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渡鸦行动“Deep In The Dark Zone”（2）

二、

一直以来查斯特都很讨厌担任警戒哨，和他一样的“海豹”们常用一个词来指代这份工作：“苦差”。事实也确实如此，警戒哨可以说无聊透顶，却又必须全神贯注，毕竟摸掉哨兵是所有秘密行动的前提，这让放哨成了个相当危险的任务。在阿富汗和尼日尔的夜晚，不少没能集中精力的美军基地哨兵被恐怖分子割开了喉咙。虽然作为一名受过无数次反袭哨训练的特种部队士官，查斯特有信心在摸哨人用刀划过自己颈脖前给他来个过肩摔，但如果敌人用的是AS“AVL”特种步枪或者消音手枪，那还是得另当别论。

现在，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凝望着被幽冷月光笼罩的陌生田野，查斯特不得不又一次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放哨是个苦差，但也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活儿，拒绝，也会有其他人去做，况且他根本没必要拒绝，这个任务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他趴下身，放下脚架，灰黑色涂装的巴雷特M107P LSBR轻量化特种战斗步枪在月光下散发着隐隐寒光。尽管质疑大口径精确射手步枪实用性的声音一直存在，但2020年巴雷特公司还是试制了一批采用大部分工程塑料部件代替全金属结构的M107特种应用步枪，稍加改进便以LSBR轻量化特种战斗步枪的名义提供给美国海军特种部队的精确射手进行测试，作为海军特种作战研究大队一员的查斯特理所当然也拿到了一支。夜幕之中，这支危险的“塑料玩具”横陈在潮湿的草垛上，活像一柄锋利的标枪。

“郊狼就位。”

扭动旋钮，查斯特打开与瞄准镜串联的夜视仪，将腮帮与冰冷的工程塑料枪托紧贴，最后眯起左眼。连报告词都千篇一律，直到无线电里与耳旁的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前，一切都与以往的每一次夜间警戒任务相同。

“林猬就位。”

查斯特朝身旁斜了一眼，标志性的大长腿顿时映入眼帘。和规规矩矩穿着全套作战服的查斯特不同，顾叶只穿着G2作战服的上衣，下搭黑色紧身短裤和同为黑色的低帮LOWA军靴，似乎完全不介意把白皙的腿部肌肤展现在他人眼前。

也许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吧。突然多了个人和自己一起放哨，查斯特可以说是相当地不自在。架着枪，望着夜视仪中被染成绿色的一切，尽管身旁已经多了个身材别致的女孩，尽管俩人已经近到抬手便能碰到的程度，他依然沉着闷着，默不作声，仿佛一头正在守候猎物的孤独郊狼。

“一如往日”。

雷克尔垂下手臂，弹弹烟灰，火星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飘过他左臂上黑色的“SIRIUS-0-1”臂章。不远处，杨衍、萨妮娅和几个朝鲜士兵正在张烨的指挥下把充气艇往江岸旁的灌木丛里拉，所到之处窸窸窣窣一片响。

“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呢，自从咱们上次分别后。”

“长到我有了我自己的下属，你也有了一支新的队伍。”

头戴凯夫拉盔的朝鲜人民军“异类”深情地吸了一口香烟，望向头顶夜空，点点繁星般的萤火虫在他头顶上闪烁，飞舞。他偏头望望四周，目光扫过正架枪趴在灌木丛边缘的查斯特和顾叶，以及半蹲在地上摆弄个人平板电脑分析实时卫星照片的卡多林，情不自禁地咧起了嘴角，“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他说着标准的韩语。

“当年的我们只是一群连空地协同都搞不好的乌合之众，”雷克尔的韩语同样标准，“但这些家伙，他们可是专业人士。”

“哪方面的？”

“搞笑方面。”

招呼着藏好了充气艇的张烨踱步过来，指指手表，“不是有意打断你们叙旧，上尉，我们已经迟到了快20秒。”

“她就是你经常跟我说那个中尉？”“异类”眼角带笑。

“你猜对了。”雷克尔清了清嗓子，转用流利的中文，一脸严肃，“介绍下，朴晨恩，朝鲜人民军陆军525直属特种作战大队。五年前我们曾共事过。”

