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身体孱弱尚未恢复的苏衿被冷得转醒,她起身喝水,头痛欲裂,不觉间走出屋外,给吹上几遭才清醒过来,客栈外打更声传来才发现到三更了。
妖丹被毁成齑粉,赤眸女子修为虽还在返月境,体内经脉却是十去四五,运转困难,她坐回床榻上,对自己身子的情况心知肚明,大概服药调理安养一年后,体内经脉能修补回原来六成,勉强做到灵力御寒,十年静养后才能补回原来七成。
“七成。”
她小声呢喃,补回原来七成已是极限,再难寸进,除非有天大机缘,否则重补根基只是空谈。
大机缘。
赤眸女子蓦地望向睡角落地铺的陈亦。
纯阳之体…能否……
她一时忘了寒凉,赤足走去。
苏纤然此前在陈亦身上施下阵法,隐匿了纯阳之体的气息,纵使元神也难以看出他的体质。赤眸女子本就看不出,但心里异常清楚。
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因屋里响起温醇嗓音,
“冷醒的话多盖点被子,乖乖躺下,再乱走会着凉。”
苏衿没有如梦初醒的感觉,而是鼓起勇气又缩回去。
她一言不发的到柜子里拿了张厚实棉被,叠在那稍薄的被子上,缩进被窝。
迟疑了片刻,她沙哑问道:
“什么时候醒的?”
“你起来喝水的时候。”
陈亦顿了顿,补充道:
“不在家睡的话,我向来睡得浅。”
苏衿“哦”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时辰,终究还是没睡着。
陈亦被她翻身的声音吵到,床榻响起些许咿呀,也是不曾再度入睡。
晨起的冬阳和煦,赤眸女子走出院外,神经质的有些精神抖擞。
她想起院里的株株艳丽牡丹,这趟出行不曾念着天魔宗近乎绝情的大圣女和圣主,不曾念着卫商门与长羽宫的恩怨,不曾念着那收她为徒,打了她一巴掌的洛杉雪,倒是对那妖艳的它们以及那同住的女孩和狐妖有几分惦念。
苏衿坐到石桌旁,把脸搁在桌上,又感受到昨夜的寒凉。
昨夜她起了借他身体来修补根基的想法,这不是她第一次起,很早前打算把他捉回北洲的时候,便有借纯阳之体提高修为的念头,而自被碎妖丹后,便更是常常会起,一天有个两三次,她那天说不恨他,可到底还是女子,未曾没一点的口是心非在里头,或许真的不恨,但又有报复的念头,是想报复龙袍女子,又有些无故的想报复他。
过了一会,陈亦也从内屋走出,苏衿瞥了他一眼,道:
“昨晚没睡着,不趁现在补回去?”
“不困。”
陈亦答道。
修士不易困乏,连黄脉境修士也是如此,只是赤眸女子现在的身子比常人还差,较之以往更易疲倦。
“接下来是哪一家回来?涂家还是袁家?”
苏衿轻声问道。
陈亦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先不管这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吗?”
赤眸女子抬起被石桌弄得冰凉的脸颊,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后别过脸看向别处,神色恬静,
“这样没事?”
“没事,放一下鸽子不会有多大事。”
闻言,赤眸女子簌地起身,展颜一笑道:
“那走走好了,之后要过不了第三关,过错全推给你。”
陈亦有些无奈摇头,回屋理了下衣衫,苏衿待他出屋后,抬步走入,关上门扉,铜镜惹红妆。
近一刻钟后,苏衿头戴垂面纱的帷帽,换了身厚实又清雅的衣装,开口道:
“想着既然戴面纱,就不必多拿脂粉打扮了。”
陈亦看去,她掀起面纱,他发觉她只是画了个眉,血红的妖眸更显妩媚了。
出到沛水城,这家没因客人发过愁的客栈位处偏远,因而才有几分宁静,不过一出门是见识不了多少沛水城的繁华,两人极有默契的谁都没叫伙计招揽马车,而是一同步行沛水城繁华点的地方。苏衿一路上多有落后他半步身形,外加帷帽面纱,活像个紧跟丈夫出门的内敛女子。到一家临湖而建的茶馆,应是时间过早的缘故,平日火热这几月犹为火热的茶馆难能可贵的清闲下来,陈亦跟茶馆伙计要了间靠湖茶房,临湖的方向无墙,举目可见湖水澄澈。伙计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清秀模样,在不大却人来人往的茶馆磨砺出伶俐的看菜下碟本身,看见那公子哥身边的面纱女子,心猜十有八九是个美人,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红滴滴眸子格外动人心魄,他失神的多看两眼便不敢再看,有这样的女子在旁,天知道是哪家的显贵人物,唤来茶馆侍女带两人上二楼后,才敢多看那婀娜背影一眼。
