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就这样僵持着——但明显对于我更加不利。北卫队在铁头堡的部署绝对不会少,而火车站的这一部分无疑只是冰山一角。那个青年的笑容就这样僵硬在我面前,话也不说,身体也不动,就像是被寒风封冻了身躯,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已经回答了,我不用咖啡,”我一字一顿地把他的理由点破。当然,我也是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如果把虚伪的敌人面具撕破的话,等待我的将是爪牙还是退缩,我也不知道。
他仍然一动不动,目光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气氛。远处有踏步声靠近了,又是一小队北卫队青年。还是标准的配置,一名壮实些的拿着福-1式步枪,其他人手持冷兵器,也加入了包围圈。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剑可以冰清玉洁的走出这里。这是个美好的梦想,但是既然是梦想就不能放弃努力,如果交涉可以解决问题的话。
他回魂了。他的目光从火车车顶挪向我面前。他身后有两支枪支的支持,他身前却只有一名彷徨的剑士。他也许是不耐,说出了我血脉里不允许的话语:
“该审时度势了,大小……不,小姐,请您到北卫队铁头堡部里喝杯茶?”
“从你口中道出的话语就像刚才你获得的粮食票据一样肮脏。”我用着和皇国文差异不大的北国语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话……我从未觉得北国语说起来原来如此畅快。
“皇国人没错了……嗯……”“是吗?那就是大新闻了!”“嘘……”
他向我一步一步地迈进。他站在了最佳可攻击位上,……
嗯?
什么位?
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告诉我,我应该并不是市井小民——但是现在也无从考证。
他离我还有五米……三米……他跨过了警戒距离……他伸出了手。
我退了一步。那名青年的心跳声已经依稀可辨,身上一股肮脏的气味迎面扑来。
“可惜了……是个花瓶……估计有个管家什么的已经不在了。”“北卫先锋报记者刘才鞅报道,现在我们在铁头堡火车站,一名疑似封建旧势力的大小姐正在与先进的青年组织北卫队的铁头堡分部对峙,她脚步虚浮地后退证明了她所属封建贵族的劣根性……她心虚了,不敢向人民的代表挥出……”跟着第二批北卫队进来的记者们又在胡言乱语些北国文了。
烦死了。讲的那么快根本无法理解啊。
“为什么要后退?”
我又退了一步。我不想跟着这群北卫队的人走……这也是我从琉城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星光剑仍然垂着,没有充满敌意的被我架起。
“嘭!”远处记者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大灯里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一下子产生了极大的光,甚至一时盖过了初升的太阳。在那大灯闪动过后片刻,那两名北卫队员似乎认为有人先开火了……“砰砰!”两杆福-1冒出了火光,那些青年大叫着“抓活的!抓活的!”就冲了上来……这下遭了。我急忙翻上列车,堪堪避开了理我最近的双手和飞行的并不快的铁丸。群众互相践踏,北卫队员和记者一拥而上,而本来应该保护车站正常秩序的士兵们却被人流淹没,不知去向。只有队长目光灼灼地看向我的方向,闪亮的福-2也被拿了起来,瞄准了我。
果然,铁头堡没有朋友。
“立刻缴械投降!缴械投降……”那名离我最近的青年,似乎也是北卫队的……他也翻身爬上车厢,手脚也还算麻利。
“敌人底盘不稳的时候,也就是你出手的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
脑中回想起来这么一段话。我左臂上前扼住他的脖颈,右手提剑悬在他的头颅下,他的脖颈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皮靴狠狠地踢在他试图反抗的手腕上,他一声闷哼,没有限制的左手向前尝试抓住我的左臂,我又调整了一下星光剑的位置,这个人就算是被制服了。瞬间,士兵小队长的福-2开枪了,正中挡在我面前的青年的胸膛。
“呃啊!!!”红色喷涌而出,溅洒在白色覆盖的车顶,浸红了他破旧的棉衣和粮食票据。
“不,我一心为了北国……咳……”闷声说着,他胸腔里血液翻腾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为什么……”
