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为何物第三十九问·是质问吗？

……

“那么，我现在得去跟你哥哥对线了。”

问完这个问题后，艾祈幸也就立刻将身躯将身体从墙上撑起，顺势伸了个懒腰。

白发少女一边为参加什么盛大活动般而精心整理着因被囚好几天而布满褶皱的衣物，一边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过在此之前也让我说点无关紧要的闲事好了，你啊，对于助理来说好像的确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啊。”

“……什么意思？”

“先说一句，我算是向你告密，毕竟是局外人所以之后的事还是交给助理……到时候你揪着你哥哥让他告诉你吧，一定要跟在他尾巴后头追着问不然绝对会被敷衍过去的，助理就是这种人，不是瞒不下去或者完全撑不下去就喜欢一个人扛着……哈。”

说到这一句时，白发少女无可奈何、却又带着一丝苦笑地叹了口气。

但接着，她露出一丝严肃神色，直视着朱双。

“但是预防针还是要打的，你也说过了，助理已经被逼到那种程度的事……一定不是什么能轻易接受的事。”

“……那种事，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嗯，但是，那个时候，助理的身边应该只有小双一个人而已吧。”

“……”

黑发少女先是沉默了一下。

接着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窃喜。

“诶。“

接着她慌忙捂住脸。

仿佛含羞少女见到所爱之人，却又保持端庄的一丝笑容，强力的压抑并未能掩盖欣喜，精致脸庞因此显出似不像样的涣散，一丝淡淡红晕扩散，棕色双瞳慌乱地瞥向一边，不敢与人对视。

怎么说呢……

让心中揪一下一般的可爱。

很明显，她是并不想露出这种笑容的，但是愉悦的心情似乎不受控制，因此变成了一丝羞怯的笑意，在微微不安中压抑着有些强烈的喜悦。

朱双觉得自己其实不该笑的……

原因也很简单，这种情况其实证明了自家兄长在人际关系中的孤立。

但是一想到如此，自己便是一直陪伴在那人身边的唯一一人，她便无法抑制嘴角的一丝上扬……

白色中的污点会异常鲜艳，反之……背德感与罪恶感反而夸大了愉悦，仿佛偷食禁果般越是拼命无视越是刺激的甘甜。

这甘甜甚至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出神观赏着那少女羞怯神情的艾祈幸也感到了一丝奇妙……但并不怎么让人舒适的感情。

嫉妒……

白发少女无意间抚上自己胸前的手，感到了一丝奇妙的悸动。

虽然不太明白，但从文献描述可以对照而出……

“嘛……姑且算我在这一步输了吧，但是，未来可不一定。”

不过。

艾祈幸当然不会因此有丝毫的动摇，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新奇体验，和话题推动而已。

所以，她丝毫不带负面情绪地伸出手抚摸起还处于蹲坐姿态的黑发少女，温柔低语着：

“你也发现了吧，其实，你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完全依赖着你的哥哥，而是也一直反方向想要去帮助他，只是助理应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对你做出回应，所以你才变成被动了吧……总之，为了报复这孩子这次，先一股脑怪到他脑袋上吧！”

“哪有这种……”

“哈哈哈。”

轻快发出笑声的白发少女挪动起脚步，向出口走去了。

她是被允许的。

或许对于朱木来说，过去最为重要的人是小双，但是，现在一定是她吧。

就算不是，以后也一定会变成的。

是的，未来。

“不过，小双啊……你还是自立一点比较好，助理也是比较喜欢自立一些的女孩子吧，哪怕为了这一点。我也会帮你的，而且，惭愧地说，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所以，为了有这个机会，她也一定要把那个人拉回来。

手掌中一直在渗出微微的汗水。

艾祈幸知道的，这种聊天，也是为了使自己一会在与朱木对话时语气趋向正常，对于处于那种危险状态中的人来说，再脆弱也不奇怪。

“……没关系，我等着你们。”