“很高兴见到你。”朴晨恩用带有些许口音的中文说道。

张烨有些惊愕地看着几乎肩并肩的雷克尔和朴晨恩，“我记得朝鲜和美帝没有建立外交关系。”

“这是私人关系。”雷克尔凑到张烨耳边，压低声音，“他和你同岁哦。”

“强……强调这个干嘛？”张烨愣得很纯粹。

“……”

雷克尔顿时语塞，朴晨恩在一旁赔笑，“没啥，莱尔斯经常提到你，说你算是他最满意的手下什么的……”

“嗯……没想到这家伙除了损，暗地里还会夸奖一下，很好，知道了雷克尔的秘密，我也很满意。我去集结人，你们赶紧完事。”

张烨转身走了。雷克尔捂着脸叹气，“赶紧完事……这家伙作为直女直到看不出关心她婚事的除了她亲戚，还有我们……”

“没事，我觉得她这样挺好。”朴晨恩看着张烨的背影咧嘴直笑，“直女一般都能对配偶很忠诚，我就喜欢这样的。下次发电子邮件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QQ微信都行。”

“你们朝鲜人还能玩那个？”

“总得与时俱进。”朴晨恩调皮地眨眼，“呐，我们也应该去工作了吧？你们好像已经迟到了63秒。”

雷克尔低头看表，23：31：03，确实是刚好63秒，“5年了，你还是分秒不差。”

朴晨恩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种感觉是不会退化的。”

他迈步走到空地上，举起右手在天上画圈，朝鲜人民军士兵立刻跑到他的身旁，列队，然后以巡逻队形没入灌木丛边沿的阴影。

“走之前，”待朝鲜人民军士兵走远，朴晨恩面向雷克尔，扔掉吸尽的烟蒂，“我要提一个要求。”

“说。”

“受制于干扰，我们联系不上政府，借用你们的设备又可能暴露你们，所以，”朴晨恩顿了顿，“救出你们的人后，把事情尽可能地搞大，大到能引起朝鲜政府的注意。”

“PLA（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就在那边。”雷克尔看着他，用大拇指朝身后的江对岸指了指。

“他们入侵的是朝鲜领土，”朴晨恩半转身，黑色的“SIRIUS-1-13”臂章一闪而过，“他们应该由我们朝鲜人自己解决。”

沉默片刻，雷克尔点点头，“我们会的。”

“把我们的老朋友救回来，祝你们好运。”

说完，朴晨恩将突击步枪扛在肩上，与巡逻的朝鲜人民军一起消失在阴影之中。

“我们一直需要好运气。”雷克尔敬了个军礼。

他目送着老朋友的离去，张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旁边，“这家伙挺不错。你跟他很熟？”

“熟的不能再熟。如果你想和他谈个恋爱我甚至可以帮你煽风点火。”

“好主意。”张烨双手插兜，“到时候把他的QQ微信什么的给我，我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你也是难得能开窍一次。”

掐灭刚抽到一半的香烟，雷克尔转身，面向已经集结完毕的众队员，

“出发。”

――――――――――――――

夜色弥漫，第22“鲭鲨”中队的队员们快速穿过长满杂草的田野，进入县城区域。此刻寒气逼人，蟋蟀“嘁嘁嘁”的鸣叫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一切都显得寂寥而阴森。

“榆树，这里是天狼星，我们的前进路线是否安全，完毕。”

奔兔般快速的低姿前进中，雷克尔拿下身后卡多林所背负的单兵电台话筒，压低声音联系处于最佳观察位的狙击小组。街边基本都是低矮的三层平房，他和张烨正各自率领着A和B小队沿街道两侧快速推进，每个人都几乎紧贴墙壁，尽可能降低自己的身体在月光下的体积。

“天狼星，这里是榆树，我没有看见你们周围有狙击小组。重复一遍，你们目前的前进路线区域内没有看见狙击手，完毕。”

“收到，天狼星结束通话。”

放回话筒，雷克尔顺手碰碰卡多林，“行动路线？”

“沿我们目前的方向直行五个路口，然后左转进入主干道，狙击小组给我们找的是敌人最少的路。”

“敌人部署情况呢？”

