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断魂梯

“你...早就想到了吧。”

“没，也是刚刚突然明悟，这都要多亏你，这些金属花纹也是你先注意到的。”

她低下头，本就阴沉的气氛更是无所适从。

“其实，真的是你先发现的，要不是我仔细看了下画，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作用，没有一开始你的提醒，我怎么可能...”

越说声越小，只因她默默抬头，脸上是道不尽的冷漠，幽幽婉约的眼神里是谁也看不透的淡然。她再次低下头，深深呼吸。

“多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可能知道如何解密，之前...那样对你，抱歉了。”

“没，没事的。我，我..是应该做的，不用谢，还是你的心细。”

将条形花纹按照图上标记的顺序依次摆放。沉寂，没有丝毫动静，略带有期待神情的她瞬间僵住。

这，可真不明白了。

再次确认了下花纹顺序，完全没有错。但这一切又怎么解释？整座图书室只有这里能看到提示，要是隐藏的更深，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慢慢的，之前的不好预感开始逐渐应验。这里，恐怕并不处于试炼场内。之前所看到的一切提示内容与学校的计划无关。留下字条的人和那个女人...恐怕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们只把这两个人当做了入侵者。

我们，无意中，走到了一间充满机关和疯子的地方。

她不死心，又重新试验了好几次，打乱顺序，随便安放，拿掉其中几个...全都不管用。沉重的身躯拖沓着走到沙发前，神色灰暗，感觉快要能哭出来了。

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又能说什么好，只会惹得她更生气。心里叹了又叹，眼中波动流转，如果我们一开始的思路没错，现在做的事应该也不会错，那么，还是有忽略了的地方。

那六幅画上的图案和条形花纹一样，也按照了人物多少的顺序排放，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不会一开始就错了吧？瞬间打消这个念头，再次扫视完一圈房间，确定没有其余提示。

“喂，如果，如果这里还有别的路...你说会在哪里？既然面前的打不开，那肯定有其他的，再好好想想，真困死在这里的话，我们谁也不好过对吧。”

“我不叫喂，你在对谁说话？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如果是对我，你不觉得很过分？这么轻薄一个女生？你的羞耻心呢？”

呼吸一窒，火气差点冲上嘴角，泰山都要崩了，你还面不改色的调侃，除了我们还能有谁？真的有必要在这时候为难我？这样，对谁都不会有好处吧！？

只是，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倒灌回去了，面对这个女人，不知为何，我总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忍耐力。好像，她的任性，对我，是理所当然的。

“雪下妍大小...雪下妍同学，我是在和你说话，你想啊，这个既然是错误的，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去寻找其他的出路？你也说了不想死在这，一起努力吧。”

“无计可施了，你喝完酒睡的那一会，我把这里基本上都翻了个遍，除了书还是书，没有其余暗示，也没有密道，要不是你细心，我也注意不到画上的图案，都是你一直在帮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稍微有些饿，从起来一直没吃东西，如今恶心反胃连带着痉挛一并开始爆发，狠狠对胃打了两拳，好难受，好想睡过去，不要再起来。只是忽然抬头看到她冷漠的双眼，本身乏力的身躯一下站直，没来由的力气硬撑着我走到床前靠着。

“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从那天后，你吃的越来越少，把大部分食物都留给我，我...我也吃不完啊。你想要，饿死后，看着我一个人孤独死去吗？”

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味道，她一身紫色长裙坐在地上，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清澈透明的眸子，乌黑的缎子柔顺的披在肩膀上，雪白肌肤被暗紫色衬托的如珍珠一般细腻。淡红色的双唇有些苍白透明，紧紧地抿着。

她手上拿着饼干，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去伸手接。倔强地扭过头，胃里翻江倒海，也不愿在她面前落了面子。两人的关系恶化到如此程度，可不想再欠她人情。这是难以偿还的情愿。不被需要的空虚。

诱人香气，还是令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饼干，再这样下去，就算我能撑住，身体也会垮掉。可看着她淡淡笑容里的关心，还有那隐在最深处的哀伤......将手打翻，饼干洒落一地。

她有些呆滞，拿饼干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

“不用你来管我，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亏欠谁，从这出去后，你将有你未来的光彩人生，今后，各自安好，也别再产生什么交集了，抱歉，之前对你说了谎，你的婚礼，我想...我还是不会去参加的。...就算你邀请了我。”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照顾好自己啊...就算我离开了，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你再怨恨我，也要挺过这关啊，我们平安出去后，再次望向阳光，那时候，笑着离开彼此，不再相见，也为时不晚吧。”

