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遥远的战火

距离希令引爆机器人，已经过去了几天了。

希令虽然尝试过申请前往日本，返回与别动队队员们的作战，但所有的方案全部被高加索山脉否决了。原因不仅是因为太遥远和没有交通工具，而且也因为危险系数太高。如果不用隐形的载具前往日本的话，就一定会被联盟政府发现。

希令陷入了迷茫中。每一天都能听到日本地区新的战况，希令知道别动队的其他同伴们还在与UPSB和联盟正规军在激烈地对抗中。

但是希令，什么也做不到。

……

卡萨格里安从能源危机之后，就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因此这里的天空十分洁净，在晚上抬头观望的话，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银河系。

希令背着萨米尔，来到了高加索山脉的山坡上。

大高加索山脉，经历了人类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希令甚至能在山林中发现T62坦克残骸和废弃的米格-25战斗机。

“你变得好轻啊，萨米尔。”希令自顾自地说着：“感觉就像是背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惜你从很早的时候，就不是小孩子了……”

萨米尔的脸庞十分消瘦，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也干瘪着，头发也掉落了许多。他的眼睛虽然微睁着，但没有光泽。萨米尔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几乎与植物人没有区别了。

希令背着萨米尔，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雷达站前。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雷达站，不是很大，只有两层楼高。墙上布满了藤蔓，但希令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个大大的红星。在楼顶上有一个年代久远的雷达，这是一个弧形雷达，是苏联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的。

希令来到雷达站的门前，走进雷达站，可以看到古老的操作台和显示屏。希令走上楼梯，来到了二楼，走出门后他们来到了天台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卡萨格里安的城市，和高加索山脉连绵的山峦。甚至再向远看去，能看到地平线上，隐隐闪烁着格罗兹尼的城市灯光。

卡萨格里安虽然成为了灰熊反抗军总部的根据地，但对外的形象还是一处战争的废墟。虽然可能在战争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城市了。因此卡萨格里安内的灯火十分稀少，远远望过去，就像是盛开在沙漠中的几朵黄色的菊花。

而卡萨格里安本身，那些曾经被炸毁的楼房，那些被烧毁了的农舍和民宅，全都被黑夜笼罩在其中。但银河的星光却仍然照耀着这里，给这些断垣残壁反射出了淡淡地幽蓝色的光芒。因此这一片废墟看起来就像是巨石阵一样，房屋就像是一座座墓碑，记录着曾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战斗、在这里死去的一切。

秋天的脚步已经逐渐走进了，晚上吹拂的微风不再是夏天一股脑的闷热，而是成为了微凉的、细碎的如丝绸一般的风。风吹动了希令黑色的长发，将希令的头发吹成了许多分岔，这些分散的发梢纷纷飘散在了萨米尔毫无生气的脸上。

希令将挎包中的收音机拿了出来。这是一台老旧的收音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但仍然能接收为数不多的电台。

希令将收音机的天线抽出来，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立刻传出了夹杂着静电声的新闻来。

“……日本内阁府决定配合联盟政府对仍然存在于日本境内的反乌托邦分子进行大规模的收网和清剿。据UPSB透露，这次对反乌托邦分子的清剿行动所涉及到的组织，与陈简博士的死亡有直接的关系……”

希令将收音机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两把M73手枪，将她们放在地上，开始拆解进行维护保养。

“……我是冯诺威尔，是我负责了最终审判的安保任务，对于陈简博士的死亡我感到悲痛万分……”收音机里传出了诺威尔的声音，希令的手立僵硬起来，仇恨和愤怒在心中翻滚。

“……没错，当时我也在皇居进行现场指挥，我亲眼看见绑架陈简博士的反乌托邦分子枪杀了博士。很遗憾我们没有及时阻止他们，对此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希令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更加仔细地擦洗手枪的零件。

就是他，全部都是他引起的。如果不是诺威尔，第一小队就不会有事，陈简也不会死，东京支部的成员也不会被自己……这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他偿还所有的人的仇恨。没错，我要亲手杀了他，我要让他看着我的眼睛，死在我的面前……

希令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她立刻飞速组装起了面前的手枪，熟练地打开保险上膛后瞄准了身后的门。

出现在门边的是谢尔盖。

“真快啊，组装好一把手枪就用了不到6秒。”谢尔盖掏出一包香烟：“来一根吗？这时候最适合抽根烟了。”

“我不抽烟，谢尔盖先生。”希令放下了手枪，继续进行维护保养了。

“这时候就别听这些了。”谢尔盖来到希令旁边坐下后，伸手转了转收音机上的旋钮，收音机里立刻传出了断断续续的静电声：“来点音乐。”

没多久，一段古典音乐从收音机中传了出来。播放音乐的电台受干扰比较严重，夹杂着些许静电声，听起来有种老式唱片机的感觉。

“想好了吗？你要怎么办？”谢尔盖抽着烟对希令说。

“不知道。”希令缓慢地擦拭着枪管说：“我虽然很想回去，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只能先待在这里，照顾好萨米尔队长，等待机会。”

“‘等待’，呵呵呵……”谢尔盖笑了笑：“等待意味着停滞，机会可不是等来的。”

“那我能怎么办？”希令逐个拼装起零件来：“已经，没有路了。现在除了祈祷日本的同伴们可以渡过难关，我什么也做不到。”

