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夕日绽放

16.夕日绽放

“哇啊！！”

长着八只蜘蛛腿的魔兽猛地喷吐出一口金色的血花，数不清的绿色瞳孔都开始疯狂地转动，艾兰用匕首刺中的正是它的要害之处。片刻之后，不可一世的魔兽就瘫软在了地上无法再挪动一步，八只巨大的蜘蛛腿无力地平摊开来，如枪尖般闪耀的刚毛也随着鲜血的流逝而不停地颤抖。

“你……你究竟是？！”

蜘蛛魔兽用最后的力气狠狠瞪了面前的少年一眼，死死地看着这个突然反败为胜的刺客般的强手，忽然之间，它全身的颤抖更加剧烈了，两只巨大的复眼也在刹那间变了颜色。

此时的少年身后，一片广阔的原野竟然在这样一个黑暗禁域中尽情地延伸向直至塔壁的每一处，隐约可以看见原野的尽头，巨大的山脉正静静耸立着、喷吐出云海般磅礴的气息，一道巨大的金色纹章在山脉腹地亮起，穿破云层的太阳突然间化作了蔷薇一般的黑光。

顿时，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整片旷野，巨神叹息着隐没在天际之中。

蜘蛛魔兽还没有从那悠远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漫无边际的黑色火苗突然从上方铺天盖地的落下，将拼死挣扎的蜘蛛魔兽包裹，转瞬之间，蜘蛛魔兽的身体就开始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艾兰也吃了一惊，他连忙仰起头，一道巨大的火墙不知何时已经横亘在了塔的上空……黑暗的塔壁在一瞬间绽放出了无数道天窗，光线从窗外透进塔内，宛如世界之树迎来了预示黎明到来的曙光。整个塔内忽然无比明亮！

“哇啊啊啊！！拉罗特丽雅！！”

浑身燃起黑色火花的魔兽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你个混蛋竟敢背叛我！！我才是这里的胜利者、是终将统治这座塔的伟大的不朽者，谁都别想阻止我！！”

艾兰飞快地从蜘蛛身旁跳开，他用一只手遮住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着的魔兽双眼滴下金色的血泪，八只炙烤着的蜘蛛腿在空中疯狂舞动着，掀起了阵阵黑色的狂风，成片的黑枪从塔下飞出，宛如一道道从地狱中涌出的激流般飞向了广阔的塔上！那些长枪有的如同疾风般迅猛、有的如同寒冰般锐利、也有的宛如水晶般透亮，它们飞快地穿破烈焰的阻隔，密集地仿若流星群一样不声不响地刺入遥远的苍穹。

轰地一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火墙的上方发出，火墙被风暴驱散，一眼便可以望见穹顶那绘满了巨大浮雕的彩色玻璃窗……飞舞在空中的白娟缓缓降落，就像破碎的白雪般从穹顶之上、从开满了一扇扇窗的狭长高塔之中洒下，在一道道白光的照耀下如同断裂的羽翼缓缓坠落。

蜘蛛魔兽带着无数火苗不屈地仰起头，两只发亮的复眼闪烁起痛快的目光。

“哈哈哈哈……拉罗特丽雅，别以为我就能这么随便倒下。”

艾兰静静地注视着头顶的苍穹，看着洒向塔内的光亮正在变得如同黄昏一样金黄，连带着洒下的无数白娟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五彩的玻璃窗渐渐暗淡、隐约可以看见闪电在黄昏之下如同圣光弥散……

深远的穹顶在此时如同一片沉静的橘黄色**。在一片神圣的肃穆之中，疾风涌起、波纹荡漾。万物都仿佛被古老的命运禁锢了一样。

“不好……”察觉到不妙的艾兰连忙抱起倒在地上的艾尔莉亚，飞快地跳向更高处的另一座平台。

果不其然！

一道如同陵墓般壮阔的深蓝巨枪在下一秒就从天而降，宛若击坠神明的雷霆般、嘭！地一下将魔兽毫不留情地贯穿，然后带着瞬间碎裂成斋粉的高台坠下下方，艾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巨枪仿若穿透一切的雷电般带着被贯穿的魔兽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成百上千的高台直深入高塔的最下方……巨大的雷暴从百米之下响起，整座高塔都颤动了起来。

