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二）

正午刚过，在其他成员逐渐到齐并前去抽选本次会议的主持时，沙哈独自从正门进入了长老院最高议会的议事厅。

这是一个由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料砌成的碗状大厅，环形的“碗壁”上是上下排成五排的长老席位，圆形的“碗底”正中央则是陈述人的席位;陈述人席正面对的台子上，放置着每次会议的主持者的坐席和案台。

大厅的穹顶和长老院外部建筑一样，是由白色的石料建造的，穹顶的每块石板上都绘满了众神创造世界的传说和精灵族的史诗故事。但尽管这样，沙哈也仍然一直对这座配色完全不符合精灵族审美的议事厅和在外部从上到下均为纯白的长老院感到奇怪——

且不说黑色从来都不是精灵建筑的首选颜色，比起白色墙壁，红色屋顶的王宫区和同为白色墙壁，但配以金色屋顶的萨维利亚学院区，坐落于两者之间的纯白色的长老院一直显得单调和过分朴实；

和一同环绕着曙光广场的精灵最高审判庭，王宫正门，萨维利亚学院修辞学讲堂，伊娃神殿和大法师圣殿相比，作为精灵实际的决策中心的长老院更是无论在设计还是工艺上都相形见绌。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建筑，却在过去的几百年内都没有过任何的重建甚至是修缮计划。

“对于精灵来说，真的是太奇怪了。”这样想着，沙哈提起长袍的下摆，登上光滑的陈述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木质的座椅扶手丝毫不显得冰冷，反而透出了一点暖意。

沙哈默默地感谢了寄宿在木料中的灵——精灵们总是认为世间万物都有灵寄宿在其中，而对于一个疲惫的旅行者而言，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座椅正式这张手扶椅里寄宿的灵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帮助了。

不一会，议事厅外的挂钟敲响三声，长老院成员们纷纷从大厅最上方的四个入口鱼贯进入大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海军统帅，冰霜守护者米米恩大法师则在入口施放了一个传送法术，将自己传送到了会议主持的高台上。

“Evva’mis，诸位，我对自己能够再次主持长老院的会议感到非常的荣幸。”面容相较其他精灵更显幼嫩的米米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人类女孩，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向大厅各处逐一颔首致意。

“今天的长老院最高议会是由长老院成员，暴风守护者，大法师，沙哈王子召集的。并且根据惯例我将邀请今年的轮值大法官莫莱西斯阁下旁听这场会议。”说罢，她环顾会场确认是否有人要求发言。“没有人反对，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米米恩向桌上挥了挥手，桌面上几叠由丝绸，牛皮和芦草做成的纸张缓缓展开并飘向半空，几行记录会议时间和发言人的文字随着她的话语出现在了离她最近的一张丝绸纸上。“那么长老，沙哈，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现在可以开始陈述你的事由了。”

沙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大厅四周的坐席上致意。“Evva’mis，尊敬的长老院同事们。我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我最近的发现指出，在迷雾海域中出现了数个生物文明，而其中的一个是必须要得到长老院的关注的。”

他引导魔法穿过自己手杖顶端的宝石，后者则在大厅的半空中投射了一幅岛屿群的投影。“我们，正如诸位所知，在这个方向——”他指向投影的右上方，“而在这里……”

说着，他将一个闪着红光的法术光球投向投影的中央。“存在着一个次生的生物文明。我用象牙塔最新发现的相位扭曲法术将自己的一部分魔法传送到了这个海域的一个岛屿上，在这个区域里，我发现了大量的黑暗魔法能量涌动。

“在一个月的观察以后，我已经确认了这些魔法能量涌动来自于这片群岛上的所谓‘生物’的施法行为，并且我也确认了这些法术和法术能量与偶尔在地狱裂隙附近出现的魔神仆从所使用的法术和法术能量几乎完全一致，我在此提请长老院通过决议，对这片海域采取行动。”

“你提到了‘所谓’这个词，暴风的守护者，”左上方坐席上的一位男性精灵说道，“为什么你称它们为‘所谓’的‘生物’？”

“因为根据我们的观察，塞西斯领主，恐怕这些岛屿上的住民都曾经活在其他的世界上，作为其他的生物。也就是说，这些岛屿上的住民并不能被称为是‘活着’的，因此也很难被成为是一种明确的生物。”

“不是活着的？难道是不死生物？”大厅里响起了一片低语。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死亡之神从地狱裂隙里逃出来了？”

“这是何等的亵渎，众神怎么会允许这种东西存在于宇宙里？”

“安静，长老院。”米米恩挥动手指，大厅中立刻回荡起一声清脆的鸣响。长老席位上的众人停止了讨论，纷纷看向主持席和陈述席。

“大法师沙哈，你所述的世界的住民如果是已经死亡的生物，那么它们是这些生物的灵魂还是残骸呢？”冰霜守护者问道。

“两者兼有，大法师。”沙哈答道“它们大多数情况下是灵体，但是我们确定他们有能力召唤并且附着自己的残骸。”

“那么这和死亡之神的仆从就没有任何区别了！”长老院顿时沸腾了起来。

“我们必须摧毁这些岛屿！”

“死亡之神会在这个世界复活的，到时候它会席卷整个宇宙！你们还记得众神之战的神话中，死亡之神的恐怖吗？！”

“安静！”米米恩再次制造了一个清脆而更加响亮的鸣音。“长老，沙哈，你的陈述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大法师米米恩，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了。”沙哈坐回到椅子上。

米米恩伸手将半空中的绸布拉到面前，重新阅读了一次沙哈的陈述，“长老院，这个事件所涉及的群岛已经严重地违背了精灵的母亲水神伊娃和精灵的父亲魔法之神卡德里昂的信仰，即生命与光明，因此，我建议长老院讨论此事。”

“这件事情的第一个疑点：” 烈焰守护者达瑞姆在座位上清了清嗓子“大法师沙哈认为，这些生物在其他的世界上，曾经作为其他的生物‘活着’过。那么沙哈，你是如何确认这些生物确实在其他的世界里存在过的呢？他们是哪种生物的灵魂或者残骸？”

几秒钟的沉默，沙哈盯着自己手中暴风权杖顶端青灰色的宝石，紧皱着眉头。

“暴风守护者？我是不是需要重复一下我的问题？”达瑞姆追问着。

沙哈抬起头来，望向达瑞姆的席位“我想不必了，烈焰守护者。据我的观察，这些不死生物很可能来自于……”

他抿了抿嘴唇，左右环视在场的长老院议员们，似乎所有人都很在意这个问题。但是很不巧，这偏偏是他最不想要提起来的问题。

沙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这些，不死生物……很可能来自于……当初被遗留在银河星系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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