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周国武安城

小乞丐搀扶着神志不清的老酒鬼，颤颤巍巍地走出人群，身后看热闹的人群也只是视线随着两人的背影，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挺孝顺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爷爷？”姚佰杭在目送完大小姐和玄参回到楼上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小乞儿和老酒鬼离开的方向，不禁叹气道。小小年纪就敢挺身而出，为自己爷爷挡下一顿打，也真不多见。

武安城内人头攒动，街头上小店、铺子的烟火袅袅。就算时入季秋，身上只有单薄两层破布衣裳的小乞丐也不觉得十分寒冷，但是在万籁俱寂的入夜之后，只有一床稻草就不好熬了。

小乞丐左右打量着正道两边，仿佛在躲闪着什么，再三确定之后，才将老酒鬼搀扶进一条弄堂。弄堂不同于武安城的其他地方，少了些许富丽堂皇，多了几分破落。

走了不一会儿，看见一间破败的庙宇，小乞丐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确定里面没人之后，才搀着老酒鬼进了去。

庙宇上写着城隍庙三个字的牌匾已经挂满了蜘蛛网，这旧城隍庙听说在几年前就被废弃了，现在的新城隍庙建在西街，而这老旧的城隍庙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们安身立所的地方。

小乞丐将老酒鬼放在稻草堆上，目光直直地看了许久，不禁叹了口气。

他和这个老酒鬼压根就不认识。

他今天像往常一样，路过西街，想要早些完成自己今天的“业绩”，原本对看热闹没有半点兴趣的他，对于许多路人围成一圈的情况算是见怪不怪了，也没多在意。

直到那人群中传来一句：“来人！给我打！狠狠打一顿丢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挑动了他心里某根脆弱的神经，他急匆匆挤开人群，看到了那个老乞丐，看到了醉仙楼的伙计提着木棍作势要打，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冲了上去，还认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酒鬼做了“爷爷”。

这一年多来，他为了不被打，什么低声下气出卖自尊的事情没做过？什么腌臜龌龊的事情接受不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袋里是搭错了什么弦。

四下扫视了这件破落的庙宇，这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破地方，自己居然已经在这呆了整整一年了。

看着老酒鬼安然惬意的脸，快要被磨灭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进脑海，也不知道是这股潮水太多了还是咋的了，导致他的泪腺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决堤。

时间回到一年前……

目光所及，尽是虚无与黑暗。

意识昏昏沉沉，头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孙轩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迷着，竭尽全力想要看清周围，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也是，被落下的天花板砸中头，还能够意识清醒地重新爬起来才奇怪呢。

孙轩大学就读于华夏最著名的中医科学院，今年还以年段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按理说应该算是前途无限。然而现实就是喜欢和壮志凌云，趾高气昂的少年们开一场让人绝望的玩笑——这才刚刚上岗实习，就碰上了地震。

地震倒不算大，但是受灾后的医院楼房显然不适合再住人连。于是为了疏导病人撤离，孙轩在住院部内来回奔波。后果就是，原本就年久失修的住院部，经不住这次不大不小的地震，好巧不巧在所有人都快撤离的时候，塌了……

住院的病人们多数都撤离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运气如何，但是孙轩可以说是背到了极点。应声塌下的天花板，好巧不巧就迎面砸中了他的脑门，还好最后他搀扶着的小女孩被他一把推开了，可能会受些轻伤但是想来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这算得上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在一切具是黑暗的空间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没有了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寂静无声的环境变得嘈杂了起来，孙轩原本就疲惫不堪的精神更加烦躁——什么情况？就算我没死也是个重伤病患，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吵死了！”孙轩愤怒道，然而就算他扯着嗓子喊，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子煽动翅膀的嗡嗡声。

“老大，这小子没死。”一个尖锐嘶哑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是啊，你心地善良貌似潘安的爸爸怎么会死啊。”孙轩喃喃自语道。

一个年级稍大的声音问道：“这小子在说什么？”

孙轩感觉到那个人附耳到他嘴边，然后故作认真地听了两句，回答道：“这小子说：爸爸们别打我。”

