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鬼夜市·第二节】

鬼市里的情报屋，贩卖的自然也是些鬼怪间的奇闻轶事。魏无羡对此早有耳闻，但还从未亲自去过这种地方。凡人闯进鬼市几个月，变成一具干尸重新出现在人间，这种事应当称得上是奇闻了。

魏无羡走在前面，撩开幕帘，支着耳朵左右打量两眼，才弯腰走进了门。一条红尾巴将幕帘压在一边，蓝忘机脚步一顿。

“怎么了蓝湛？”魏无羡见他迟迟不走进来，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里面没什么东西，进来吧。”

蓝忘机这才弯下腰，不留痕迹地绕过了那条蓬松的尾巴。

情报屋是表里如一的逼仄破烂。墙上挂着兽皮，魏无羡一眼发现还挂着一张狐狸皮，不禁抖了两下。房间的一角胡乱堆着些早已看不出模样，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垃圾。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长桌，桌后坐着一个缺了双眼的鬼。

魏无羡光明正大地把整间屋看了个遍，这才拉着蓝忘机施施然走到桌前。

无眼鬼转转脖子，抬头看向魏无羡，没有眼球的眼窝里淌出点点红色的血水。

魏无羡清清喉咙，道：“店家，打听个事。”

无眼鬼向前探探脖子，颇为夸张地嗅了好一会儿，皱眉道：“你是哪家的狐狸？我怎么没听说过哪家又有小辈修炼成精了？”

……这鬼是闻到狐狸味儿了？魏无羡尾巴一僵。突的瞥见蓝忘机站在一边，戴着那副面具，贵气又脱俗，真像个大家鬼君一般。

他当即理直气壮道：“他家的。”

蓝忘机顿了顿，看了他一眼。

“我修出人形前，一直呆在这位鬼君家的后山里，是他把在街头流落的我捡回去的。我是落单的一只，你当然没听说过。”

魏无羡信口胡说，边说边对蓝忘机挤挤眼睛，蓝忘机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敲敲长桌一角，笑道：“给你这份情报，够我问个问题了吧？”

无眼鬼从怀里慢吞吞地扯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流到两颊的血水，道：“要问什么，你说了不算。一个被鬼君当童养媳养大的狐狸精，帮你主子说什么话？他不会说话吗？”

魏无羡：“……”他怎么越来越搞不懂现在这些鬼的思路了。

蓝忘机道：“他不是。”

无眼鬼道：“什么？”

蓝忘机道：“他不是我的……”似乎是难以启齿，他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下去，“……童养媳。他所问的，即我所想。”

被蓝忘机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字眼震惊，魏无羡张着嘴，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鬼了。蓝忘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无眼鬼点点头，蓝忘机见魏无羡久久不开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这才迅速回魂，一边骂自己就顾着吃惊把正事都忘了，一边正色道：“我们要问的，是发生在三月前的一件事。”

“三个月前，有个人间的毛头小子闯进了鬼市。那小子的妹妹跟我……家鬼君有点关系，所以来鬼市打听一下。”

无眼鬼听完，先是意味不明地对着蓝忘机笑了一声，才慢吞吞道：“三月前，确实有个人类闯进鬼市。这人带了一堆人间的银子，想在鬼市买一样东西。来鬼市那些垃圾石头怎么可能买的到东西，所以他就被铺主扣下当苦力了。”

他要买的，大抵就是阿月提到过的生辰礼了。

魏无羡边听边点头，最后问道：“他想买什么？”

无眼鬼道：“一件红色的襦裙。”

红襦裙？魏无羡与蓝忘机交换了眼神，道：“是在哪家铺买的？”

无眼鬼摇摇头，掏出那块脏兮兮的手帕，继续在眼角擦拭几下，道：“这就不是你给的那点东西能问的了。”

魏无羡冷笑一声，正要发难，蓝忘机却按住他的肩膀，对他摇摇头。

魏无羡立刻明白，蓝忘机这是想到了什么，叫他不用再和这缺眼的鬼纠结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角，道：“行，我家鬼君发话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拽拽蓝忘机的衣袖，示意他出门去。

一放下幕帘，魏无羡立刻开口：“蓝湛，你想到什么了？”

蓝忘机道：“红色的襦裙，我们见过的。”

魏无羡道：“见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啊！”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确实是见过的。就在不久前，他们刚走进鬼市的时候，那个光头铺主叫卖的，可不就是红色的襦裙，赤纱衣！

鬼市这么大，不排除有相似商品的可能，但这多少是个方向，况且那铺子就在入口处，铺主本人又长了一张颇为齐全的脸，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

