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为何物第三十八问·是谎言吗？

……

“……首先，我刚才并不是要向你道歉，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不会为这种事而对任何人道歉的，因为，我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把助理拿到手。”

被突脸之后，白发少女却依然一脸平静。

金黄双瞳中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仿佛火焰燃烧般瞳色使其中本就浓烈的自信更加深沉，甚至隐含出了一丝傲慢。

是的。

将路西法从天堂打落的罪孽，却反而使她显得更似神明。

“我想说的是，那还真是荣幸。”

“啧。”

被结结实实打回来的朱双受挫地退了一步。

接着，她干脆找了个较为有安全感的角落，默默蹲了下来。

“……”

艾祈幸没有选择再与其面对面对峙，而是一步步走到侧边，以较为没有压迫性的角度侧视着对方，这样避免对视可以使对方更为轻松地进行回忆……也更容易暴露真心话。

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然后。

白发少女抢先一步掌握了步调。

“虽然可能说起来有点冒犯，但是，你知道助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可能，跟爸爸妈妈有关系吧。”

“嗯，这个，我和助理也谈过很多，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当然，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

不快地撇了下嘴，黑发少女有点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接着声音渐渐消沉了下去……

“哥哥，一定是那个时候受了打击……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对于朱双来说这不过是出于情绪所脱口而出的一句抱怨。

可。

对于艾祈幸来说，这算是抓住了重点。

“很好？你记忆中，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而且，这样劝那孩子说不定成功率高一点。”

白发少女暗中隐藏下了自己真正的目的，理由的话……

朱双和朱木对自己家庭的印象似乎很不一样。

这肯定不会是因为父母不是一对人，那么理由就很耐人寻味了……很可能，是少年故意欺骗了什么。

而且，肯定不是因为恶意的。

所以她也尊重他的选择，延续了欺瞒……什么，似乎有点负面的词汇，还是叫做温柔的谎言吧。

“哼，爸爸妈妈都是很忙碌的人……那时候我还小，对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印象，爸爸的话长期都在工作，回家一般都是晚上了，但是是很温柔的人，会笑着摸我的头、也会偶尔说教就是了……妈妈，虽然一直在家没有工作，但很多才多艺，身体虽然不太好哥哥也不让我经常去打扰她，但是经常能看到她画的画，也能听见她弹钢琴之类的，很好听。”

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但黑发少女还是一脸认真地开始了回忆。

谈到一些具体情节的时候她脸上会闪过一丝幸福的微笑，但接着又仿佛察觉什么一般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因为即便回忆再如何幸福，也只是回忆了。

一切已经消失，所留下的不过是相依为命的二人而已……甚至，自己一直依靠的兄长如今也出现了这种事。

“哥哥好像和妈妈关系比较好，妈妈身体差他就自愿来照顾我，妈妈也经常给他做东西吃，但是那个时候哥哥还挺小气的……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偷偷吃掉，他经常进妈妈的房间，请教一些钢琴什么……哥哥其实懂一点钢琴、看的书也大多是妈妈的书，妈妈那个房间我有次偷偷去看过，有好～大一面墙都是书本。”

说到这一句朱双伸出手，有点雀跃地画了一个大正方形。

她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一直静静倾听着这一切的白发少女也抓紧时机进行了提问：

“那个，听起来你好像没怎么和你的父母直接接触过？”

“哈？怎么可……嗯？怪了……”

刚刚想开口反驳，黑发少女却突然僵在了开口的状态，她困惑地皱起眉，捏住下巴，似乎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

立刻陷入苦思的朱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太多自己与父母称得上“亲密接触”的互动。

但是。

黑发少女可以确认，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即便没有太多父母陪伴，一直小心翼翼走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孤单。

心情虽然有些狐疑但并没有太大波动，朱双以不确定的语调嘀咕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事吧？哥哥和他们接触比较多些，小时候我也和爸爸妈妈直接说过话……但是长大以后他们越来越忙了吧……诶……？”

“……你被交给你哥哥照顾是多久？”

“我也不记得了……有记忆的时候哥哥就一直守在我身边，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是小孩子，所以有几次也搞砸了，但是后来他好像很努力地学习了一些，可能……也是为了给爸爸妈妈分担一些？”

