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涟漪

平静的地面上泛起一丝涟漪，仿佛这全然是白色的平面是水面般。

泛起的阵阵波纹的中央是一只黑色的鞋子、没有鞋跟，只是刚好包住那只裹着黑丝的脚丫。

『……』

她脚尖轻点地面，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一般，仍然在空无边际的白色中漫步。

即使曾经只能在一个小空间里，但至少，可以看到阳光、可以听见喧闹。

现在充盈在无垠的光亮之中，她或许厌倦了、或许……没有。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轻的、淡淡的微笑，但那微笑看起来缺更像是凝固在了脸上，整个面容都充满了寂寞。

『为什么呢……？』

只是、为什么呢？即使自己已经不再存在于鲜活的世界中了，却要让自己被束缚着，好不容易记起了自己唯一能记起的名字，却是因为让一个人更加轻松地生活着而离开，却是这样陷入了这片永远的白色之中。

『我该如何是好呢？』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轻盈地落在地面上，随即就这样蹲了下来，随意地将自己的臀部放在了地上，两腿蜷缩着接近自己的躯体，双手环抱着它们，又将头埋了进去。黑色的长发从中向外延展着，整齐地铺在身周。

『……』

这动作在她的身下再度泛起了涟漪，这次更大、更远。只是无数次再度消散。

“滴。”

突然，像是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落到了那洁净得宛如什么都不存在的地面上，在那一小块被她的裙摆遮住的地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

“滴、滴。”

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声音却不像之前那般散去了，而是不断回响、显得更加空灵。

『我真的、真的好想……』

她的声音是那么嘶哑、又带着浓烈的苦涩，却是戛然而止。

◇

在磅礴的大雨中，一只小小的身影行走在人群之中，她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两束马尾，随着她活泼的步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水手服，这其实是她所上的私立学校的校服，只是穿在身上却看起来那么像挑选了很久的私服，与她白皙的皮肤和白色的丝袜相互映衬，宛若黑衣的天使。

『嗯~嗯~』

她的嘴中轻快地哼着歌，全然不在意仔细看就能看到的腰间那块明显的补丁，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巧的脑袋随着步伐的不断迈进而四处张望，好奇的小宝宝瞪大了她红色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中断过。

雨中的大楼、雨中的行人、雨中的公园，一切都让她这样一个小孩子那么着迷。

却是在突然全都披上了白色的外衣。

仿佛一尘不染，仿佛……令人窒息。

她的视野中就这样、突然地只剩下白色。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眼睛不停地眨着，浑身都在颤抖，就连那把伞已经落在了一旁的地上都没有在意到。

“滴。”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空灵的声音从上而下地响起，那声音，像极了水珠滴落到水面之上、带起一阵涟漪的声音。

『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整个人却显得没有那么害怕的，反而是看起来有些从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循声抬起头，却看见了自己。

大概有几个自己高的地方，似乎有一道镜子一般的平面。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离了自己有一段距离的自己。

穿着黑色的水手服，白色的丝袜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身下踩着一层层不断扩散的白色的水纹，比起刚才更加红的瞳孔也在那一边看着自己。

她对着上方，缓缓地伸出手，看到的是那一边的自己同样伸出白皙的小手。

“滴。”

从不知道何处散起的白色波纹扩散着，漫过了那一边的她，于是那边的人如同水中倒影一般随着涟漪扭曲、晃动了起来。

她收回手，看向四周，视野之中除了白色、也只剩下了白色，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充盈着所有能被纳入目光里的角落，她的身下甚至没有影子，只有那透亮的白色。

耳朵所能听到的，也只有间断的水声，或是水珠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或是水面泛起涟漪的声音，但若不是这些声音，她甚至无法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脚步。

周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脚下不断泛起的一小阵涟漪让她知道自己仍在行走。

但声音却是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就好像她在靠近着什么一般。

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脸上却没有露出半丝恐惧，一直保持着没有表情的面容。

『好想……』

突然，一阵带着层层叠叠的回声的声音响起，音调早已改变得不像人声，但那丝哭腔依旧存留着。

她再度向上，抬起头。

看见的，先是泛起的涟漪。

再是一滴透明的、不是白色的水珠。

再是一个人。

在那层看不见的镜面之上，一个人蹲在上面，两只鞋子的底部与压在臀下的裙摆就仿佛固定在了空中一般。

她就那么浮在上面。

小女孩的脸上却是终于有了表情变化:她似是惊讶地长大了嘴，两只红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对着那张虽然相隔了一些距离、但依旧清晰可见的白皙的脸、对着那张脸两眼边的泪痕，整个人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头黑色的长发、那张脸，她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姐、姐……？』

