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总督的请求

总督府的家事白初杰曾在女学馆听沈翘瑶说过一次，虽然沈翘瑶和白初杰关系要好，但是白初杰却并没有全部相信，毕竟其中很多话都带有沈翘瑶主观上的诋毁，如今沈千万提及，白初杰也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越能了解总督府越能增加自己拉拢的几率，白初杰可不认为到那个时候关外总督福还能置身事外，这么说无非只是向拖延总督府参合的时间而已，既然如此那肯定便是有机会拉拢的。

“我沈家一家全部都来自于大萌南边的琼州岛，祖祖辈辈都是经营南洋的商贾之家，说不上南洋的巨擘，不过也较为富裕，但商贾终究是商贾，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沈家不过是琼州岛上的一个家族而已，而仲连的出现却让沈家从此走上了仕途。”

“那个时候新学概念不多，人们大多数的叫法还是叫做‘西学’，仲连生平最爱钻研的便是南洋那边流传过来的欧罗巴书籍，也正是因为如此考试中也加入了一些‘西学’的思想，你也知道当今天子的性子，正是因为西学的影响，仲连步入了殿下的视野中，并被一举提名为状元。”

“老夫当年虽然是一届商贾，但是却也知道一点官场的规矩，仲连的成功在我看来便是沈家崛起的契机，于是我卖掉了沈家在琼州岛的一切，举族迁往京城，全面支持仲连在官场上的仕途。”听到沈千万追忆的描述白初杰心中感叹这位老总督的魄力，同时也讶异沈翘瑶的父亲沈仲连居然还是西学的先行者。

“海贸利润丰厚，因此沈家积蓄充足，靠着仲连的努力和沈家在官场上的上下打点，仲连在官场也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几年下来便当上了兵部侍郎，那个时候仲连才不过二十五岁，日后成为朝廷重臣已经不无可能了，只是那年……”沈千万缓慢平淡的语气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蒙胡叛乱爆发了。”

蒙胡叛乱，这点白初杰稍微了解一点，那是白莲圣母教之前大萌所面临的最大叛乱，一席卷了整个大草原，也正是在那之后大萌开始裁撤卫所，征募新军，也就是军士，新学也在那之后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

“当时大萌不比现在，承平已久，武备懈怠，能挑出来打仗的军队几乎没有，也就是那个时候仲连站出来了，那天晚上，他亲口告诉我，他想领军平叛。”沈千万叹了一口气，“当时局势极其危险，老夫怎么可能愿意答应，可惜，仲连随我一样也是个倔脾气，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吵着整整一个晚上……”

吵了整整一个晚上？

白初杰忽然想到之前沈翘瑶似乎也和自己说过，沈千万曾和沈仲连有过一段激烈的争吵，难不成就是那一次？

“最终仲连还是说服了我，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是朝官之一，所以我只好拉拢其他人等一同上书请求让仲连担当平叛主将……”

果然……

沈千万的话验证了白初杰的猜想，而这也正是与沈翘瑶所述不同的地方，沈翘瑶所说的是沈千万因为一场争吵怀恨在心所以才将她的父亲送上凶险的战场，而到了沈千万这里则是另一种说法。

实际上白初杰相信沈千万的说法才是正确的，虎毒尚不食子，那个时候沈翘瑶才多少岁，对于大人之间的争执无法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当时沈仲连前途何其光明，已经被整个家族都寄予了厚望，如果没有他，沈千万几乎没有触碰到官场的机会，而且沈仲连当时很受其中，如果不是他主动要求，天子不可能将他调去蒙胡平乱。

“老夫没有想到，仲连在领军能力方面也如此之高，短短两年便征募了一支平乱军，并且在草原上连战连捷，只是我没有想到……”沈千万的语气波动了，他闭上眼睛，在白初杰的感知中他的呼吸有些紊乱，“老夫从未想到沈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祸害……这都是老夫的酿成的苦果……”

“老夫一直严格要求仲连，对仲成却缺乏管束，以至于他心生嫉恨……那日仲成要求也要随他大哥一起入伍，我没多想便同意了，谁曾想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陷害死了仲连，朝廷处死仲成我从未有怨，要怨也就怨自己吧，为了赎罪，也为了远离朝堂……我接手了仲成的平乱军，后面的白经略应该也清楚了吧。”

“那你为何不和翘瑶解释呢？”

