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尘埃落定

好一个中秋。紫檀山外，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吃的，好喝的全都陈列出来。人们共享天伦之乐，欢笑声不断。景氏门前却还挂着白布，万花丛中一点白——很不协调。

景府规模不小，是京城的三分之一。如今像一座死宅。死气沉沉，连叫骂声和哭声都听不见，阴森森的。来往的人避之不及。

“大哥，我求你放开我，可否？”叶灵苦苦哀求道。前日几番搜罗，发现紫檀山的那棵千年古槐是绝佳的赏景圣地。心想着，就算过不了节，好歹让我出去玩一会儿，赏个景罢。”云离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拽着她死活不放。好不容易摆脱他，又遇见了景诚安，真是冤家路窄。

他嘴角略带笑意，不像往日那般轻浮，倒是看着顺眼多了。

景言：跟我去个地方。

他毫不客气的求人，施法堵住了叶灵的嘴，好让她叫唤不得。于是叶灵”嗯嗯嗯”叫了一路。其词大意是:你大爷的。

谁料他竟把叶灵带到了紫檀山的千年古槐下面。

他一路沉默不语，把叶灵的手握得紧紧的。等到此地，他才松开。叶灵狠狠地推开他，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

”景言你个疯子，把我拐到这里干嘛！”他只是低着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和我一起过中秋。”

叶灵：你疯了……

他目光黯淡，与往日的他大相径庭。不过人是会变的，经历了这么多事，也难怪会这样。叶灵见他始终不语，倒有几分羞愧，可能语气重了些。

不久，景诚安又面带笑意，从袖子里那出一个盒子，说是给叶灵的礼物——里面装的是两颗夜明珠，是蓝色的，深邃如夜空，见其成色和工艺绝对是夜明珠里的上上品。他笑道:“不准拒绝。”

叶灵：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拿回去吧。（东西虽好，但人却着实使人厌恶。）

他面露忧愁，有些失望，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光。

他若有所语，许久才开口:“你可知这夜明珠从何而来？”

“恩？”叶灵心想:我怎么会知道，问得蹊跷。

“它是我母亲的眼睛。“他望着那两颗夜明珠嘴角浮起微笑，眼里噙着泪水。

此时的他，在浮光下显得温润如玉，是个可怜人。

叶灵：你母亲是何人？

他抬起头，轻声道:

景言：东陵白狐。

东陵白狐那是两百年前就已经消亡的妖族。

叶灵大惊失色:

叶灵：你是狐妖。

景言：哈哈哈……

他莫名其妙笑起来……

景言：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拂袖一挥，算准了时间。上百个魂灵向他们袭来，面目狰狞，死状惨烈。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千年古槐涌去，如狼似虎。景言纵身一跃，悬在空中，拦住了亡灵的去路，那亡灵先是一怔，又怒吼着向他示威。他便施了法，霎时，几百亡灵碎成千万片，纷纷扬扬，魂飞如霰，如人间烟火。

叶灵：这是……景氏！！

景言：估计明天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向山下望去，一句轻描淡写。

叶灵：你疯了吧，这是有逆天道的。到那时……

景言：到那时我便灰飞烟没，无法进入六道轮回。

没错，他竟知道。

叶灵：我们家与景氏血脉相通你就不怕我现在灭了你吗？你毁了他们三魂七魄。但是还有刚出生的孩子啊，他们是无辜的。

景言：我们一族刚出生的小狐狸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但他们还是死在了剑刃下。

景言：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灭妖便是为民除害，妖灭人却是为非作歹，我自不信神，说什么天下为公，三界和谐，我都不信。“又将目光转向叶灵，双目圆睁，“命是自己的，为何我母亲活得这般不堪，竟比不上一个妾室，为什么我的族人活得这般窝囊？

叶灵哑口无言，是同情还是自己身为人的惭愧？

叶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该如此。

景言：不该吗？

…………

景言：还有一件事，先前那法阵是我事先设下的，本来是打算把那九尾妖狐的力量化为己用，不料你中途插手此事，将妖力引入自己体内。倘若有那股妖力，便可保我一命。

叶灵：……所以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取出妖力。

“九尾妖狐共有九条命，而普通白狐只有三条，我已用三条，不久死期将至。他眼睛怡然流露出光彩，无畏生死。

景言：本来……我是打算把你杀了，取回那半数妖力。

叶灵眼神中放出警惕的光，

景言：但……

心想:如果我说出这句话，你是否会更加恨我。倘若有来世，我是否会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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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语凝咽。一会儿，他的身体开始冒烟，变得滚烫。

景言：啊，时辰快到了……

他望向京城景府，”他们已经发现了。”此时山下万张灯火，有千余人披甲戴盔地从皇宫奔来。

景氏三百五十人有余，皆亡。

叶灵：为何你这十几年不做个正人君子，非要做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景言想的是，既从一开始就已经蓄谋已久，心怀怨念，就不必披个善人的皮囊活得憋屈。只是，他万想不到会遇见叶灵。没给心仪之人留下好感，反倒成了千夫所指的疯子。

他狡黠一笑，道:

景言：此乃天意。

叶灵哼了一声:

叶灵：令人费解。

叶灵：:事到如今还故弄玄机。

时日已到，

景言：中秋夜快乐！

此语终了，他便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妖此生只爱一人，倾尽一生所守护的东西，便会赠于挚爱。

此时，云离目睹着这一切，他本是打算和这白狐大战一场。谁知此事结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轻咬薄唇，拂袖而去。

若有来世，那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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