魏无羡当机立断，道：“走！”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正看到那光头铺主手里抓着一根针，小心翼翼地揪着一样东西往针眼里去，魏无羡走回铺前，轻轻敲了两下他铺前的铃铛。

光头铺主抬头看了一眼，吓得双手一颤，手里的针都跟着掉了下去。他慌忙趴到地上去找针，另一只手按在铺上，魏无羡这才发现，他手里抓着黑色的线，是他的头发。

这人倒是一刻也等不起。魏无羡觉得好笑。

“大、大人，您怎么回来啦？”光头铺主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赔笑。

“三月前，还有一个人类误闯鬼市，你知不知道？”魏无羡边问，边挑起赤纱衣的一角，好奇地看了几眼。

“这……”那铺主拿起针，一边继续哆哆嗦嗦地做事，边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小子……”

“展开讲讲。”魏无羡把赤纱衣拿起来，递给了蓝忘机。

“那个人就是个普通人，跟您二位没法比的。他拿着几块银子想买我的赤纱衣，可您也知道，我这衣服，不是钱能买的到的。”

“那孩子也是倔，一定要买我的衣服。我能怎么办？只好跟他说，我可以把衣服卖给他，但他要帮我干活抵债。”

这话说的真真假假，有几处可信尚且不知。魏无羡心下有数，继续问道：“你把衣服给他了吗？”

铺主道：“本店经营童叟无欺，但也讲究个一手钱一手货吧？所以我跟他说，他得先帮我打完工，然后才能拿走衣服。可他不愿意呀，说什么时间过了就不行了，非要先拿走衣服。”

光头铺主穿好了线，心虚般地掏出几块布缝缝补补，道：“这不是有违我们的经商原则吗，可他不依不饶的，我就只好换个方式，跟他签了一纸合约。讲好了拿走衣服后，他要给我打三月的工。”

蓝忘机看过赤纱衣，把它重新放回铺上。魏无羡食指点着那件红色的襦裙，道：“既然如此，这件衣服为什么还在这里？”

铺主手下的动作飞快，一个小荷包很快就要成型了，闻言抬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这个嘛，要进这百鬼夜市不容易，要出去又谈何容易。”

魏无羡这下彻底明白了。阿月的兄长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鬼市，一眼相中了铺上的赤纱衣。一番拉扯后，他提笔签下了合约，而鬼市的合约，从来不止是一张纸那么简单。他自己出不去，这纸合约又束缚着他一定要为光头铺主干苦力，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待在鬼气如此之重的地方，阳气耗尽之时，人自然也就故去了。

但仍有几处疑点，是解释不通的。

魏无羡道：“他为什么非要买你的赤纱衣？”

一件衣服而已，哪来的这么大的执念，压上自己的自由也要得到它。

“大人您之前也听我说过了，我这件衣服，能转运的。”他把魏无羡的头发缝进荷包里，用一口獠牙咬断了最后一寸，“‘穷苦之人能变得富裕，总走霉运也可洗清厄运’，您记得吧？他就是看上了这个才来的。”

“那又是谁告诉他你的衣服的？”魏无羡问道。

那铺主一僵，似是不懂他在问什么一般歪了歪头。

“这一片从来没有人类的集市，他却攒了银两专门跑到这儿来。如此有备而来，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光头铺主把一样东西塞进荷包，拉紧了包口，道：“大人，人间凡人不涉鬼，我们鬼类也不知道那么多人间之事。我怎么知道是谁教他来百鬼夜市的，有利可图，我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魏无羡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再慢慢跟我说你那些狗屁不通的歪理吧。”

他说着，伸手去抓那颗印着他手印的光头，蓝忘机神色一凝，避尘突然出鞘，雪白的剑光闪过，拦下了一样东西。

魏无羡分神看了一眼，竟是一把短小的刀。再转过头去，那铺主一把抓起赤纱衣，朝他们兜头兜脸地掷过来，魏无羡操起陈情挡在头上，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顿了一瞬，似是在犹豫是否应该破坏这件寄寓着旁人生命的衣服。

下一刻，那铺主发出一声嘶厉的尖叫，这尖叫又引起旁的鬼的尖叫，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大地随之震颤，剧烈的摇晃之后，鬼市隐匿在一片白雾之中，他和蓝忘机落在浅冷溪边的草地上，头上还罩着那件赤纱衣。

