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的人

“……我也加入。”安静半晌后，林霜雪举手。

景王的唇角微微翘起，像刀尖划过空中微微拐了个弯，不着痕迹的轨迹，又立刻在空气里消散了。

“我会为你们安排住处。”景王说，“明日入队。”

柳朝露耸耸肩，在他身后用口型无声道：“还不是我安排。”

然后，戚明月和林霜雪表示告辞，拿着食物和衣服出去了。这次是家丁带路，又一次七弯八绕之后，她们出了景王府的大门。

“这些东西看来也用不太上了。”戚明月喃喃。

“马上就要被管吃管住了。”林霜雪跟着叹道。

“不知道孔雀军什么时候打过来。”戚明月低头，看着手中的包裹。

“……孔雀军？是，京城的军队？”

“嗯。”

“听名字就觉得很花哨，还是一群丧尸化了的孔雀，是不是还穿着五彩斑斓的制服啊……”

“原来景王的风卫兵数量要比现在多。但妖人作乱后，损失了不少。现在人数虽然少，留下来的都是精锐。”戚明月又说。

“疯卫兵，一个个的名字确实都挺疯狂……”

“我要去一趟万芳楼。你先回去。”绕过一个路口，戚明月忽然说。

“什么？你加入他们自己也变疯了？”

戚明月望向林霜雪。

“不，我是说，为什么？”

“……那里幸存的人多，我把这些东西给他们。”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又有些怪异。

“……那你路上小心？”

“知道怎么回去吗？”

“基本记住了。”林霜雪在记路方面有一定的天赋。

她们走到一个路口，林霜雪需要在这里左拐，而戚明月则要直走。

“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呗？”

“你忘了刚才吕妈吗？”戚明月厉声说。

“……好吧好吧。”

“哎！”林霜雪转了身，又转回身叫住了戚明月，“卢萏的父母前些天不是进京了么？”

“嗯。”

“他们没事吧？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卢府报个信？”

“我会告诉她。你不要在外面乱跑。”

“……那我直接回咯。”对于美人的关心林霜雪乐意受之，笑眯了眼。

戚明月也不再多话，径直向前走去。她肩上的黑麻袋换成了小一点的白布包裹，腰间依然悬着黑底金纹的长刀。林霜雪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渐消失。

柳朝露、药剂、丧尸、骨哨、万芳楼、京城的军队……林霜雪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那根东西。一切展开太快又扑朔迷离，今天柳朝露没有主动提起骨哨的事情，她们也没有问，逮到机会，必须好好严刑拷问一下柳朝露。

景王府内，戚明月和林霜雪离开后，剩下景无机和柳朝露对望。

“持家辛苦了。给你涨工钱。”景无机说。

柳朝露眉眼一弯，笑道：“我稀罕你一点工钱吗。”

“不知道你稀罕什么。”

景无机跨出门槛，站在门前廊下，望向外面小小一方庭院。庭院里积雪挺深，树梢上也覆了一层厚厚的白。昨天院子里还有花开着，今天落花都被埋在雪下了。而枝头上竟然还有几朵昂扬着，像是被冻成了冰雕。

他看了一会儿，枝头上一朵未落的花倏地掉了，砸在地上，在松软的雪上砸出一个小坑。

“殿下在想什么？”柳朝露也迈出大门，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站到景无机旁边。

“没什么。”

“嗯？”

“……”

“殿下不必担心京城的问题。”柳朝露望着阶前厚厚一层雪，白得煞目，“我会在您左右。”

“京城的兵力不容小觑。”

“殿下质疑我的能力？”柳朝露笑道。

景无机转过头，盯着他：“我并非质疑你的能力。”

他们沉默片刻，景无机移回了视线。柳朝露弯起唇角：“那殿下是怕我不受您控制？”

景无机眯眼，望向他。

“殿下放心。既然签了死契，我就与你世代为奴。”

柳朝露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景无机瞳色深黑，又淡又冷像黑色的雪，瞳仁中央却映出一个白亮的人影。

“我真是看不透你。”景无机低声说。

“哈哈，多看看就好了。”柳朝露走近一步，两人之间隔了一掌的距离。

景无机后退一步，无可奈何似的摇头，转身沿回廊向前走去。

戚明月是在傍晚回来的。身上还挂了彩。

林霜雪瞪着眼把她拽回门内，左看看右看看，啪的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啊这是？遇见谁了？知道了啥？”林霜雪一连串问，戚明月刚刚张口，林霜雪又堵住了对方。

“等会儿，医药箱在哪？先处理伤口重要。”

戚明月指向房间一角，林霜雪捧着绷带药水就过来了，戚明月接过，放在床头小桌上，脱下了外衣。

“皮外伤，不碍事。”

看对方自己处理得娴熟，林霜雪端了一杯水放到桌上，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等着听故事。

“万芳楼的人弄的？她们记恨着你呢？”

“嗯。”戚明月简短地答，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不光是因为你。”

“哈？”

“没什么。”戚明月把镊子绷带拍到桌上，站起身，端起水杯，“别内疚。”说完咕嘟咕嘟灌下了半杯水。

林霜雪心说暂时还没内疚，她好奇。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把东西给万芳楼我认识的人送去，路上遇见了跟踪的人，就打起来了。应该完全甩掉了，但这几天不能掉以轻心。”

“跟踪……他们跟踪你，是想找到我？”

戚明月把玩着水杯，看着里面晃荡的液体，半晌点了一下头。

“找我干啥啊……要是能抓一个严刑逼供就好了。”林霜雪嘀咕。揪住了柳朝露这个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林霜雪脑子里就光盘旋着严刑逼供了。

“看来万芳楼也是一条线索。”戚明月点头，“过段时间，不，明天去一趟万芳楼，看看能找出什么。”

“明天？”

“嗯。”戚明月收拾了上药的东西，久久站在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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