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劫不复

我欢天喜地地走下山，却不巧碰上京城景府门前摆得丧幡。弄堂里传来哭声，一家人正在哭丧。红白喜事倒是遇到一起了。

景氏与我家世代交好，三代联姻。我父亲闻此事自会前来，我刚想开溜，他老远注意到我，给我使了个眼色，万般无奈，我走进景府。

景诚安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无神，披头散发，似笑非笑。他看向我，眼睛如流月，笑得纯洁。但此时此景让人不寒而栗。像是梦中那般情景。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围观的大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我虽害怕，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过去想瞧个仔细。我挤进人堆探头探脑一瞧。

“噫！”我赶紧从人堆中出来，大喘几口气。真的是恶心死了。

死的是景子洋的妾室陈氏——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的死状尤为惨烈，若不是景子洋哭得死去活来，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个青筋暴起，血液干枯，肌肤溃烂的死尸是陈氏。最骇人的是她脸上有两个空洞，眼已经被人挖去，渗着血。实在悲惨。

旁人们催促着赶快下葬，景子洋发疯一般怒吼:”我看谁敢动！”这一吼吓得旁人不敢吱声。

“她的眼睛呢？赶紧去找，找不到你们都要跟她下葬。”景子洋指桑骂槐，引得周围人十分不悦。

景子洋伤心欲绝，失去了理性。一直嚷嚷着:“把她眼睛找回来，我要安灵，把她眼睛找回来……”但其实找到了眼睛也无济于事。她三魂七魄俱灭，已无力回天，明眼人一看便知。

陈氏的儿子景隋安，望着母亲的尸体，呆若木鸡，嘴皮发抖，像是吓傻了，嘟囔着不知道说什么。真可怜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到底是何方妖孽，我要斩了它，万劫不复。”景子洋拔刀相向，仰天长啸。

景诚安更是疯了一般，对着尸体发笑，胡言乱语。周围人都骂他是疯子。叫人把他赶走，说他是丧门星。他就在众人的唾骂下走了。临走时对我说了句唇语。

我心里一咯噔。挺可怜他的，他的母亲很久以前就死了，从未被人提起过。而他常被人视为疯子，千夫所指，不堪入目。

陈氏是景子洋最宠的女人。小的时候见过陈氏一面，她妖艳出众，眼神迷离，令人垂涎三尺。连我当时都看呆了。我与她也有过交际。当时我被姐姐欺负，摔破了膝盖，就是她把我搀扶起来，带我回去换了一件衣服，又给我敷了药。我当时被她迷住了，只会痴痴地笑。心想: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好女人，如今看她惨死，我也很难过。

离开时，身后是景子洋撕心裂肺的吼声。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连投胎转世都不能了，实在可悲。

夜里，叶灵服了回仙金兰早早入睡了。云离睁开眼睛，看了叶灵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穿过院子，穿过灯火未熄的景家。离开镇子，翻山越岭绕了好几个弯，到了紫檀山。又不停地往上跑，直到那个曾封印他的地方——禁幽阁。

夜漆黑，万山空寂，传来狼的嘶吼。尚云离化为人形。程然走进大殿。

“你来了！”殿内传来一阵故作喜出望外的声音。

尚云离：这是你要的东西，把她的魂魄给我。

尚云离拿出一批株仙草，正是回仙金兰。

他将身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声音在殿内回响。

不急，一物换一物，我说到做到。

白狐说话咄咄逼人。

尚云离：你和景氏有什么渊源我管不着，但别殃及叶氏。

景言：哦，你是为了那人？

尚云离不言，而后漫不经心道:

尚云离：我只是担心我的半数妖力。

景言：哈，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那人似与云离关系不浅，又言，“我以为你与人长久共处会沾染人性，想不到还是那般事不关己，只求自己活个逍遥自在。从未为他人想过。

白狐一言不发，须臾之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一定要弄个鱼死网破吗？

景言：并非执意于此，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尚云离化为狐狸形态，窜到床上，九条尾巴团成团，卧着。督了一眼叶灵，炯亮的眼睛逐渐模糊，像隔上一层雾。

玉盘高悬空中，明天就是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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