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义上的去送人头

戚明月眼神十分防备，林霜雪心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假假装装也不管用，就也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可是救了你们。”柳朝露袖起手，笑了一声，“也不感谢。”

“看着不像是救了更像是半道两个打劫的掐起来了啊。”

柳朝露一挥手，蛛丝缚收了回去，一道影子钻进了他的袖子。

“多谢。”林霜雪拱手。

戚明月对他点了点头，就拿过林霜雪手中的麻袋，自顾自往前走去。林霜雪与柳朝露两人被她落在后面，对望了一眼，跟了上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景王府不远，向前走不多时，左拐，就是一列高大的红墙，顶上是碧色瓦片，在灰白的城市中十分亮眼。

刚才沉默了好一会儿，柳朝露此时又开口：“你就是林霜雪？”他侧头，说得仿佛早已听说过她。

“嗯。”林霜雪点头，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呃，今天看样子和万芳楼有一点关系但是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她们编的呢。”

“万芳楼的霜雪姑娘，谁人不知。”

林霜雪：“……”

戚明月狐疑地看着他。

“明月姑娘不去这种地方，当然有所不知。”

“当然，我也不去的。”柳朝露在一扇气派的大门前站定，诚恳道。

戚明月也止住了步伐，黑色靴跟在青石地面铿锵有力地停住了。

“到了？”林霜雪左右看看，说。

柳朝露点头，上前轻叩门环，很快门房来开了门，看见柳朝露，连忙弯腰低头伸手，请几人进去。

景王府的门房穿着黑色制服，领口与袖口有银线绣边，衣服料子看着也不错。这里的门房穿得要比街上随便拉一个平民好得多。

柳朝露轻车熟路地带她们往里走，穿过了一进二进，又左拐右拐，绕过一个院子，又过一座桥，沿着回廊向前走，终于在一列厢房前停了下来。林霜雪基本被绕晕，但还是大致记下了路线，她们现在应该在景王府的东北角，越过层层叠叠的屋檐，还能看到高高的赭石色围墙。

“放这里就好了。”柳朝露停下，停在走廊的台阶前，踩着灰色石面的阳光。

很快就有家丁过来，收走了黑色麻袋，进了一排厢房中的一间。林霜雪探头想看看里面的样子，结果大门啪地关上了。

“五十颗。”戚明月说。

柳朝露点点头。他们站在回廊等着，柳朝露似乎没有请两人进去喝喝茶的意思，林霜雪估摸着是等家丁核对完数目之后再给她们发物资。

末日关头，景王府在风华城就好比一个超级购物市场，物资都集中在了这里，还是一个装备有超强战斗力的购物市场，一旦灾难降临，这里就是妥妥的避难所。

“景王没有出去避难？”林霜雪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顺口就问了出来。

“景王，才不会。”柳朝露笑道。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对林霜雪说：“你和万芳楼签了死契啊。”

林霜雪一愣，说是。

“这年头签死契的人不少，当作一份保障。没想到你也。”柳朝露挑眉点头，有些惊讶似的。

林霜雪也没想到。她连死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柳朝露有什么没想到的。说起来，这人到底认不认识她，怎么认识的？！

“昨天卢府的人是你吗？”戚明月忽然问。

柳朝露睁大眼睛，然后扭头望向对面的屋檐，慈爱地看着屋檐上跳跃的小鸟。

戚明月冷哼一声。

“谢谢你吸引妖人过去，给我们解了围。”戚明月又说。她说话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林霜雪也不知道是真心谢谢还是在讽刺。

“不客气，应该的。”柳朝露又转回头来。

“那个针剂管也是你留下的吗？”林霜雪逼视他，柳朝露听到针剂管三个字，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戚明月从怀中拿出那只针剂管。

“唔……似乎很有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柳朝露踏近一步，歪头端详，凝眉思索，这时候家丁推门而出，兴冲冲地说：“数目没错，五十颗。”

“太好了。”柳朝露一拍手，弯起眼睛，“两位和我去领报酬吧。”说着就迈开步子。

戚明月眯眼，将东西重新收回了怀里。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或许知道我是个穿越者。林霜雪跟在柳朝露身后进屋，想。