这句话后……

白发少女消失在了出口处。

……

他营造了一处再脆弱不过的记忆乐园。

虚假。

仿佛在黑夜中伪装星辰的烟花，只是刹那绚烂之后便彻底黯淡……

少年却将其当做真花般精心培育，延续到了现在。

然后。

碎了。

耳畔响起了平和的脚步。

仿佛敲击在心脏，驱使迟缓心跳重新与此共振的声音。

对于少年来说，这种声音很轻微。

和“咔嚓咔嚓”、“嘟、嘟哐”、“嗡嗡”一类声音混在一起，点不破水波让人不尽满意的声音。

非要形容的话，关节自我僵固破裂、脑子在水中随波逐流而碰撞、耳鸣到无法停止的不适幻觉。

“您来了？”

但他早已习惯。

包括视觉。

一会一阵绿色仿佛屏幕出问题而产生的变调、扭扭曲曲的物件与人形，模糊如影却又突然变清晰，不知名和知名的人物跑过来跑过去，整个房间异常拥挤让人喘不过气，特别是鼻子充血到快爆炸一样，燥热得让人想要把头撞上墙以带走热度。

四面八方笑声轰炸，随那脚步声一阵阵鼓掌，得胜国民欢祝他们的女王，将其送上断头台……

嗯。

错了。

为了抢先打断一切幻觉的引导，朱木对面前一片模糊的某移动之物发出声音：

“您和小双也已经谈过话了吧。”

艾祈幸没有回答。

一片空荡荡，而又凄冷寂静的楼层之中，不过朱木一人从电梯前站起，对她行了一个欢迎之礼，自顾自言语着：

“她的心结，也应该稍微解开了……我作为其中病结之一，有些事实在不好开口，所以这次麻烦您了，对不起。”

“一个问题。”

白发少女向身着黑色衬衫，有如恶灵的少年伸出手。

主动权是她的。

所以，就由这个问题作为开端：

“告诉我你的父母患难确切地点的那个线人，就是你吧？”

“是。”

毫不掩饰地，朱木点头承认。

他默默摸索了一下，最终从衣服之中掏出了一个熟悉之物。

红色的，英雄面罩。

少年重新将其戴上，那个完全不知底细的线人，扯去伪装衣物后又重新暴露在人世之间。

“见面地点的定位？”

“带着小艾小姐的时候趁机找到的，不错的地方。”

戴上面罩之后，变声器也开始运作。

熟悉的冰冷机械声从少年口中响起，回荡在空荡荡楼层之中。

这……

真是可怕。

“朱木。”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艾祈幸深深呼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才咽下噎在喉咙中衣物般感觉，她在唤出那再熟悉不过名字之后好久才将下一段话语带着难以言喻语气吐出：

“你利用了我？”

“是。”

依然，毫不犹豫。

从容不迫、冷静自若，只能以这种词汇来形容的少年将面罩按上头顶，带着一丝微笑叙述着自己的宽慰：

“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死掉了，小双以后应该会和您亲近起来吧？就算不是，至少她的世界已经缺我一个也无所谓了，谢谢您，对不起，会长大人。”

“厉害，真的厉害……”

尽管早已知道真相，艾祈幸依然不能避免地发出一阵干涩感慨。

淡然与紧张、掌控与被掌控、往常两人的立场。

如今完全颠倒。

白发少女发出了发自内心的叹息：

“助理啊，我承认目前为止，我利用了你还有其他人好多次……有好几次都挺过分的，但是有一天会被你利用、还是这种情况，我是真的没想到。”

“您过奖了。”

不瘟不火回应的朱木，似乎并没有真的因这种夸赞而欣喜。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平静微笑中有淡不去的死气。

不能将话题止步于此。

这时的艾祈幸真的感觉……自己对这个助理的过去和真实性格还是知晓得太少了，在未查清那件事之前，她不能采取那种措施。

于是她将话题推进了：

“先提个比较微不足道的问题吧，你那身衣服，还有那个面具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之前坐车的时候，我不是因为晕车蹲在草丛里了好久吗？”

“是啊，我为了不让你搞什么小动作还一起过去的。”