“糟了……”艾兰趴在地上、将艾尔莉亚紧紧地抱在怀里，紧张地注视着那散发着黄昏光辉的穹顶之上。等到摇晃消失了，在成片如同棉絮般飞翔的白娟之上，艾兰看见了一道蓝色的大光环在光辉之下徐徐展开，一位身着白色长袍、头戴圣冠的女人正漂浮在那光环之下，黑色的长发顺着女人的肩膀垂落到腰间、双眼被圣冠遮住，有种宛如神明般超凡脱俗的气场。

“凡人，请聆听我一言。”女人的声音透过数百米的高空回荡在深远的高塔之上。

“神罚的时刻已经到来，请速速离开那位少女的身旁。”女人的声音威严得不容许任何质疑，她举起手中的圣杖高声宣判道：“如果敢违反旨意，雷电的神罚也会加诸于你的身上！”

雷电的神罚，是刚刚那个可怕的巨枪么？艾兰感觉到手脚冰凉，被那样一个东西命中的话，就不是能不能活下来，而是尸体能不能分辨出人样的问题了……

但是……现在的我早已和以前不同了。

只要能为了守护重要之人而活下去，我便可以化作弑神的长枪！

……

艾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来，指着那苍穹之上的神官说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家伙，真正的神会惩罚一位无辜的少女么？我看是你们这群畜生假借了神的名义在滥杀无辜吧？”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音带着磅礴的怒意。

“被我说中了么？没关系，我猜……死在这座黑暗塔里的人并不是被那个蜘蛛恶魔杀害的。”艾兰青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利刃般的光亮，被夕阳渡上一层橘红的白发也在漫天的白絮中缓缓地飘荡。

“他们的死亡……其实全都是你一手造就的吧！！”

“大胆狂徒！”

磅礴的怒意扩散开来，一道闪烁着金色火苗的圣枪从天而降，艾兰默默举起匕首，一道道蓝色的巨神纹章在此刻已经遍及了他的双臂上。

刺啦！一声，圣抢被深蓝色的匕首从中间切开，刺啦的电火花飞溅而出，还未落地，长枪本身就已经断裂成了两半摔落在了地上。

摔落在地上的圣枪闪烁出一道与匕首相连的细线，紧接着就嘭！地炸裂成无数飞矛朝匕首的主人袭来，噼里啪啦！如同幻影般舞动着匕首的少年不出两秒就将所有的飞矛都打飞了出去。密集的火花呈半圆状迸裂到空中，泯灭在了盛大光芒的直射之下。

“别装了，那些全身被扎穿的尸体上，可是有不少的孔洞是从内向外造成的。”艾兰怒视着上方，“就像你刚刚施展的‘圣枪’一样，那种东西一旦命中敌人的身体便会牢牢地牵引住敌人的纹章脉络，从而在敌人的身体内制造出无数飞矛穿透对方。”

“是又怎样？”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恶狠狠了起来，转瞬间，就又恢复了神一般平和。

“你很聪明。”女人笑道，“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我伪装成可爱的牧师小姑娘、诱骗了前来圣国参加仪式的别国信徒们来到这里，挑逗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再将他们全都埋葬在这个黑暗的地方。”手持圣杖的女人说着，突然开心地舔了舔嘴角，在夕阳与穹顶的照耀下，女人的笑容宛如杀戮后的天使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没法成为凌驾于诸多信徒之上的神官长之一呐。”女人笑了笑，手中的圣杖开始微微发光，数不清的金色魔力流正从女人那被圣冠遮掩的头部逐步流入法杖的尖端之上，直至法杖的全身也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真是恶心，贵国的圣教会都是如此无耻下流么？”艾兰冷哼了一声。

“哼，真是无知。”高高在上的女人也露出了不屑的身请，“你可知道从神话时期开始，正是名为维拉西亚的巨神吞噬了无数来自兽神界的物种，才最终创造出了人类这个从诞生起就满怀罪恶的东西么？”

“维拉西亚？”艾兰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似乎有印象……但是，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强者靠吞噬弱者走上进化的阶梯，最终才能抵达世界的顶端。也只有强者才能引导世间万物的秩序、让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重归梦想中的伊甸。”女人嘹亮的声音响彻苍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的存续，而你又懂得了什么？凡人？！”

“这样啊，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吧。”艾兰嗤笑道，“如果有比你们更强的存在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你们会不会把自己与族人的生命拱手让给那些家伙呢？！”

“不可能，不可能有比我们更强的存在！！”女人高声怒喝道，整座高塔仿若被雷击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给我让开，堕落的皇女只能由我亲手制裁，除此之外，所有阻碍众神意志的家伙都要跪倒在地上去死！！”