◇

『姐……』

粗重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身周，但却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声音那么的熟悉。

她猛地抬起头，脸颊边还有几滴晶莹而透明的水珠，但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

『……』

她的双眼中突然地充满了“思念”的情绪，嘴唇张开一丝，却又很快再度合上，最后像是放弃了般用力地闭着自己红色的眼睛，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然后又将头埋回去。

只是这一次，她身下的已经不在是白色了，却是一片透明，些微的反光让这平面看上去像一块擦得过于干净的玻璃。

平面之下，倒映着她的身姿:整个人缩成一团，黑色的长发也杂乱地散在外部，只是平面上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四只红色的瞳孔相互对视着。

她伸出一只手，却在触碰到平面的时候溅起一片涟漪，那倒影也在这一阵扭曲中消失了。

她却张大了自己的嘴巴，眼睛也瞪得很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惊骇之物。

那一层透明的下方，是一个小女孩，她也同样睁大了双眼，两人的两双红瞳相互对视，眼神中都满是惊讶、与思念。

那小女孩“咚”地一声，整个人瘫了下去，鸭子坐在地上，两只手自然地滑到两条被白丝包裹的大腿中间。

『姐姐？』

『小雨？』

两阵听起来相似的声音响起，但一阵更加成熟、一阵更加幼腻。

她们中间，同时泛起一阵白色的涟漪。

恍若隔世。

◇

「你好？」

一阵男声却是同时透过了两人的世界，在这一片封闭的白色之中回荡。

◇

“喵~”

一只黑猫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旁边的一位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一位男生叫了一阵。

视线中不再是白色，而是雨幕、滑梯、沙坑、人。

天色很阴暗，与之前的白色截然不同。

只是这次，雨声、车行声、脚步声，切切实实地传入了耳中。

那只猫用一只占满了泥泞的肉爪挠了挠自己的眼角。

它睁着红色的眼睛，再次看向这鲜活的世界。

它的背后，仿佛站着一个人，若隐若现，但却是不可能被其他任何人看见的虚影，那人黑色的长发披到腰间，嘴唇紧闭，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不知多久没见过这世界的眼睛此刻定格在那个男人身上——那个黑色头发，看起来有些阴暗的男人身上。

而那名小女孩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与这群人告别，如同刚才经历一切的都不是这个人一般。

这时，那只猫却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垂下头来，用其他人不可能听见的声音“喵”了一声，只是声音模糊在雨中，就连它自己也未听到。

一步一步地，那只猫跟上了那名小女孩，而她也注意到，那男人却是带着身旁的两人往这边走来，只是身旁那两人似乎情绪低落、什么都没注意到。

◇

「现在你们放心了吧？」

我笑嘻嘻地看着白家兄妹，但却因为一只手拿着袋子、一只手打着伞而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此刻我才理解到白浪刚才有多逞强，也意识到这次出门买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了。

此刻，我们站在一栋公寓房外，目送着那名小女孩走进防盗门中。而不知为何，一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黑色小猫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

身旁的两人沉默着，只是都看了我一眼，白浪的眼神里满是笑意，而白玥的眼神却是令我无法理解——这种幽怨里带着喜悦、生气中带着柔意的可爱眼神是怎么回事？！

「那现在我们回家吧？」

见状，我也只是笑着提出了建议，毕竟本来送这名小女孩回去就不在计划之中，但感觉少有的散散步也是不错的。

『嗯。』

却是在白浪之前，白玥先行回答到，这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了一片笑容，就像是被满足了要求的小孩子一样可爱，我不禁摸了摸她的头。

白浪在一旁发出大声的笑声，我倒是没有理会他，微微地笑了笑。

「awsl！」

随即，我发出不争气的声音，要问为什么——

白玥抬起头来，对我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ớ .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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