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人启事④

“轻轻松松啊轻轻松松。”秋云绕着昏迷的陈一转来转去，“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提前跟人说了一声，要是除妖界的人都你这智力水平我何愁办不成事啊。”

其实秋云的计划很简单，和陈一坐在一起拖延时间让花的妖怪去干扰界石。而具体做法只是在进来的时候将花瓣丢在地上，剩下的事完全不用操心，对于陈一先前所说的师兄秋云完全不在意，只要花的妖怪成功拿下这片“间界”，那么花的妖怪不允许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真是下作的手段，就和你人一样。”荆棘枝条向两侧分开，像摩西分开了大海，绿色的波浪在女孩脚下交叠，泛着寒光的尖刺偃旗息鼓安静的贴在枝条上组成层层台阶，头上顶着一朵巨大花朵留着淡灰色头发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秋云。

“可我怎么记得当时提出建议的时候你答应的干脆利落？”

“我没答应过。”

“嗯？！可是当时……”

“我没答应过。”女孩一字一顿。

“行行行，你说是那就是。”秋云举手投降，随后他神色一整，搓弄着双手朝女孩挤眉弄眼道“那什么，你之前抓到的那些人还没开始消化吧。”

“没有，我消化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找到这里前我都只是储存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秋云神色一喜，举起手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那什么，你有没有遇到一个身高大概这么高，远看特别有文学少女气质的……”

是的。

这次的失踪事件秋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但知道，他还是其中的参与者。

在微型战争之后花的妖怪找上了他，大妖怪要捕获一个普通人自然是轻松写意，更何况还是个要死的普通人。

在威逼没有利诱下秋云做了人类的二五仔，随身携带着花妖的花瓣，在植被较多的地方将它放出去，靠近植被的人在瞬间就会被吞噬，校园内使用的监控并非高速公路上反应速度3-10帧的高速摄像头，这也是监控拍不到的原因。等花妖回复到一定程度后继续向下一个地方转移。

但消化需要很长的时间，搁以前花的妖怪自然不需要在意这点时间和可能遇到的损伤，但现在不行，于是秋云就选中了这里，这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和误入的“间界”。

正如桥先生所说的，没有妖怪敢在当地领头妖怪不同意的情况下捕食，在行为向来简单粗暴思维向来不做变通的妖怪社会里，做出这样的行为直等于宣战，而敢于向一位千年大妖宣战的，同样也是一位千年大妖。

“你是说那只兔子的妖怪？”

“嗯……说实在的我不清楚她本体是什么。”秋云为之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了解到於小铃的本体。

“你对她有意思？”女孩一挑眉毛，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冷漠”以外的其他表情。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秋云摇摇头，“所以说我讨厌现在的这种思维环境啊，男女之间的友情只会被曲解为爱情，男男之间的友情同样只会被曲解为爱情，你们就不知道在“熟人”和“恋人”之间还存在“友人”这一阶层吗？”

“懂了。”女孩点点头“你憧憬男男间的友情。”

“你这是懂了个屁……”

“那就是憧憬男男之间的爱情。”

“那不行，我这人思维挺半封建的，女女可以接受男男不行。”

“变态，下流，无耻，渣滓，去死。”

“对了，你们之间互相称呼都是直接说什么什么的妖怪吗？”秋云扯开话题，对于这个问题他确实有些好奇。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要是场上同时有两只妖怪呢？”

“各叫各的。”

“要是两只妖怪是同一种呢？”

“按性别分，男的某某妖怪，女的某某妖怪。”

“那要是性别一样呢？”

“按年龄分，年长的某某妖怪，年轻的某某妖怪。”

“那要是年龄差不多呢？”

“不是有名字吗？你的智力是一次性的吗？”女孩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秋云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我……”秋云现在也的确感觉自己是个弱智。

“我也有一个问题。”女孩看着秋云“你是怎么知道桥先生会让你来找陈一的？他没理由会帮你吧。”

“猜的。”秋云张口就来。

“嚯~~”女孩口中发出一段意义不明的感叹，眼睛紧紧的盯着秋云。

“哎呀哎呀，别说这个了，我们能换个人吗，就是你尝尝这位除妖师把小铃放了吧。”心虚的秋云撇开了目光。

“为什么？”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秋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指挥？”

“同类相残总归……”

锋利的尖刺抵在秋云的咽喉，刚刚收起的枝条重新向外露出了锋芒“首先我们不是同类，其次如今我立足已稳，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我藏身处的外人，我又为何要放你或者出去呢？更别提……”