“卫星照片显示通往派车场的主干道上会有两个机械化步兵班和几个狙击小组作为哨兵，机动部队是两个巡逻小组，排级规模，会绕派车场周围区域进行巡逻，巡逻一圈的时间大约为20分钟。还有约两个机械化步兵排的敌人在县城北方区域，应该是作为快速反应部队使用。”

“只有一个加强连，这和之前猜测的营级敌人的情报不符。”张烨的声音从无线电频道中传来。

“当兵十多年了你还不懂？情报误判，预料之中。”

“去TMD预料之中。”

走在队首的查斯特百无聊赖地听着无线电中两名指挥官的你来我往，同时留心观察着寂静街道中的每一丝风吹草动。他们正临近第一个路口，月光把前方的十字街照的透亮，查斯特低头摘下夜视仪，防止双眼因过度感光被致盲。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脚下楼房的阴影，月光下被拉伸至V型的不规则屋角，一根外形光滑的管状物突兀地插入其间，仿佛黄蜂尾部的尖刺。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废弃了5年的70年代平房楼顶没有可能存在任何光滑的管状物体，无论PVC水管还是接闪杆，都应该坑坑洼洼或者锈迹斑斑。抱着困惑查斯特抬头望向楼顶，不出所料，视野中，半截漆黑的枪管正静悄悄伸在塌掉一半的房顶边角，瞄准着空荡荡的十字路口。

他立刻蹲下身，举起右手，握拳，这是原地待命的意思。街道左侧的B小队立即停步，另一侧的A小队也随即刹车。张烨和雷克尔疑惑着正要发问，查斯特立即回头将食指在唇旁竖起，然后朝头顶一指。俩人顺着查斯特的指向抬头，查斯特能清楚地看见他俩的脸色在瞬间剧变。

街对面的雷克尔立刻做出“遇敌”手势，并挥手让队员们隐蔽。萨妮娅、杨衍和卡多林随即闪身进入身旁的楼房，他们在窗口蹲下，举枪瞄向枪管露出的楼顶，街道这一边的张烨等人也迅速没入楼底狙击手的视野盲区。很幸运，那根枪管还纹丝不动，他们没有被发现。

“榆树，这里是天狼星，我们遭遇了敌方狙击小组。”雷克尔拿过单兵电台话筒低声说道。

“我看不到那个狙击手，无法提供狙击掩护，你们得靠自己了，完毕。”回答的是“捕猎者”。

于是雷克尔递回话筒，用小队无线电下达指令，“庸医，这里是天狼星，派人摸掉狙击小组。”

张烨隔着街道朝雷克尔竖起拇指，然后回身，伸出两指直指自己的双眼，再指向查斯特和顾叶俩人，接着用指尖轻划过自己的咽喉。

“要安静。”最后她再次用手势强调。

查斯特点点头。和顾叶一起，他再次戴上夜视仪，从一整列半蹲警戒的队友身旁错肩而过。凯特和……那个金发的德国人，查斯特记不起他的名字，已经为他们找到了入口。黑暗中，俩人轻手轻脚地踏过门框，走向通往楼顶的楼道。

“榆树，这里是天狼星，能发射单兵UAV（无人机）进行从上空对我们附近区域进行侦察吗，完毕。”无线电里仍能听见雷克尔与中国境内狙击小组的通话。

“不行，天狼星，电磁干扰让我们无法接收UAV的信号，完毕。”詹姆斯否决得很干脆。

一直走到二楼走廊查斯特都还在思考这是否也在雷克尔的预料之中。还剩最后一段楼梯，眼前就是通往顶层的门板，查斯特把手中双点式背带挂载的M107P轻量化特种战斗步枪朝身后一甩，接着掏出装有消音器的HK USP.45手枪，上膛。他正要迈步踏上台阶，顾叶一把拉住了他的肩，同时示意他往下看。

他立刻低头，半悬的右脚下方，三根细如发丝的银色金属拌线横跨整节台阶。台阶边缘，哑光处理的弧形“塑料板”上赫然写着四个汉字：此面向敌。

66式反步兵地雷和M18A1“阔剑”地雷的区别是什么？

此面向敌。

关于此区别昨晚查斯特和警卫员陆长风还有过一番讨论，不过最后的结果也就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查斯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他能看到的拌线按住，接着掏出他从一个前辈那儿淘来的冷钢G.I.Tanto直刀。这把刀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以前查斯特总是用它来捅人亦或者切汽车门板，今天它总算是多了一个新用途。