孙轩感觉气血上涌，喃喃道：“老子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说道：“既然他知道错了，就饶了他这回，下次再敢偷藏东西直接把他给打死。”

孙轩听着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啊。迷迷糊糊撑开了眼皮，发现周边围了六七个不认识的人，衣着邋遢像是乞丐。

“奇怪……我什么时候掉到乞丐窝了？”而后疲惫不堪的又晕了过去。

……

等到孙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个脖子上长了肉瘤的男人，给他扔了个破碗：“你醒了？今天不讨到十五文，别想吃晚饭了。”

孙轩感觉全身酸痛，好不容易撑起了上半身坐起，刚想说自己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还需要去乞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有这么细吗？

他还能瘦到看到肋骨吗？

他的腿有这么短吗？

等等……这不是他的身体吧？！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去工作！”肉瘤提起手上的棍棒，作势要打。

孙轩本能地爬起来，抓起碗就往外跑，小时候被母上大人“爱的教育”的场景映入脑海。

跑了十多米，发现肉瘤没有追过来，孙轩才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打量一下周围。孙轩所在是个偏僻的弄堂，观察周边的建筑，看起来不像是他老家。

而后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莫非是小说里常说的穿越？

孙轩撩起了上衣，看着自己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这得挨了多少顿毒打才能变成这副样子？他不求有什么系统呀，金手指啦，也不求能够当什么皇帝和王爷，至少能够让他穿越成一个普通人吧？

孙轩看着看着，一股霉味的恶臭扑鼻而来，孙轩干呕了两声，立马将撩起的上衣放了下去，好臭！

出了弄堂，原本寂静的小巷变成了喧闹的大街。往来的行人穿着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衣服，少数人扫到傻愣愣的孙轩，毫不忌讳的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孙轩更加确信自己是穿越了。

孙轩心想，至少得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代。弄清楚是什么时代之后，只要找到这个时期的位面之子，紧紧抱住他大腿，然后安安心心的当个狗腿子，最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梦想总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永远不会像小说里那样顺风顺水。

整整一个上午，孙轩无数次和过往的行人搭话，想要问一句——这个时期朝廷的老大是谁，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搭理他。多数看到他靠近的人，都是直接无视，头也不回地离开，稍微好一点的情况是不耐烦地扔下一个铜板，若是遇到脾气稍微差一点的，直接迎头就是一脚。

结果半天下来，想要问的事没有问到，铜板倒是收了三个。

烈日当头，孙轩摸了摸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仔细想来他从醒过来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孙轩看着路边冒着炊烟的包子铺，有些不安地靠上去，然后掏出三个铜板，递给包子铺的老板。

“老板，给我拿个肉包。”

包子铺老板看到孙轩，眉头一皱，暗道了一声晦气。

“你去那边等着，别走到前面来挡着我做生意，我等一下把包子拿过去。”

孙轩无奈，只得重新收好铜板，走到靠墙的位置蹲着。

这包子铺生意出奇的红火，也不知道是一向如此，还是他今天时运不济没赶上好时候。直到孙轩等得发困了，包子铺的老板才拿了油纸包着一个冷硬的包子过来。

“拿去，吃饱了快躲远点。”老板十分嫌弃的说道，不过也没有向孙轩要钱。想来是觉得要是拿了那臭烘烘的钱，会脏了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有个人肯搭理他，孙轩怎么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在孙轩死缠烂打之下，终于从老板口中套出了一些话。

这个国家叫做武周国，而这里正是武周国的都城武安城。

以孙轩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能够从记忆中翻到有关于“武周国”的记忆，也只有唐朝时期武则天改国号为周，历史上称为武周了。

可是唐朝的都城是长安，而如今也没有一个名叫武曌的女皇在执政，更没有一个叫做唐太宗的铁血皇帝，在玄武门杀死自己两个兄弟。如此看来，这个武周国定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武周。

孙轩嘴里啃着包子，心中有股不详的感觉——他可能并不是穿越回华夏古代了，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

心事重重的孙轩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浑然不知道暗处有几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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