轰！轰！轰！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烟雾缭绕，数个约莫一人高的青绿色的“茧”从地底升起，不用看秋云也能猜出来，新闻报道中消失的人都在这里。

“更别提还要让你带走能回复我力量的食物了。”

谈话刚开始时两人之间和谐友好互相打趣的氛围仿佛是马桶的水，伴随着一声秃噜后消失的一干二净，森冷的杀意如海浪般包围了秋云。

“桥先生。”冰冷的尖刺已经划开了秋云的皮肤，他毫不在意似乎早有准备，仿佛颈部传来的疼痛不值一提。

“怎么？”

“是桥先生让我来找的陈一，后续事情的处理肯定需要人出面应付，我可以帮你应付过去。”秋云冷静的说到“一界虽然是十术之一但并非牢不可破，当桥先生处理完平衡，注意到这里的问题时他完全可以组织一场不亚于微型战争的除妖队伍踏破这里。”

“就算他不组织，剩余十术传人也不会对十术之一落在妖怪手上的可能坐视不管。”他咽了口唾沫，在心中继续组织语言，伴随着吞咽的动作，尖刺刺的更深了“而如果我不见了，你不可能找得到应付这件事的人。”

“那如果我……”

“不可能的。”秋云粗暴的打断了女孩的话语“桥先生处理事情从不拖延，最迟一天他就会注意到这里，而这点时间我不认为你能消化完然后跑路。”

“有道理。”如来时那样，杀气和荆棘枝如潮水一样褪去，女孩点点头认可了秋云的说辞，没对自己的反水做出任何道歉，秋云也不在意毕竟早已熟悉这样的情况。

噗通。

位于秋云侧前方的一座绿茧打开，一道身影没了支撑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记住你答应的事情。”

“哎呀，我办事你放心。”秋云摆摆手朝着小玲走去“对了，陈一所说的那个师兄再过一会儿估计要到了。”

“我会处理。”

“嗯。”

……

这是哪里？

少女怀疑自己呆在一条船上，不然怎么会感觉如此颠簸膈人，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花妖吞噬后就把自己放在船上了？

“唔。”少女睁开眼睛。

“哎哟喂您可算是醒了。”

耳边是熟悉也有些陌生的男性声音。

“你知道我这一路上忍受了多少饱含性意味的视线吗？”那个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平“太过分了，现在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吗？”

少女还没清醒，拿手去扯了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黑刺”。

“卧槽！卧槽！卧槽！疼疼疼疼疼疼！！！！别扯我头发！！！我好不容易留长的！！”秋云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主要是心疼，他一直想扎个小辫子。

“前辈安静点啦，不知道病患需要休息吗？”少女噗的笑了出来。她自然不会在什么船上，只是秋云背着她而已，感觉膈应人那是因为秋云没肉……

“你这下手力度哪像是病患……好，我这就闭嘴，别扯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本来应该带你去医院的，不过和小兰联系后她执意让我带你回去，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早点说。”

“前辈从哪里找到我的？”

“步行街。”

“好远啊。”

“不远，打的不堵车就22，咱们对半开？你喜欢微信还是支付宝？”

“……”

“开玩笑啦。”

“哈哈哈哈，真好笑，我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关于中间这段时间发生了啥你就别问了，总之事情确实在我，是我不对。”

“前辈……”

“？”

“你能别用这么引人误会的措辞吗？”

“……我以后尽量改。”

……

咖啡还是红牛，这是个问题。

现在是晚上9点，送走小铃后秋云独自走在前往便利店的路上，他掐着指头盘算着什么东西能保持他接下来14个小时的清醒，以及在校外租房的好处这时就体现出来了，你不用为了顾及舍友的睡眠质量而跑到KFC或者麦当劳坐一个通宵复习。

“这位小兄弟暂且留步。”

一个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的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您哪位？”秋云有些惊疑不定，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人要拔毛，毕竟谁在大半夜遇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拦路第一反应都是这个。现在还有人打劫？可现在谁带现金啊？难道打劫还支付宝转账吗？事后方便警察抓？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手摸向口袋，被改造过的电击器安静的躺在口袋里。

“啊，我就一志愿者别在意。”似乎是看穿了秋云的想法。

“志愿者？”秋云一脸懵逼，他对这个称呼当然不陌生，为了凑志愿服务时间他还专门去找学生会和团学申请了敬老院志愿活动，当然最后没给批。他不明白大晚上的志愿者找他干什么。

