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贤者下了马,让马儿自己去河边饮水,自己则站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四下张望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这幅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饿了啊。
芙维尼娅心中腹诽,不过看来塔西克罗是雇主的份上也没有多说,寻了块干净平整的土地,和佩姬一起坐下,两人从行囊里取出食物和水壶,开始休息补充体力,艾兰多尔依旧扮演一个沉默而尽职的骑士,默默无言地牵着马,站在树荫的阴影中,把自己藏在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偶尔,他会抬起头,目光在芙维尼娅身上停留几许,然后又移向塔西克罗,其中有疑惑的神情一闪而逝。
鲁鲁伯格下了马后也没有靠近河边,他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取出食物,蹲在地上,自顾自地开始吃起来。比伯格一族虽然能嗅闻风来捕捉水源,但很奇怪的是,这一族对于河流的态度却是很畏惧的,大概是因为身形过于矮小的缘故,他们站在河边,总会有一种自己会被河流淹没吞噬的错觉,所以,若非必要,比伯格们从来不会靠近河流,更不要说是在河内游泳什么的了。
——顺便一提,侏儒一族也很讨厌河流,这正是那些坚持比伯格一族与侏儒一族系出同源的学者的一大论据。
众人都在休息恢复体力,反倒是最初提出自己饿了想休息一下的贤者塔西克罗,这会却忽然开始沿着河流行走,他的步伐很慢,神情姿态也很悠闲,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散步。
这条河附近,树木稍微稀疏了些,故而河岸的视野也更为开阔,已经变得昏黄的阳光从头顶透过枝叶泻落,铺满了整个河岸与河面。残阳顺着河流流淌,一直流淌遥远的森林尽头,而白袍金发的贤者便沐浴着这样寂寥晕昏的夕阳,渐行渐远,景象看上去很像在画中,若是请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师过来将其描绘,说不定传到千百年后,还能变成绝世名画。
画的名字芙维尼娅大小姐都想好了,就叫贤者,在夕阳下死……远去。
“神经兮兮。”
大小姐不屑地看着贤者的背影,随后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并没有在意对方究竟要走到哪里去。
她不在意,佩姬却不能置之不理,连忙出声问道:“塔西克罗阁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问的有些委婉。
换做大小姐来,恐怕要换成“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了。
因为这分明很奇怪吧,明明说要休息的人是你,现在乱跑的人也是你。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雇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随意使唤大家了?
拥有冒险者工会的凭证,出身正规品格高尚节操满满的大小姐想告诉他:除非你把委托的酬劳再提高点,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没有人理会大小姐怎么想。
被佩姬喊住,脚步稍微一停的塔西克罗回头,轻笑了一声,说道:“稍等,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芙维尼娅和佩姬对视一眼,目露疑惑,并不明白贤者指的是什么。
至于艾兰多尔和鲁鲁伯格,两人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前者是因为真的不关心,后者则是忙着应付手中的食物。
“有趣的东西,若说多有趣的话,应该算是很有趣。”
塔西克罗回头,继续朝前方走去,同时道:“两位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也来看看。”
“还有艾兰多尔阁下以及鲁鲁伯格阁下,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能认出这是什么吧?”
还真是会折腾人。
这是大小姐听完他的话后第一个反应。
不过她的好奇心确实被贤者语焉不详的话提了起来,反正只是去看一下,又不会少几块钱,就当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何妨?
大小姐再看一眼佩姬,表情与她一般无二,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艾兰!”
芙维尼娅喊了一声,随后和佩姬一并起身,往贤者的方向走去。
站在树荫下,骑士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在大小姐出口的那一刻便迈步,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身为向导,鲁鲁伯格挣扎了一下,最后三下两下把食物全塞进了嘴里,迈着步子朝贤者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用比伯格特有的尖锐嗓音道:“鲁鲁伯格并不想看到有趣的东西,不过你是雇主!”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位被人打扰了用餐时间的小小比伯格很生气。
“放心吧,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塔西克罗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河岸边的某一处,半蹲下来,注视着脚下的地面,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当然,或许会有惊吓……也说不定呢?”