到了二楼的厢房,侍女没怠慢的送来江左茶,与仙家以十年为新千年为旧的谷雨茶一类仙家茶相比,是上不来台面,但应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俗话,江左茶在一众凡茶里,名贵程度足以排上前二十。陈亦吩咐侍女上几份茶点,末了侍女问是否要份茶叶鹌鹑蛋,在这方圆几里名声挺大,算是茶馆的招牌,陈亦点头,侍女便施礼告退了。厢房墙上留着不少笔墨诗词,期间苏衿一直在看。
“这句狂妄自大过头了。”
苏衿指着一句“剑气染血百千,三尺开天一线。”
“还没按格律。”
“大概是喝醉后写的,写上墙便是借着豪气,哪还管这些。”
陈亦起身走近墙边,上面诗句不下五十,他看回苏衿指着的那句,道:
“之前说要带陈瑶儿到宫月仙子那学剑,不过最近的事太多,这近一个月连我都没去她那,耽搁了。”
“那宫月仙子是九转金丹境吧,悟的是以身为剑的剑道路数,千百年来被人无数人看作是条羊场小道,极少人踏足,只是当代剑甲的缘故,渐渐有了更多人练。”
陈亦理解为什么以身为剑会被视为羊肠小道,道承大比的时候他照虎画猫的使出那压松一剑后整条手臂白骨森森,一下抬便昏死过去,委实不是什么好使招数。
“那剑甲号称三剑斩元神,我没见识过,应是真的。”
苏衿想起剑甲是个独臂女子,又想起宫月仙子似乎也是独臂,心思一颤,连忙否定自己的想法,剑甲高高在上,又怎可能会是长羽宫的副掌门?不是长羽宫的庙太小,而是剑甲这尊神太大,供奉不起。
想到那剑甲,赤眸女子哑然失笑,自己曾冒充剑甲去给陈亦写了封请柬,不知剑甲知道后会作何感想?陈亦注意到她表情,问道:
“在笑什么?”
苏衿没什么遮掩,道:
“还记得我伪造的请柬?”
“记得,那时真是上了贼船。”
陈亦回答道。
“明明是享福的船。”
苏衿伸了下懒腰,道:
“那时我是以剑甲的名义写给你的。”
“那她不是一见你就一剑打死?”
陈亦并没有感到意外,苏纤然告诉过他当代剑甲是央月派的月霜仙子。
“我不会见她,她不会见我,哪里有机会出剑?”
赤眸女子如此说着,转头娇笑道:
“公子纯阳之体,她一见公子,双修悟道的心也会被勾起来吧。”
陈亦一时头大,没好气道:
“她剑甲会在乎这些?”
“也是,”
苏衿嗓音懒洋洋道:
“剑甲看不上你,由不得你看不上她。”
陈亦故意摆出落寞姿态。
赤眸女子赶紧小声道:
“也就勉强能入我的法眼了。”
还不待陈亦装出一副欣喜表情,苏衿就笑道:
“看玩笑的,公子不配。”
陈亦摆到一半的表情僵硬。
苏衿不自觉是在心里悄悄计数,端起茶杯喝茶。
不过多久,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之响起女子的叫唤,听声线不是刚才的侍女,苏衿听到声音后面露疑惑,陈亦没有在意,起身开门。
一位天姿国色的白衣女子端着吃食走进厢房。
原来的天魔宗三小姐刹那间僵住身子,手中茶杯哐当掉地,摔得粉碎。
“二…二圣女?!怎么会?”
苏衿的震惊无以复加,刹那回神后退后到墙边。
身形略有透明虚幻的唐伊缓缓放下吃食,动作并不娴熟,她不理会身后拔剑出鞘的陈亦,而是不急不缓的转身看向苏衿,她的四妹,淡定笑道:
“四妹,我这做姐姐的这几日很想你。”
陈亦举剑砍去。
离别久了,做姐姐的思念自家小妹是人之常情。世间不乏有姐姐出嫁,看着镜里打扮得极为用心的人儿愁眉不展,看到年幼的小妹舒眉一笑,而后哭出声来,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娘家了。
一别万里,一走后再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
只是这类情绪放到白衣女子身上太过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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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我的上架推迟到了下个月的十五号,所以下个月可能会断更个几天,没办法,一下要我拿出十章来,实在是时间不够,我也不想断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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