作为报酬的食物已经被一份份分好，粮食肉菜都搭配妥当。戚明月接过包裹，柳朝露又看着林霜雪说：“不知霜雪姑娘需不需要冬天的衣服？”

戚明月望向她，想了片刻，点头。

“那就先欠十颗头，我记在账上。”

“哈？”林霜雪睁大了眼睛，对戚明月说，“不用了我穿你的就行了。”

“我没有多余的。”

林霜雪：“……”

“行行，反正十颗人头对你也是小菜一碟。”林霜雪嘟囔。

“记账就不用了。”物资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戚明月和林霜雪都回头，柳朝露正对着大门，听见这句话，抿起了嘴唇。

回头的时候林霜雪就猜到了来人是谁。柳朝露在景王府的地位很高，从戚明月和卢萏的描述，以及门房和家丁对他的态度都能看出来。那么现在大剌剌推开门也没有通报的就只剩比柳朝露地位还高的人了。

门口那人长身玉立，一身玄色织金锦袍，领口、袖口和衣摆都绣着红金交织的蟠龙纹。头发全部束起，眉如刀削，目如点星，鼻梁高耸，唇色甚浅。

林霜雪在心中点了点头，心道这如果是个府斗夺嫡争宠剧本，这大概是男主了。

“王爷不管这些事不知道持家艰辛啊。”柳朝露又袖手，抱怨道。

持家？林霜雪眉梢跳动两下。这家伙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景王没答话，朝柳朝露瞥了一眼。然后对戚明月说：“愿意加入景王府的编队吗？”

“哈？这就招安？不对，我们本来就是有编制的猎人，又不是土匪。”林霜雪喃喃。

戚明月挑眉，似乎也有些惊讶。

“都城的军队马上要来了。我们正在征兵。现在的卫兵数量远不足以抗击都城的打击。”

“都城的军队？”林霜雪吃惊道，“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哪有风声可吹。”柳朝露说。

林霜雪想到了什么：“等等，那都城的军队……”

“十有八九也是妖人。”戚明月皱眉。

“如果你来，可以直接编入十五队，作为队长。”景王说。

“喂，所以已经有十五个队了吗！刚才说的数量远不足呢！”

“每个小队有一百人。”

林霜雪沉默了。

“一千五百人！也太不足了吧！”

“侵袭者的数量知道吗？”戚明月问。

“不明。”景王答。

“可是等等……”林霜雪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们也没要造反，为什么京城要打过来？按理说不是应该你打过去吗？”

景王和柳朝露都望向她。

柳朝露拍了一下掌：“你说对了。那是因为现在的京城已经沦陷了，新王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吧，权谋斗争加末世生存背景。

“新王……”林霜雪眉角跳了两下，“是什么人？”

“叫杨小杨，来历不明。”柳朝露说。

“如果投降呢？”林霜雪立即开始假设各种情况，“如果投降，小杨会派妖人来作风华城的都督吗？或者，说不定这人自己就是个高级别妖人？”

“很有可能。”戚明月沉吟道，“应该问问卢萏。”

“对了，她父母不是在进京路上么？有没有消息！”林霜雪忽然说。

“我们不会投降。”景王无视她们的对话，掷地有声道。

“风华城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死去。”景王冷声道，“再让我听见投降两个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么严格么……”

室内十分安静，只听得窗外寒风吹过树梢发出粗粝的声音。柳朝露拢着袍袖绕过戚林二人，走到了景王旁边。

“被收编之后有什么好处？”戚明月说。

“我可以强制将猎人编队，可以以物资作威胁。”景王声音依旧冷冷的，和戚明月不分伯仲，林霜雪起了一丝兴致，想分辨两人谁的温度更低。

“但我希望你们不是因为被威胁而加入，而是因为……”

景王嘴唇抿起，显露出锋利的唇线。

“为了守护这里。”

“喂，说出了奇怪的词语啊，根本不符合你所在的背景啊！”

戚明月黑玉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林霜雪觉得其中有旧事穿过。

“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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