这句话很小声,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这时,芙维尼娅等人已经来到了贤者身后,见贤者一脸认真地看着地面,便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切都很正常,河流很正常,地面很正常,上面生长的随处可见的杂草也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一点值得在意的地方。
若非要说这片地面有什么特殊的话,大概是……上面留着一滩水渍?
可是这是河岸啊,留下水渍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哪头路过的野兽一时调皮在这里玩水留下来的呢?当然,也有可能那不是河水,而是野兽本身留下来的某种液体,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这位获得过两次银戒奖的大学者专门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看一滩平凡无奇的水渍?
大小姐理所当然地产生了不满,认为自己被消遣了,所以她的语气也有点不客气:“贤者阁下,这就是你所说的有趣的东西?一滩有趣的水渍?”
“水渍?”
塔西克罗摇了摇头:“若真是水渍就好了。”
芙维尼娅一挑眉:“什么意思?”
“因迪洛丝小姐可以问一下鲁鲁伯格阁下,相信他对此一定很有了解。”
塔西克罗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如此说道。
于是,芙维尼娅和佩姬自然而然便把目光投向了身为向导的鲁鲁伯格,想看看他有什么说法,没想到,两人视线刚投过去,便愕然看到鲁鲁伯格小小的身躯正在止不住地颤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他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这不是开玩笑,虽然比伯格一族的肤色是灰白色的,但芙维尼娅和佩姬都可以发誓,她们的确从那张灰白色的脸上看到了惨白的脸色。
“额,鲁鲁伯格阁下……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佩姬小心地问道。
“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贤者慢悠悠道:“只是受到了小小的惊吓而已。”
“惊吓?为什么?”
芙维尼娅盯着地上那摊水渍,眼眸一眨不眨。
看到鲁鲁伯格的反应,即便是她都知道这滩水渍并不简单了——虽然还是很难理解就对了。
只是一滩水渍而已,至于么……
“这可不止是一滩水渍。”仿佛看出了芙维尼娅在想什么,贤者说道:“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具尸体才对。”
“……”
沉默。
芙维尼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她才生硬地扭过头,表情有些古怪:“贤者阁下,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是尸体。”
塔西克罗嘴角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水妖的尸体。”
* * *
日落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星陨森深处,一棵高大的古树颓然无力地倒在地上——之所以用颓然无力这样的形容,是因为这棵古树很特别,它有着宛若人的四肢一般的枝干,甚至,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从那黑褐色的树干上看到类似眼睛与嘴巴的器官。
若是知识渊博的大学者或是星陨森的原住民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来,这是木妖,一种只会在森林中出现的元素生命,它们是森林精怪中的一员,但却比普通的精怪更加稀有也更加高贵,寻常森林,千百年孕育下来,或许才能诞生一只木妖。星陨森如此广袤浩瀚,过千年的古树不知凡几,能诞生出来的木妖,估计也不会超过百数。
木妖性格温和,不会轻易攻击人类,但若是有人类在森林中乱砍滥伐甚至烧林垦地,木妖便会发怒,出面袭击他们。因为这个缘故,木妖一向都有着森林侍卫的别称,同时也被认为是原始森林之神阿克塞尔的使者,自神治时代以来便颇受敬畏。
不过现在,却有一只木妖死去了。
一把锋锐的长剑,穿过了它的木心——相当于人类心脏的部位,将它狠狠地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直到木妖的双眼都失去光辉,长剑才被它的主人拔出,而此时,透过木妖的伤口望去,可以看到,它的木心已消失不见,那里空荡荡一片,宛如被黑暗吞噬。
佩戴白色龙首面具之人将剑收回鞘中,伸出手,在眉心的龙眼符文处感受了一下,很快,面具遮掩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强盛的生命力正在填满龙眼的符文。”
“磅礴而无穷无尽的力量,朝我涌来。”
“拥有这股力量,复仇亦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白精灵男子抬起头,朝另一个方向望去,怨恨的目光似乎透过森林,看到了一片白雾弥漫的湖泊:“星辰之力,可以治愈万物,自然也可以剥夺万物的生命。”
语气阴森:“生命的权柄,唯有握在我等手中,才是正道。”
“至于你,所谓的圣兽——”
“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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