走过去，一个一个将它们捡拾起来，细细地擦干净污渍。咬了一口后，递给我。玉一样的手，连饼干都变得温柔起来，柔嫩洁白中透出的红晕，不知何时，她刮掉了指甲上的鲜红，透明到指心的潋滟波光闪动着。

这美丽绝伦的女子，柔和的对我微笑。

嘴唇激动地张开又合上，伸出的手僵硬颤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你这样对我，要我如何去接受。是我制造的眼泪，却让哭泣的一方...来承受。我还能说......。追悔无用，转眼发现，你早已远去。当初的我，并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想去理解别人，只觉得自己很...年少轻狂无知，害惨了你啊！！！

只会做美梦的垃圾，是什么也不配拥有的。令人受伤的滋味，余生也不会再忘记了。伸手想拥抱你，竟害怕会看见你高兴的容颜。

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去付出。

良心有愧，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毁了一个天使的一生。再内疚，也没办法了。只求我能死在这里，不要再见到她.........我的葬礼上，你和你的爱人孩子，能否到齐？

“笑颜，不应该对我这样的人绽放，你这朵世间仅有的百合，不需要对我这样的人芬芳。我只是一只刺猬。”

数一数，亏欠的，后半辈子也还不清了。闭上眼全身散架，微笑，睁开，还是一样的世界。喘不上气了，无力再爬起身，剧痛到想自尽，趴在地上汗珠不断从脸上掉下去。

染湿地板，都是罪过。

于心有愧，于心有愧，于心有愧，于心有愧，于心有愧，于心有愧，于心有愧。

“不会的，不会的...你看，这双手，正捧着你的脸，你看着她，她并没有责怪过你，只是你太紧张了，稍微放松些，看着我的眼睛...”

抬头。

关怀，甜美，温柔，带有丝丝冰凉的触感从下巴传遍全身。

“你，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个无关紧要的”

她的食指抵在了我的唇上。

“现在，别回想过去了，看看你自己，你所拥有的，不是吗？放松...放松”

“可，可是我，我...我......”

“想哭，就哭出来吧...”

将我抱在怀里，柔软温暖的触感，带着淡淡清香。

大脑一片空白，阵阵困意袭来。

我慢慢闭上眼，看见的......

“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呢”

这个女人的容颜，好像是那最亲近的...可又和她......

......

“差一点，你的精神就崩溃了啊。”

雪下妍手扶着头，看着怀中在梦里还再挣扎的男生，无奈又温柔的笑了。

“和你爱的人，欢欢喜喜在一起，好吗...？”

......

只怕到最后，那个人，不是你。

如梦初醒，又好似渡过了几条忘川，繁重的压力忽然获得了一些释放，皱着眉想挣扎起身却被一只白嫩玉手按了下去。

“再休息会吧..之前喂了你些面包饼干，现在好些了吗？”

抚摸着我的脸，稍稍有些痒，我向她怀里深处挪了挪。

“别乱动啊..很让人难堪的。”

看着她憔悴面容，那略带臃肿的双眼透出疲惫。想必，是照顾了我一晚上吧。

闭上眼，深吸口气，你总是这样，在我彻底想离开的时候，忽然靠近，抓住我，这样做，真的好吗？我看向窗外的漆黑，电闪雷鸣，雨势丝毫未减。

“这场大雨，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还是轻柔抚摸着我，像个婴儿一样，躺在她怀里。强烈的温暖感，呼唤着我不顾一切也要得到，贪婪的，渴望着，想更多的去占有。一声惊呼，她有些吃痛的拍了下我。

猛地回过神，她嗔怒瞪了我一眼，头顶在她腹部一直......有些尴尬..立马坐起身和她保持了几米距离。

雪下妍忽然冷笑一声。

“我费尽心力在照顾你，根本咽不下去，都是我自己嚼完然后”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双颊微红的转过头不再看我。

“......不，不是吧...你，你..嘴对嘴，，给我？喂进来的...？”

“不，不，不是的！是...是..是”

低着头，默然无语。

“是，是什么？”

“就，就是，是那个...哼~~！你可别想太多了，就以我们两人的关系，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好吗？”

羞红的娇嫩，贝齿轻咬着下唇。

“我酒喝多了，要是你在那时候找到出路，是否，会带着我一起走...？”

红晕消散，再次见到的，是她冷漠中带有悲愤的玉容。闭上眼，我知道，在这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不解风情。可...没有未来了，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好吧。

“如果要是知道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应该早就让你死掉好了。”

很平静，很淡的一句话。

摇了摇头，长叹出一口气，她紧紧绷住的脸稍微向下看着。

之前还是柔情温馨，转眼就冰冷如霜......