话音刚落，带着滚滚雷霆的巨枪再一次落下，成片的雷电宛如暴风雨般绽开，万丈疾风涌起，空气中的一切都化作了黑灰！！隐约可以看见一道蓝光从黑灰中闪过，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死了么？”巨大的尘暴从下方扩散开来，头戴圣冠的女人自言自语道。

当黑灰散去，女人惊讶地看着那道依旧完好无损的高台，以及站在高台上一副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的慵懒模样的白发少年。少年静静地抱着依旧沉睡着的少女，轻轻地为她擦拭脸上的灰尘。

“艾尔莉亚，等着我。”

金属的表皮拖落、内部的结构被层层剥开的巨枪倒在少年的脚边，像是一处沉睡了数千年的残壁断垣。上面隐约还有被匕首划开的痕迹。

“怎……怎么可能？！”女人震惊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恶狠狠的语气，“竟然能抵挡住‘神罚之枪’，小子，你到底是谁？！”

那声质问再次如同雷暴声般回荡在穹顶之上，但艾兰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样微微抬起头笑了笑。

“拉罗特丽雅，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吧。”

艾兰将少女静静地放下，蓝色短刀悄无声息地没入袖子。他将兜帽戴上，胸前的两道细绳随着远方的尘雾轻轻摇摆、白色刘海散发着细雪般的光，少年收敛了青灰色的眸子，宛如伊甸园的毒蛇般闪烁着炯炯的目光。

此时的少年正如同在旷野边缘遥望巨神一般，浑身上下都涌起了那古老、悠远，仿若与大地合二为一、又像是与天空相接的来自自然深处的强大力量。

嗖！地一声，比流星摩擦大气还要迅速——

艾兰突破了重重高空，在一道道四面八方涌来的金光的簇拥下、瞬间来到了漂浮在空中的神官长一旁。

就在神官长惊恐地想要逃开之时、迅猛的毒蛇在此刻张口了它的血盆大口。

蓝色的利刃眨眼间刺穿了神官的胸口，像一团滚烫的火球般带着她的身体一起冲破了穹顶、砸碎了五彩般绚烂闪耀的玻璃窗，迎接着冲破束缚的二人的、是成片如流星般闪烁的玻璃碎片与那如同刀子般扑面而来的风浪！

“你这家伙！！！”

巨大的云雾绵延在无比的高塔之下、金色的天空宛如神话的终焉般愈发地明亮。

被击飞在空中的神官长发出了大声的怒吼。此时的她在匕首的穿刺下就像待宰的羔羊般不停颤抖、被贯穿的伤口也开始簌簌地冒出血花……流淌在全身的纹章脉络在逐渐消失、手中的圣杖也坠入了高高的塔下，绝望的神官长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像疯了一样将自己撞向更高的尖塔之上……

圆月在地平线上时隐时现、遮天蔽日的云雾绵延向远方，女人睁大眼睛看着少年的臂膀上浮现出来的古老的神像纹章、似乎能透过它看见少年背后那顶天立地伫立在旷野尽头的神明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么……”

“少年，我们终会再见面的。”

一声无奈地感叹过后，拉罗特丽雅启动了埋藏在自己身体中的圣枪！顿时，神官长的整个身躯都爆破开来、庞大的魔力如同星云般在空中绽放，五彩波澜的光芒闪动过后、数十道五颜六色的纹章立刻浮现了出来，接着便如同流星般沿着更高的塔壁不住地升腾、直至消失在更加渺远的塔尖之上。

在爆炸前就已经松开了匕首的少年紧紧将自己抱住，整个人从空中高高地坠落了下来。

就在少年即将落地的一刹那，成片的狂风从塔下袭来，如同柔软的羽毛般加护在了少年的身下，保护他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踉跄走了几步，最终在靠近塔边缘的地方停了下来。在少年稳住身子的同时，那道密密麻麻盘绕在少年臂膀中的巨大神像纹章也彻底地消失了。

成功劫后余生的艾兰连忙呼出了一口气，他仰起头，静静地遥望着面前那广阔无比的远方——在脚下这座黑暗塔的穹顶之上、巨大的夕阳正在地平线上挣扎着、释放着一天中最后的耀眼光芒。

“那个家伙果然还是没死么？”

艾兰摇了摇头，走向了地面绽开的巨大玻璃窗——

“艾尔莉亚，我们暂时没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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