“……这鬼东西，居然用这种方式把我们赶出来。”魏无羡被吵得头疼，偏头看了一眼蓝忘机。

他二人被罩在一片红色之中，脸上也跟着带了点红色。蓝忘机本就带着一副撞色艳丽的面具，被这红色一映，整个人都显得有温度了许多。

魏无羡忍不住伸手去摸蓝忘机的脸，手指尚未触及到，蓝忘机目光一滞，当即把赤纱衣挑到了一边。

魏无羡立刻警觉起来，陈情被紧紧握在手里，蓝忘机与他靠在一处，那件赤纱衣在地上静默片刻，突然扭曲着在地面抖动着，最终直立起来。

它像有人形一般张开巨大的怀抱，向他们扑过来！

“怎么回事？”魏无羡一面向一侧跳开，一面道。

蓝忘机定睛看了一会儿，道：“是那个荷包。”

魏无羡躲着衣袖，这才发现赤纱衣的背后挂着的，正是那铺主方才用他的头发缝成的荷包，恐怕其内放置了些招邪之物，加上他头发的法力加持，这才把这件衣服搞成了这副模样。

这种把戏并不强大，也并没有多伤人。但却很麻烦，因为媒介是他自己的头发，操纵起来就有难度，固然可以等法力消退，但这种方法未免太过笨拙。

如果直接撕碎纱衣，自然也是能解决问题的。可这件衣服却是寄托着阿月兄长的希冀，是万万不能伤到的。

魏无羡暗暗思索着，心下有了应对之法，他对蓝忘机挥挥手，道：“蓝湛！”

蓝忘机点点头，避尘在空中游走几下，引着赤纱衣向自己扑过来。

魏无羡绕到纱衣之后，正对着那挂在领边的荷包。他反手掏出几样东西，咬破手指，鲜血从上晕染而下，一声哨音之后，一样东西脱手而出，如箭一般落在荷包之上。

那荷包如同有生命一般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蓝色的火焰层层燃烧而下，将赤纱衣压倒在地，抬不起身。火焰并未蔓延到纱衣之上，燃尽最后一层，那荷包也跟着化成了灰烬。

蓝忘机确认一眼，这才把避尘收回鞘中。一根竹签从赤纱衣之上倒下来，其下是黄符燃烧留下的灰烬。

魏无羡把竹签捡起来，拍干净赤纱衣，颇为得意地说：“瞧见这竹签没，咱们之前吃糖人的时候我顺手放进乾坤袖里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蓝忘机：“……”

“蓝湛，你就不好奇这么多符纸是从哪来的吗？”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魏无羡尚未摘下项链，因而头上还冒着两只耳朵，正在轻轻抖动着。

“从何而来？”

魏无羡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道：“就是这个。”

蓝忘机看过去，上书八个大字，夷陵老祖，百鬼不侵。

先前魏无羡带着小辈夜猎的时候，在云萍城买下了所有的夷陵老祖镇恶符，居然叫他一直带到现在，还拿来用血改造成一般符纸。

蓝忘机不知道这些，沉默地看着符纸上夷陵老祖鼓着肌肉，握着狼牙棒的模样，静默片刻，道：“画的不像。”

魏无羡道：“那是自然，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他笑道：“怎么，含光君看不下去啦？早听闻含光君画技了得，要不然下一次，含光君来为我画像，也叫他们知道夷陵老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不等蓝忘机回答，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声。魏无羡扭头看过去，恰巧看到一场烟花绽放在空中。

蓝忘机慢慢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握在手中。他看着魏无羡的脸在烟花中明明灭灭，又转过头来笑着兴奋地叫他看烟花，蓝忘机神情柔软，默默点头。

他道：“好。”

这一声回答太过于细微，淹没在烟花盛开的声音里，几乎要听不见了。

魏无羡却扑哧一声笑起来，揽住了蓝忘机的肩膀。

“蓝湛你这个人啊……”他摇头故作无奈，“那我可就当真了，你不许耍赖。”

蓝忘机道：“嗯。”

一朵烟花升上了夜空。

二人回到城内时，烟花夜市已经结束了。魏无羡捧着那件赤纱衣，扣响了阿月家的门。

少女一身的白，面容也是苍白的，唯有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木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纱衣。

“……这就是哥哥提过的生辰礼吗？”

她的手轻柔地拂过精致而华美的纱衣，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颊边淌下。

“很漂亮。”她哽咽着，“我很喜欢。”

她抬手去擦眼角的泪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泪珠落下来，她把纱衣抱在怀里，半是乞求半是希冀地看向他们二人：“你们还能找到我哥哥……的魂魄吗？”