“你是因为你的私欲而死,不是为了国,更不是为了北国。”我直接用皇国语说出了这句话,也不知他听没听到。队长那一枪应该是正中心脏,我松开左臂,他就倒在车顶上抽搐,没有任何保有理智的迹象了。
喊声仍然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尝试爬上车顶。我毕竟不是在历史之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更没有天时或者是百人斩那样的实力。
人和……
心寒。
我和那名青年一起翻下了车厢。说是一起翻下,其实他已经是滚着下来了。这大概是站台最靠边缘的一条,银晃晃的山峦被阳光打造成巍峨的宫殿。几辆小煤车停在铁轨上,我就取了一个,把那个青年放了进去——他已经不动了,只是身体还有些余温。两个北卫队的枪手也爬上了车顶,时不时有弹丸打在煤车另一边,“乒乒乓乓”不绝于耳。
我就依托这煤车当做掩护,一遍拖拽着它往远处走。大概那个小队的人也跟着开枪了吧,煤车的另一端已经被打破了,福-3的声音也会偶尔出现。
“呼……哈……”
小腿已经有些累了。不过那些穿着军大衣的,是绝对追不上我的速度的。我就一直背对着枪声的方向,深陷雪中,一步一步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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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呃……”雪下的一块石头绊住了我,我一头摔在羽绒一样的雪上。本来是由我牵引的煤车,在下坡路上反而停不下来,就这样拽着我一路向前,速度也越来越快。身旁的景色像是一张画糊的油画,闪动着诡异的色彩。
不行,好困……
能感觉到雪正在阻挡煤车前进的速度,而我也并非不怕冷的……冷气正在传遍四肢百骸,反应也有些麻木。
“要是前面有个镇子……”
谁知道里面是冲出一队“金先生”还是只有安居乐业的村民?
还……还是没有镇子的好。
我已经听到了野狗的叫声。神啊,不要让你的子民死于野狗之口下……
身下划过一米又一米,我的意识也被冰冷封锁了,时间仿佛变得迟缓了许多。
远处雪中几支蒲草傲然立于雪上,迎风舒展着有些枯黄缺水的叶片……纵雪花千般击打,仍然不会容许自己匍匐在雪上,随后被雪淹没。
煤车在狠狠的撞到几块砖头垒起的矮墙后停下了。我一激灵,脑中思路又清晰了,之前怨天尤人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在离铁头堡不远的地方,有这么一个镇子么?我回头一看,煤车划过的轨迹从一座不高的山头上划下,更远是刚才我跋涉过来的几座小山。山并不太高,只是刚出铁头堡那一座山比较高而已。如果铁头堡的驻军出动,有摩托车的士兵还是可以跟上我的。理智的说,这种冷天气足以让那些士兵对我提不起任何兴趣。他们需要更多的理由说服自己,比金先生更有力的理由。
我说服了自己铁头堡的士兵不会追上来了。只是那些北卫队员,会不会因为那个青年的死亡而来追击?
这条命,不是因我而死的。
更进一步,甚至于我的命运,也不能为我所决定。
将思绪转回了现实。似乎有人对我说过“你就是比较容易陷入空想之中,适合在书桌上度过一生。”
美好的梦想总是要有的,对吧?
我前面是一堵矮墙。里面围的应该是些鸡鸭之类,能听到它们的叫声透过墙传来。这应该就是这个小镇的肉类工厂了,尽管我不吃肉,但还是对于这个小镇的富庶,我还是感到惊讶。毕竟……毕竟……是个北国的镇子啊。
这个肉类工厂不大不小,二百平米左右的占地,对于一个小镇子来讲已经足够。我扶着煤车缓慢的站起来。糟糕,压缩饼干在半路遗失了……现在又只能靠自己的毅力了。尽管是不饿,但是理智告诉我我需要一些食物,即主食和蔬菜。这座肉类工厂也肯定是属于北党的财产,对于我来说没有去探索的价值。说是探索……其实,也就无非摇尾乞怜和明火执仗地抢劫两种做法……第一种,我宁愿以死明志。第二种……又觉得良心不安。毕竟也是人。心中强烈抵触的北卫队和北党,也被勉强划在人的队伍里。这就引发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北卫队可以放下心来,毫无顾忌的对人,对同胞痛下杀手呢?我知道,这是徒劳的问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北党的核心教条,甚至金先生本身……我对此抱有极大的怀疑。难道因为是他们没有“共有?”他们没有互称“同志”?
思考着这类问题,我缓慢的拉着煤车,从墙根出拐了弯,向工厂的另一端——即镇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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