“需要帮忙吗？”顾叶在一旁用手势询问。

查斯特摆摆手，手起刀落，三根拌线全部被割断。

这是最后的障碍。推开顶层楼道的门，查斯特的枪口刚好瞄上了两名背对着他趴下的黑翼士兵。他们都穿着黑色作战服和战术背心，戴着挂满夜视仪战术手电等先进装备的FAST头盔，臂章上烫金的“B.A.F”三个字母突兀的闪耀着。借着夜色，俩人悄然摸到了黑翼士兵的身后。查斯特反手持刀，指着其中一名黑翼士兵，转头看看顾叶，同样举着刀的顾叶也点了点头。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情况是否会有所不同？查斯特想。

下一秒，查斯特闪电般捂住那名黑翼士兵的嘴，黑色的直刀紧接着刺入他的颈部，将气管大动脉一并切断，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就像那刑场上冷漠无情的处刑人。

黑翼士兵无声地挣扎了几秒，接着便放松下来，不动了。查斯特偏头看向顾叶，她也已经完成了她的工作，停止呼吸的黑翼士兵正从她的手臂间摔落。从俩人动手到敌人断气，前前后后不过5秒钟，要是计划生育能那么有效率那地球人口肯定不会那么快爆表。

“庸医，这里是郊狼，狙击小组已肃清，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狙击点，完毕。”

查斯特捡起那两名黑翼士兵的望远镜，把周围所有他能看到的制高点都扫视了一遍，直到完全确认附近再没有敌人的狙击点后他才按下了无线电。期间他甚至还有意看清了两名敌人手中的武器，HK G28精确射手步枪，还有HK PSG1狙击步枪，都是昂贵到极点的货色。该死，虽然菜到能在设立狙击点时把枪管露出点外，但查斯特不得不承认他们还真的是有钱。

“庸医收到。所有单位，准备通过十字路口。天狼星，这里是庸医，你收到了吗，完毕。”

“天狼星收到。”

街对面的A小队一个个从建筑物里奔到人行道上。雷克尔转身面向队员们，“10秒钟行动准备。”

这时蹲在一旁的顾叶突然戳了戳查斯特的腰，“你听见了吗？”

“什么？”

查斯特放下望远镜，摘下半入耳式耳机仔细聆听。一开始他什么都没听见，但没过几秒，连绵不断的隆隆声由远到近，如涨起的潮水般朝他袭来。听起来不像是打雷，这个声音低沉杂乱，更像是轮式步兵战车带有防滑纹的巨大轮胎在摩擦地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查斯特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立刻按下无线电，“庸医，天狼星，这里是郊狼，疑似有敌军机械化单位正在接近，请原地待命，完毕。”

“所有单位，这里是榆树，”詹姆斯的声音也从无线电中传来，“一组敌军巡逻队正在前往你们的位置，完毕。”

“有多少？武装情况如何？”雷克尔立即询问道。

“我能看到三辆BTR，车顶乘坐有大量装备轻武器的步兵。”詹姆斯的声音顿了顿，“他们正在接近，速度相当快。”

查斯特再次举起望远镜，视线中，三辆BTR90轮式步兵战车从十字路口前面四个街区的一个门口驶出，向右拐，以巡逻速度朝这边开来。

“我们怎么办，老大？”正在给MK153多用途肩射武器装弹的凯特问道。

“让他们过去，在与‘废墟’汇合前尽量避免交火。”雷克尔挥手，“藏好了，别让他们发现。”

于是刚从建筑物里出来的A小队队员们又原路返回，查斯特也伏下身，拖出光学迷彩罩布将自己和顾叶盖好。就在这时，他身旁那具黑翼士兵尸体上的对讲机亮起了红灯，这表示有人正在呼叫。

“上尉，我们有麻烦了。”查斯特立即向雷克尔报告。

“什么样的麻烦？”