那是两人刚来到艾祈幸家附近的时候。

虽然朱木下车蹲在草丛中强忍晕眩的状态似乎完全符合他羸弱的身体素质，但为其主动态度感到狐疑的白发少女依然紧随其后。

她自己身体也很差，但偏偏不晕任何交通工具……估计也是为了以后设计的基因，那紧随其后的举动，不过是为了监视罢了。

但。

明明眼对眼对视了这么久，怎么会还有空隙？

“但是，只是一蹲我就把那个小包脱下来扔到草丛里了。”

“小包？哪里？”

“背上的书包里面、贴着背还夹了一个小包，一旦松开一点就会掉下来，很快的。”

原来如此。

艾祈幸了然地点点头。

也就是，先将小包装满需要物品，用大包夹在背上，然后让人根据小包位置往下放置物品以掩盖住其轮廓，整个包往下放，比一般背书包的姿势要低一点，但是长途跋涉疲惫之后这种背姿也没什么奇怪的，然后往下一蹲后，屁股与腰都往前，小包失去摩擦力，便一下消失在草丛中，再极快地踢一脚，本来就可以接着晕车不舒服的理由跑得远一点，这样踢一脚后包也就不会有太大动静。

所以，虽然保镖们对其随身物品进行了检测，却一无所获的原因。

“然后，等出来以后你就找了那些，对吧。”

“是的，然后跟您联系。”

“体型是塞了衣服进去吧？”

那次见面时线人穿了一件宽大无比的雨衣。

因为是黑色所以不透光，完全掩盖住了体型特征，和艾祈幸之前用来绑架的装扮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少年也点点头坦然陈述：

“是的，戴上几双手套、再往衣服里面加一些衣服，帽子、鞋子换一双高的，但是实际上只有鞋子和面具还有帽子手套、以及最外面一层雨衣是放在小包的，其他的都是给您看过的东西。”

“很热吧？”

“是的，所以当时我身上全是汗啊，还好会长大人不是动漫里那种能靠嗅觉认出人的厉害人物。”

调节气氛似地开了个玩笑，但很快朱木便发现这个玩笑并不怎么幽默，因此轻轻耸了耸肩。

艾祈幸则继续追问：

“我明明都有怀疑所以打电话给你了……你怎么混过去的？”

那一次。

实际上她是对这个线人的身份一直有所怀疑的。

而山中那一通电话算是一次致命的试探。

果然，少年也露出一丝认真神情，摊开手详细地解释起来：

“是，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我带了相当厚实的衣物，所以手机开震动模式之后倒也没有暴露，山洞深处虽然没有信号但是出去还是有的，另一端，那边其实没出去就有一点信号了，不过实在没什么人会出现在这所以没人知道吧。”

“惨叫？”

“是自导自演呢……因为我知道，以会长大人的性格，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浪费时间回头望一眼再跑，所以这样可以防止你回头看见我的样子。”

“那，如果我回头了呢？”

“……”

朱木先是沉默了一下。

接着，他以光凭语调便让人感到艰难的语气叹息一声，缓缓吐出话语：

“对待您的方法会变吧，其他的，还是照旧。您不知情要比知情好一点。”

果然。

艾祈幸的确对自家助理很是了解。

他并非能让目标完全照自己的安排进行行动。

相反，他只是尽量为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出了准备。

白发少女咀嚼着这句话，接着，上前一步。

接下来的质问非常重要。

因此，她挪近了两人间距离，金黄双瞳以颇为尖锐弧度直视着朱木那漆黑双眼，仿佛要将那沉重黑暗划破般。

“你告诉我的情报，应该全是真的吧？”

“是，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您到那里去吧？您太聪明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线人给了您到什么程度的情报，明明我说的全是真话，还有好几次差点以为要身份暴露了，要是再撒谎，您一定会马上发现的。”

没有感到压迫般，朱木轻松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完全。

无生气的笑脸。

“至于接下来，您的调查能力只会变成阻碍，所以只要再共处一段时间，充分发挥您的同理心能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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