谢尔盖看了看希令，希令的脸上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这让谢尔盖很失望，谢尔盖从地上站起来，走向了天台的门：“曾经有某人说过一句话，‘你们认为没有路，是因为你们没有学会不择手段。’至于到底是怎样的道路，这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如果那条道路上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你。”

谢尔盖离开了雷达站。

希令看着谢尔盖消失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

希令背着萨米尔回到了房间中，将萨米尔放在床上后，给萨米尔盖好被子。

希令从背包中拿出了那本在核战指挥部捡来的《复活》，打开了矮柜上的台灯，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翻开了这本陈旧的书。

残破的书页上，写满了晦涩的俄语符号，希令只能通过手机上的翻译器来阅读。这本书是列夫托尔斯泰在1899年完成的。书中描写了男主面对沙俄腐败的官僚，如何费尽心机为了自己曾经的罪孽弥补过失，最后虽然失败了，但他完成了赎罪。

他的样子，很像是萨米尔。特别是在萨米尔每一次，在所有小队队员的面前，说出：“前进下去！”这句话时，他仿佛是带领所有人走向希望之门的前锋一般，让希令深受感动。因此希令才会与萨米尔许下誓约。

但萨米尔，这个前进的巨人倒下了。自己却仍然要向前进，向前走下去，这也是和萨米尔的约定。只要让萨米尔感受到，自己仍然在他的影响下，不顾一切地，不择手段地向前前进的话，他就会“复活”吗？

“‘你认为没有路，是因为你没有学会不择手段。’至于到底是怎样的道路，这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谢尔盖是对的。

自己如果想要抓住机会，挽回一切的话，就必须要前进下去。不论使用什么手段，不管会有多少牺牲，自己都要前进下去。

……

“哟，来了啊。”路弥文坐在小酒吧里，看到希令走进来了：“你要我查得东西我都找到了。怎么，是要我整理成文件发给你，还是我现在跟你说？”

“现在跟我说吧，有问题的话我也能问你。”希令坐在了路弥文旁边，和酒保要了两杯咖啡。

“首先是上一次，你们从乌斯季库特到格罗兹尼的PX226班次列车，为什么会被UMC发现？哦，谢谢。”路弥文接下酒保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是因为列车在伏尔加格勒站停靠的时候，被伏尔加格勒站台的热感应检测器探测到了有十几个非法的热源信号，UMC的监视网立刻就发现了，所以才会让火车改变路线去克拉斯诺达尔了。”

“热源感应器？”希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我们怎么才能屏蔽掉那玩意儿？”

“这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你可以穿上隔热衣物，被感应器发现的概率就会很小。但也不排除会有功率强大的感应器存在，并且在伏尔加格勒站的那个感应器，就是一个大功率的，在那种感应器前任何隔热衣物都无效。”

“那另一个方法呢？”

“可以通过骇入铁道官网，非法添加一个乘客信息。这样即使有感应器，你的热源也是‘合法’的了。但缺点是不能一次非法添加太多人的信息，因为人数越多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大。但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几乎是没有风险的。”

“那你能给我安排一次火车吗？”

“当然，这个操作不是很复杂，给我一两天时间我就能搞定。”路弥文再喝了一口咖啡：“啧！这真苦啊……不过说起来，你去日本的话，为什么不坐飞机呢？坐飞机的话不用一天就能到了，而且也很安全。”

“不行，现在的日本各大国际空港都十分敏感，每一个通过飞机进入国内的人都要仔细排查，我被发现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你要去日本的话，还需要走海路的吧。需要我顺便给你安排一条船吗？”

“好的，拜托你了。”

路弥文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要离开卡萨格里安的话，需要专用的通行证。而通行证的配发只能通过反抗军管理层下发，所以你想要出卡萨格里安的话，必须要得到通行证才行。”

“这不难。”希令也喝完了咖啡说：“我这边已经有一个候选人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这次人情我会记住的。”

“没事，也是我应该做的。”路弥文看着手中喝完的咖啡杯：“我很喜欢看到那些，拼命向前前进的人的样子。”

……

“我觉得还是不太好吧，毕竟谢尔盖先生也说了，希令小姐想要离开卡萨格里安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巴浦洛夫在总部大厅的角落里对希令说。

希令笑着对巴浦洛夫说：“别这么顾忌吗，举手之劳呀，巴浦洛夫先生。”希令的表情严肃下来，看着巴浦洛夫的眼睛：“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吧，我真的要去日本。我知道我的队员们还处在危险中，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巴浦洛夫也看着希令的眼睛，他能看到希令真切的愿望和略带命令的眼神。

僵持了十几秒后，巴浦洛夫松了：“好吧，这是A1通行证，拿去吧。”巴浦洛夫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张通行证，悄悄地递给了希令。

“谢谢。”希令开心地笑了：“等战争结束了，请你教教我俄语吧。”

“好的，孩子。去吧，希望你能一路顺风。”

“啊，还有一件事……”希令的表情低沉了下来：“我能把萨米尔队长，托给你照顾吗？或者帮我安排一下人手，他不能离开别人的照顾。”

巴浦洛夫面露难色，而且略显伤怀：“希令小姐……我知道了，虽然我很忙，不能亲自照顾他。但我会让下面的人去照顾萨米尔的，你放心吧。”

希令感动极了，强烈的冲动让希令对巴浦洛夫鞠躬下来，很深的鞠躬：“非常感谢你，巴浦洛夫先生。你的恩惠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孩子，快起来吧。”巴浦洛夫动情地说：“我作为一个老师，成为孩子们的领路人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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