二人对视良久，谁都不想先开口。沉闷刺骨的宁静空气，不愿被任何外物打扰。

原本稍微靠近，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如今却又仿佛相隔万里。

造化弄人，鸿沟更深更长。这一世温暖，不知何时，还能再体会到了。

我又做错了一件事吗？抬头，无限的光明倾洒而下。我在抵触什么，躺在她怀中的感觉，是如此依恋，可我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你在害怕啊！你害怕得到她，又害怕再次失去她！所以你选择了离开，从一开始，你只是一个爱自己的自私鬼。”

迷惘，惆怅，静谧空间下，他一个人，静静诉说着不变的本性......身躯一震。

“是谁在说话！？”

刚才的...是怎么回事..？

雪下妍神色奇怪，复杂光芒刺痛着我的双眼。

“泽显飞你...嗯...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还是..得了精神上的一种病？刚才这里，并没有人说话。”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得...哈..哎..你说是就是吧。”

她忽然冲过来抱住我手。

“没关系的，就算你真的...我们也可以治疗，只，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求你了...别再这样了，这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害怕..”

你也，只是为了你自己吧。气的差点甩开她手，可听到后面，回想起之前在她家一起望着层峦叠嶂的群山...那时的年少热血，不顾一切...抬起头，注视着她。

清清幽香，那若有若无的关切眼神...忽的，好痛。

想用力挣开，可力气传递到手中就消失不见。她紧紧握着。

“把我当做你心中第一位，可我，又是怎么对你的...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我的任性，我的不懂人情，我的一厢情愿，让彼此逐渐疏远，要是，要是我能去找你，说明所有问题。又怎么会弄成今天这一步。”

柔柔地摩擦着掌心，全身都在跳动，多想将你，抱在怀里

“所有错，强加到你身上，让你一个人去背负。这么做的我，真是自私啊......”

你有没有想过，去拥抱住她，那柔美的眸子，隐隐含着泪珠的光辉。

“你知道，错的...到底是什么啊。”

疯狂的大笑，桀骜不驯的猖狂。

转身，再温柔的手，也拉不回那个孤独背影。

她失去血色的苍白容颜，无力垂下缕缕相思，雪一样洁白的美人，无声无息流下了清泪。

......

再次调试着金属花纹，我所期望的密道还是没有出现，雪下妍跪坐在地板上，然后，躺倒。

“看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别着急，还有很长时间，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别放弃希望。再好好想想，我们到底忽略了什么？画面的人物......”

雪下妍对我惆怅一笑，左手背放在脸上。

“你穿暗紫色纱裙还有高跟鞋，挺好看的，我本以为，你只会主穿黑白两种颜色。”

“嗯呢~反正都要死了，穿什么不也一样。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有闲心关注我的衣服。”

“从哪里得到的。”

“厕所里的储物柜，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女性服饰，我找了件顺眼的。”

“很符合你的气质。”

“你能喜欢，我很荣幸。”

不论如何仔细观察这六幅画，还是找不到思路。

“别看那些臭男人了，看看我，我难道不比那些画上的人好看吗？”

“哈...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啦。”

我扭过头，无奈冲她笑了笑。

“你看这六幅画，可曾想到些什么？”

“没有，只感觉人物增多，他们像是在向上寻找东西。”

“嗯。寻找什么东西呢？”

“我怎么能知道！”

娇嗔一声，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如果是那个纯白盒子的话...？”

“嗯？然后呢。”

她淡淡的看着我，略带玩味。

“我想”

“哼哼，到现在了，还不忘打它的主意，别想了你，我是不可能帮你的。还有，那么高，你确定仅凭我们两个能够到？别傻了泽显飞，死心吧。就算那里真有出路，也与我们无缘了。”

“我看不见得。”

“你..想用枪打下来？”

“你有更好的办法？”

“真要是打坏了唯一的出路，你就在这里悲剧自责等死吧。”

说的也是，无法判断盒子的坚硬程度，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有什么，贸然用强，可能会竹篮打水。

再次将目光转到画上......

“雪下妍，我问你个问题，古时候的书卷，是从什么方向的？”

“从右向左。怎么了？”

“那你看这六幅画的顺序，是不是从左向右？”

“你的意思是...”

她眼神逐渐亮起，飞快从地上站起身，也顾不得收拾仪容，将条形金属花纹从右向左依次摆放。

一片死寂。

就在我们都认为失败了的时候，一阵刺耳沉重的咯吱声响彻空间。

面前的书柜从正中心向两边挪开。

吃惊几秒后，她用力拍打我的肩膀。好痛。

“还是你细心。”

“无所谓了，只是...下次轻点.”

她冷哼一声，倒是听不出有什么怒气。

一条直通向上的楼梯。刻在第一阶上的英文字母十分显眼。

“断魂梯。”

看向我，眨了眨眼。

“真的，要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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