魏无羡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阿月哭着说：“我想请你们告诉他，如果有来生，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让他好好的活着，活着就好了。”

魏无羡沉默片刻。阿月的兄长死在鬼市里，却没有化为厉鬼，尸身在怨气的侵染下并未腐烂而是逐渐干瘪，便知他的魂魄早就不在人间，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半晌，他开口道：“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簪子，犹豫片刻，又换成一个玉手镯，递到阿月手中。

这件红色的襦裙，还是搭玉手镯好看些。

“这个就算我二人给你的生辰礼了，阿月姑娘，你哥哥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的。”

蓝忘机点点头，他不像魏无羡，身上没有玉器钗环，于是便拿出几块沉甸甸的银两，放在阿月的手中。

他道：“保重。”

行进至此，还有最后一项未解之谜。阿月的兄长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浅冷溪附近有一场集市的。

二人沿路上行，走到阿月兄长帮过工的客栈。一层的店小二正抱着一大壶酒颤颤巍巍的往柜台走，蓝忘机伸手帮了他一把，小二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声道谢。

“客官想要点什么？”店小二放下酒，问道。

魏无羡立刻道：“就这酒吧，来两坛。”

店小二喜笑颜开，一边去拿酒，一边道：“好嘞！”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在一边坐下来，道：“先做生意，然后好办事。”

蓝忘机点点头。

小二端酒过来，魏无羡一面给自己斟酒，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小二，你们这儿之前一直有个帮工的，怎么这次没见他？”

店小二愣了片刻，拍头道：“他呀，您不知道吗，他失踪了，听说这两天找着了，人都干了。”

看来没问错人。魏无羡与蓝忘机交换一个眼神，魏无羡接着道：“我听说，他是跑去浅冷溪了。好端端的去那种偏僻地方做什么？”

店小二道：“害，还不是那个传说。”

魏无羡道：“什么传说？”

店小二道：“就……溪边有个集市，一般人进不去。他们说集市里有好多稀奇宝贝，他不是有个妹妹嘛，家里过得苦，他就想给他妹妹买个好东西。攒了好久钱呢，毕竟稀奇宝贝，谁知道得多少钱呐。”

“要我说，这种传说咱们店里一天能听见七八起，哪有个个都准的道理？他非得说，这个传说是他在伺候什么仙家的大人物的时候听说的，肯定是真的，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店小二唏嘘地摇摇头，“太倔了。”

老板娘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你跟那干什么呢？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

店小二连忙站起身来，弯腰赔笑，一路小跑着回去干活了。魏无羡却是已经明白了，百鬼夜市各路仙家都会多少有些耳闻，有的门生在酒席上把这种东西当新奇事物讲，却不想被旁人听了去。

阿月兄妹二人自幼父母双亡，彼此扶持着长大，平时仅仅是活口。

眼见着自家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出挑，哥哥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想要送她一份真正的生辰礼。

他不知道那些稀奇宝贝到底有多值钱，只得尽可能多的攒钱，省吃俭用地一点一滴攒成让他有底气去一次浅冷溪的模样。

不知是他太幸运，还是太不幸，他真的闯进了百鬼夜市。

在摊前签下那纸合约，把自己卖给铺主之后，他得到了那件红色的襦裙。可是向两头张望，他却走不出去了。

人出不去，那纸合约却要发挥它的效力，将他死死束缚在摊后，鬼市里没有给人吃的东西，四处蔓延的皆是怨气，他本应立刻死去的。可是鬼界是不同的，他的生命力被疯狂的消耗，他的阳气在燃烧，他一天天的瘦下去，干瘪的像一具尸体，但他却仍然是活着的。

最终，三月合约结束，他也早就不能行动了。

他像垃圾一样被鬼市吐出去，凭着最后的执念落在了家门前。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阿月推开了家门。

他人生的最后三个月，以美好的梦想开始，因为莽撞而迅速下落，又遇到了毫无人性的奸诈商人误导他，引诱他，最终在茫然中亲手用一纸合约把自己送下了地狱。

“太倒霉了。”魏无羡捋清了事情经过，摇头叹息。

蓝忘机沉默着，伸手斟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举过头顶，闭起眼睛，将酒洒在自己面前。

魏无羡如法炮制，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凝重，魏无羡摇摇头，正要开口调节一下气氛，忽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含光君？不对，你是……魏……魏……”

魏无羡看过去，正看到一把打开的扇子，扇面上绘着山川风景，大气磅礴。

他勾起唇角，举起酒壶笑道：“聂兄，好久不见。”

银铃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