陆的法律吗？！”

“等等，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大法师米米恩回过身去打量了一番这位精灵女性，又转过来看向游侠部队的几位将领，“这是谁？这是你们的士兵？”

“呃……米米恩阁下，我代替正在与兽人谈判的父亲卢米马修斯大领主而来，我是他的女儿嘉德莉雅。”银发女精灵把披风束链上的徽章摆了摆正，“我的确效力于游侠部队，阁下，我是一名见习吟游诗人……”

“替我问候你的父亲，小姑娘，但是你应该知道代替出席的议员只能投票，不能参与发言。”米米恩对嘉德莉雅叹了一口气；而后者则对着沙哈点了点头。

“谢谢你……”沙哈抓住了这几十秒钟的时间理清了思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是说，长老院的议员们，我们确实有不得不对这个岛屿行动的理由，现在，西部大陆上有几十个和迷雾群岛上的魔能水晶安置点魔能频率相似的节点。我们有理由认为如果我们放任这些群岛上的不死生物不管，在不久以后，他们的主人就能通过他们在西部大陆上建立更多的召唤水晶，届时恐怕它们会有能够将不死生物殖民到全西部大陆的能力。如各位所知，在众神之战中，死亡之神之所以令人恐惧，就是因为它的爪牙无处不在。”

精灵们从他们的造物神那里继承的对于“死亡之神”的恐怖记忆明显为沙哈挣得了很大的优势。他看向议席，没有任何人正准备站起来反驳他的观点，甚至是达瑞姆都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沙哈从座位上走下来，仰头面对着议员席位，继续说道：“巨人和矮人对于灵体有天生的弱势，龙族和兽人也一直镇守着地狱裂隙不能全力进攻其它的地区。我们是现在我们所知的，唯一一个有能力解决此事的种族。人类十七王国都已经收到了情报。在我来到会场之前，我收到了人类的回信。他们已经承诺，如果精灵想要对这个海域采取行动，他们会保证在此期间没有人能够威胁精灵的领土。同时，一直在各个种族之间中立的神圣之光圣徒会以及光辉圣殿骑士团也答应在这次行动中支援我们。象牙塔也准备好了作为精灵游侠部队进行地区传送的港口和为精灵法师部队提供支援……”

他顿了顿，“长老院，我们必须要做出决定，否则整个世界都要承担死亡之神再次降临的风险。”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人要求发言，我们现在开始投票。”米米恩从座位上站起身，“在座的长老中，支持对此案‘不采取行动’的，请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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