“解释？解释什么？造成仲连之死的是我啊，如果不是我以兄弟亲情为要挟让仲连第一次做出以权谋私的事情，仲成怎么会当上仲连的亲卫兵？是我一手害死了仲连，丫头要恨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沈千万叹了一口气，白初杰听了心中也感慨良多，没想到总督府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你可知我为什么坐上了总督的位置？”

“因为……平叛有功？还有沈仲连？”白初杰小心翼翼的试探。

“两者都有一点，但最主要的还是……我沈家无后啊……”

这个答案出乎白初杰的意料，但想想也似乎在情理之中，沈千万没有继承人，就意味着总督府不能形成一地的军阀独立于朝廷之外，而且沈千万两个儿子都死了，前者是平叛而死，后者是被被朝廷判死，朝廷拿出一个大帽子来安抚沈千万和那些部众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沈千万和自己说这些事情恐怕不是单纯的找人述说，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白经略听了这么多，应该清楚了吧，老夫绝对不会对那个丫头不利……”

“你的意思还是想要带走沈翘瑶吗？”白初杰眉头一皱，“你应该清楚她不会回到总督府的吧。”

“非也，老夫也不希望丫头待在总督府，这里距离罗刹近，太危险了。”

“总督的意思是？”

白初杰隐隐猜到了沈千万心中的打算。

“老夫准备将丫头送到齐鲁一地，学习新学。”

“新学？”白初杰有些疑惑，“沈翘瑶的战姬之力强度在整个辽东女学馆极为优秀，为何要学新学？”

在理论知识上白初杰可是知道的，沈翘瑶根本提不起兴趣，更别提更加艰涩难懂的新学了。

“老夫不愿看到丫头作为战姬走上战场，那样太危险了，丫头是沈家唯一的延续，老夫绝对不能让沈府断了香火，白经略既然是丫头的朋友为何不替她想想呢，关外局势危及，郑武惠又因事调入了京城对外的威慑力再次减少，将丫头送往更加安全的地方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最好的选择……

白初杰沉默了，沈千万保护沈翘瑶的方法无可厚非，这不正是她曾经想过的吗？将母亲和妹妹送往关内，如果不想让溪头的悲剧重新上演，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老夫的话丫头不会听进去的，所以还请白经略帮帮我。”

“帮你？”

“对。”沈千万微微颔首，“和沈翘瑶最亲近的人除了浮绿之外就只有你了，从她离开女学馆后毫不犹豫的找上了你就可以看出。”

“我？”

沈千万的话让白初杰动摇了，是啊，如果不想再次失去自己在意的人最好就让沈翘瑶前往那片暂时的安全区。

“如果说白经略愿意答应这点的话……老夫可以收回刚才的话……”沈千万低垂下眼帘，像是闭上了眼睛一样，“总督府保持中立这种话……其次，总督府将考虑提供给滨海州全力的支持……”

原来如此！

白初杰的瞳孔蓦然放大，原来沈千万是在这里等着她啊，希望她能够协助说服沈翘瑶，这是一开始沈千万就在心中计划好的，难怪之前一直在跟自己讨价还价，原来是想把讨价还价的余地留到这里当大招放。

“我……”

“你们都死心吧！我是不会去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房间内的两人纷纷转头看向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见门口处沈翘瑶眼见带着闪光的泪渍，愤然的目光盯着房间内的两人，面对这目光白初杰心中有些羞愧，明明自己前不久还明确表示自己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现在却又开始考虑沈千万提出的条件了。

“沈翘瑶，我……”

不等白初杰把话说完，沈翘瑶转身便跑，她似乎动用了自己的战姬之力，转瞬间便跑没了踪影，沈千万面色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第一次带上了请求的神色看向白初杰：“白经略，那就，麻烦你了。”

“我……”白初杰嚅嗫了一下嘴唇最终重还是重点头道，“我明白了。”

白初杰跑出去没有多久，门口再次走进了两个人影，沈千万放下茶杯，目光中带着愠色的看向他们：“博虎，夏糜，老夫应该有说过不准插手这件事吧。”

“总督大人恕罪。”

听到这句话陆博虎和夏糜双双跪倒在地，不等沈千万说话陆博虎便率先开口了：“可是总督大人，这些事情不讲清楚，即便是白经略也很难说服小姐，就当是一切为了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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