查斯特把那部对讲机抽出来，凑到自己的话筒旁边，“S-4、ここわP-1、私たちはそちらに向かって進んでいます，聞こえたらしろ答えろ（S-4，这里是P-1，我们正在接近你们的位置，收到请回话）。”

“真糟糕。”雷克尔咬了咬嘴唇，“所有单位，有人会说日语的吗？”

无线电频道里一片寂静。

“S-4、ここわP-1、聞こえたらしろ答えろ（S-4，这里是P-1，收到请回话）！”那部对讲机另一头的敌人又一次呼叫。

“没人会说日语吗？”

雷克尔再次重复，无线电频道中隐隐约约响起一片拉枪栓的声音，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巡逻的步兵战车离十字路口越来越近，危急关头顾叶一把抓起对讲机，“P-1、ここわS-4、私の位置わ問題無い、しばらく敵の跡がない（P-1，这里是S-4，我的位置一切正常，暂时没有敌军踪迹）！”

查斯特惊愕地看着他的搭档，无线电频道也一下子安静下来，想必其他队员也同样惊愕。

“こちはP-1、了解、監視を続けろ、今夜の天気はとてもいい、だから狩りにぴったりですね（P-1收到，保持监视，今晚天气很好，适合狩猎）。”

三辆黑色数码涂装的BTR90轮式步兵战车从楼下的十字路口徐徐驶过，前苏联最后的杰作之一在异国他乡展现着苏维埃红军从未有过的威武风采。查斯特的视线扫过那些坐在车顶的黑翼士兵，穿戴整齐的作战服和战术背心，装有各式瞄准镜的SCAR-L突击步枪和MG4通用机枪，满弹上膛的“铁拳”3反坦克火箭筒。毫无疑问他们符合军事强国机械化步兵班组的一切标准，包括战斗经验和作战意志。

“分かだ、ご順調をお祈りします、S-4の通話終了（收到，祝你们好运，S-4结束通话）。”顾叶接着说道，她很完美且适时地结束了通话，车队在众队员警惕的目光中消失在街道尽头。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下一波“惊喜”。但他们所等待的惊喜最终都没有到来，附近再没有其他的敌人，他们已经安全了。

“安全。”频道里终于传来张烨的声音。

“安全，所有人集中。”雷克尔也松了一口气。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查斯特把头转向顾叶，“你咋没说你会日语啊？”

“你们又没问。”顾叶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像是在跟人说她要去上洗手间，一点都不像刚刚使用对讲机时的那个腔调。查斯特低头瞟了一眼她的胸口，果不其然，那台无线电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想起来查斯特从离开江岸边的哨点到摸掉敌人的狙击手前都没再听到过顾叶的声音，无论是在无线电里还是在耳边。

他伸出手，把那台插在战术背心兜袋里的无线电打开，

“下次试着多说点话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顾叶的语气依旧冰冷。

他们从楼顶索降下来时，楼下的队员们正在两两一组穿过十字路口，来的最晚查斯特和顾叶便很“荣幸”地成为了最后一组。在通常负责收尾的凯特和……不知道名字的金发德国人，也穿过路口后，街道这一边又只剩下了查斯特和顾叶俩人。

“10秒钟，准备。”张烨用无线电告知查斯特。

查斯特朝街对面的中尉做出“OK”手势，此时顾叶正伸手将刚刚缴获的对讲机递还给他。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臂轻蹭过查斯特的手腕，查斯特立刻感到一阵冰凉，仿佛刚刚碰到自己的是一块坚冰。

他转头看向顾叶，顾叶也在看着他，这个面若冰霜体温也像冰霜的家伙又把自己的无线电关掉了。

“你知道刺猬吧。”

查斯特似懂非懂地点头。

“为了保护自己，远离族群，长出刺，到最后，不被任何人相信，也不被任何人接纳，成为了永远都会是孤独的动物。”

顾叶拿着快慢机指向全自动档的M14EBR步枪，转身，看着那些与她相隔一整个十字路口的队友。

“就像我一样。”

就像她……一样？

刺猬，孤独……查斯特得承认他并没有完全听懂。但看着顾叶纤瘦的背影，看着那束摆动的乌黑马尾辫，他不由觉得自己的搭档多了一丝神秘，一丝他必须去探寻，但他目前还未知晓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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