“虽然称呼是志愿者，但事实上是被强制征召的，所以道上的人一般叫我‘临时制品’，怎么样，对这个称呼有印象吗？”男人微笑着说道。

“道上？所以你是除妖师？”秋云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开溜，毕竟刚做完亏心事。

“不是不是，我就一正常人类，他们那些神神秘秘的道法我一个都用不来。”临时制品一看这情况忙摆手。

“那我们之间要聊什么？我先说好我不接受传教，也没有钱，等会儿还有急事。”

“我知道当我问‘你有什么急事’的时候你会说你要去买红牛和咖啡通宵复习，但是啊，你现在最急的事应该是怎么应付桥先生吧。”自称临时制品的男人露出微笑注视着秋云，好整以暇。

“你是谁。”秋云脸色微变。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临时制品苦笑着“只是我恰巧有个很聪明的朋友，聪明到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事。”

“所以嘛，我就对你的事略有耳闻。”

看着沉默在场的秋云男人发出快乐如**般的哼哼声继续说道。

“你听说过学院岛吗？”

“没有。”秋云老实的摇摇头“学园孤岛我倒是知道。”

“我也喜欢芳文社！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咳咳咳。”临时制品咳嗽两声意识到自己话题偏了“总的来说那是所奇怪学校，大体位置在北太平洋中部稍稍偏西的位置，离这所学校最近的陆地是密克罗尼西亚联邦，你在地图上先找到菲律宾海然后往它东北看……”

“等等等等。”秋云感觉这话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插嘴“你不会是想让我去那什么什么岛上吧。”

“对。”男人神色间满是赞赏，一种酒逢知己的表情跃然脸上，但这副表情在秋云看来和给鸡百年的黄鼠狼没什么区别“那座岛上有个人，我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卧槽！”秋云抓着头发“大哥你漫画看多了吧，我就一普通学生何德何能担此……重任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拐卖”那两字说出口。

“这你就太看低自己了。”男人熟络的拍着秋云的肩膀，秋云甚至没看清他怎么走过来的“作为微型战争的生还者，你比起这芸芸众生可谓是脱颖而出啊。”

“哪里脱颖而出，我怎么没感觉到。”

“思维啊，你不觉得自己反应比以前快很多吗？以前做不到的事现在都能做到了。”临时制品脸上堆满了和蔼的微笑，看着秋云循循善诱。

“没有，高数这个东西做不出来就真做不出来，英语阅读理解也是，基本上考试时候的客观题都是。”

“……”

“再说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不自己上。”秋云一脸警惕。

“我身手再好也不会分身啊，知道什么叫临时制品吗？临时才是重点啊，所有事情都要堆在你身上，犯错了就是你去顶缸，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实在抽不开身啊。”

“我这人超穷的，最近全靠找人接济度日。”

“放心，不会让你自个儿掏钱，坐飞机还是坐游艇，票我绝对帮你准备好的。”

“我没办过护照，身份证刚刚丢。”

“只要你点点头，护照明天就摆你桌上。”男人趁热打铁“你想想桥先生，指不定他这会已经在路上了，你准备怎么解释弄死了一一界这件事，‘对不起，我被花妖迷惑了心神，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样吗？”

这个问题确实一发入魂打了秋云个暴击，就算之前在花的妖怪面前信誓旦旦那也只是为了保命的演技，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瞒过去。

“看过鹿鼎记吧。”

“看过。”

“陈近南把武功秘籍给韦小宝练功那段怎么说的？”

“看了九死一生，不看十死无生。”

“对！”男人啪一下拍在秋云大腿上，在夜空下发出一声脆响，疼的秋云龇牙咧嘴，也不管他的怒目而视继续说道“你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答应了出个海慢性自杀，不答应见了桥先生当场暴毙。”

“怎么样，干不干，干的话过几天我找你，顺便帮你摆平桥先生，不干咱们就一拍两散10、9、8、7”，男人一秒连续报了四个数字。

“等等等等，让我考虑考虑啊。”

“6、5、4”

“不是……”

“3、2、1”

“行行行，我去！我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秋云气喘吁吁，他看着旁边一边志得意满的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叫做‘答应了慢性自杀’？”

“诶？”男子一愣“我说过这话吗？我不记得了。”

看着秋云还准备问点什么，男人猛了推了他一把，秋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去买你的红牛复习去吧。”

秋云的咒骂声和身影消失在街道远处，影子被路灯拉远又拉近的循环往复直到过了一个马路被钢铁洪流遮住再也看不分明。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用手挡住风点燃一根，路灯下烟雾缭绕。

“你们越界了。”透过烟雾，桥先生站在男人对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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