怎么可能。

人类有记忆的情况，一般是在2、3岁，当然4岁也有可能，后来的就有一点迟了。

朱双和朱木不是双胞胎，两人间差了1年加8个月。

但即便如此，少女被交给自己年幼兄长之时，也最多是朱木6、7岁，这还是最多。

在现在的年代，这个年龄就把这种任务交给一个孩子？有点苛刻了吧，而且，那个母亲似乎并没有频繁外出的需要吧，就算是艾祈幸低估了孩童的能力，朱木懂事早在那个年龄就能为父母考虑到这一步，这件事算是正常，对于朱双来说，能和父母接触的情况也太少了点吧？这还是住在一家的家人吗？

但即便如此……

一想到这些质问并不该是对着面前之人的，白发少女便将满腹质疑吞下，佯装无事地继续开口：

“助理，没有拉着你和父母接触过吗？”

“不……不如说，哥哥好像也不大希望我去打扰他们……我对爸爸妈妈的印象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说的？生日虽然每年都有举办，但是一般都只有哥哥参加……偶尔爸爸也会来，但是，妈妈只来了一次，然后就……”

没有说下去，朱双紧紧闭上了嘴。

但，从黑发少女有些苍白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其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中的骸骨。

第一次有母亲的生日，却也成为了最后一次。

虽然有点冒犯，但是，这是艾祈幸深一步追问的好机会。

她可不会因为一时心软错失良机。

扯到她母亲的去世一定会讲到那个事件，而作为幸存的亲历者，朱双一定会知晓很多再也无法知晓的内幕，因此，艾祈幸沿着她中断的话头强行接了下去：

“是那件事吗，山体……”

“嗯。”

“那个时候，你也在山上吧？虽然可能让你不舒服……但是，能谈谈为什么你和助理会从那个事件里幸存吗？那个时候，你们自己跑到车站那附近去才没事的吧？一般小孩子会离开父母跑那么远吗？”

“……还真是让人不舒服，而且我也不知道。”

摆出抵触神情，但黑发少女并没有呵斥或沉默下去，而是以不似作伪的迷茫神色摇摇头，按住太阳穴。

接着她断断续续地冒出一些字句：

“我那天吃了早饭以后就迷迷糊糊的……妈妈突然进来给我们带了早饭，哥哥刚好出去我就先吃了……再醒好像是一个山洞？”

一说到山洞，朱双突然变幻了神色。

仿佛突然被什么附身一般诡异变幻的神情，但她还是强压住自己心中莫名浮现出的激烈感情，继续往下说：“但是……但是……完全想不起了，好像有人在喘……有人在哭？还有人在笑什么的……很混乱完全没法记，头也很昏……再醒已经是在车站了，都快晚上了，哥哥就紧紧抱着我好像很害怕，那个时候之前他从来没露出过那种表情……”

说到中途她的声音突然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颤抖。

仿佛不是复述，而是重新回到那个时刻般整个人颤栗起来 越缩越小，仿佛面对捕食者的小动物般将胆怯身姿尽可能掩藏起来，本就惹人怜爱的声音中多出一丝哭腔。

……不能再追问了。

再追问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反而会暴露朱木一心想掩藏的事。

于是白发少女伸出手，轻轻拍了几下蜷缩一团的黑发少女的背，轻柔安慰着：

“好，很好，很好的表述了……深呼吸、呼吸……”

“那个时候……我还看不懂……”

一时无法从莫名污染的情感中挣脱，朱双如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

同时。

她的眼角淌出了莫名的眼泪。

连自己都不知为何，奇怪的泪水，黑发少女吸了下鼻子，含糊不清地继续：

“但是现在仔细想一下……好像是很可怕的景象、还有点恶心……哥哥捂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但是还是看见听见了一点……”

“……小双醒来的时候，还没地震吧？”

“没有。”

默默点点头，艾祈幸先是安静了一会，以整理自己已有信息与新得到的信息。

一切都仿佛机关部件一般……

一个个严丝合缝，互相发出“咔嚓”的声音咬合起来，组合出清晰轮廓。

于是。

白发少女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无比残酷念头之前，发出了最后的询问。

也就是……

“那么再问一个问题，就结束了。”

“……什么？”

“你的父亲……当时是和你们同行的吗？”

“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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