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雨中的小女孩

『青椒、茄子……』

身旁的白玥不厌其烦地清点着购物车里的蔬菜，而我则是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掂量着一旁冰柜里的肉。

「三十四一斤……现在的猪肉真要命。」

我看了一眼价钱，还是又将那板猪肉放了回去。

『和？』

似乎是看到我的行为，白玥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我只得苦笑一下，毕竟在她的眼里，只要我和白浪想吃，她就会做，就像是溺爱孩子的老妈子一样。

「没事，最近肉吃多了，吃几天素。」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往另一边的蔬果区走去，不论如何，在这个肉价疯涨的时期还是少吃点好。

『那就再买点白菜吧。』

白玥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语，默默地跟了上来，此时的我俩，就像是一起出来买菜的家人。

「家人……吗？」

我喃喃到，这个词语离我已经太远了，虽然又有一个人来到了我的身边，但是拖累别人一贯不是我的作风。

想着，我看向白玥，笑了笑。

也是，没有家人，这不是还有宛如自家人的白家兄妹吗？

『你们俩可真像小夫妻呢。』

白浪一边调侃着，一边把怀里的几大包零食放入购物车里。只是在他被白玥瞟了一眼之后将脸扭向另一边，但是丝毫没有要将已然放下的零食拿出来的意思。

白玥见状，也只是长叹一口气，却是抬起头来看向我。

我耸耸肩，推着车子接着向前走去，假装没有看到刚刚白浪特意去拿来了我放回去的那板猪肉。

『胡觉今晚上还来吃饭吗？』

白玥问到，此时我倒是才意识到，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是没回我的短信，电话也一直是拒接状态。

看到我一副答不上来的表情，白玥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立在原地，从口袋中摸出一部手机来，小巧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随即拿到耳朵旁。

『速攻法撞墙，就要学会温水煮青蛙喽。』

白浪在一旁『咯咯』笑着，眼中充满了针对于我的嘲讽。

「说得好像你追到了哪个女生过一样。」

我向着他丢去一个白眼，后者也只是尴尬地偏过头去，用手摸了摸后脑勺。

不知为何，我突然两支写有“单身狗”的箭头同时插在了两人的心上。

『她说晚上在同学家过夜。』

「成。」

白玥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后，向我这边望来，而我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去过问太多——毕竟听王阿姨说，胡觉一整个初中也基本是在自己照顾自己的情况下生活的，甚至都没要过几次生活费。

「这么说来她还是个女强人类型的？」

我轻笑着低声道，平日里可完全看不出来她像是能够照顾自己的样子。

◇

「你真不用我帮你分担点？」

我笑着看向白浪，此时他一只手打着伞，手腕上还挂了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还提着好几个袋子，虽然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来，但脚步显然变得迟缓了。

只是他一出门就耍帅一般地拍着胸脯、说着『都给我拿吧』就把袋子全都抢过去了，所以我到现在才打算分担一点。

『你这是瞧不起我？』

白浪似乎有些艰难地扯起笑容，他一出声，就像是泄掉了那么一口气般整个人往前一倾，不过还好作了一个弓步，撑住了自己。

「别装了你就，这里又没有外人。」

我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出声笑道，不过还是拿过了一个比较重的袋子，差一点点就没提稳——什么时候买了这么重的东西！？

『你们俩真像……小孩子？』

白玥轻笑着说到，虽然最后半句的语气有些奇怪，但还是让我和白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叫童心未泯……」

我抬起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解释道，但随即发现白玥此时并没有在看着我，也没有在听我说话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地往着另一边。

我循着她的视线向那边看去，是一座公园，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孤寂，但完备的设施和入口旁的沙坑却是说明了这座公园平日里的人声鼎沸。

只是这一切都算不上什么，和它此时的特殊之处比起来——

一个小女孩正在秋千旁，似乎不在意干净般鸭子坐在地上，双手夹在两条小小的大腿中间，一只手腕仿佛戴着什么可以反光的东西，抬着头看向天空，一把黑色的小伞立在一旁的地上，她却没有一丝捡起它的意思。

“喵~”

一声轻微的猫叫打破了寂静，与此同时我立马将手上的袋子塞给白浪，拄着伞跑过去。

◇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只是幸好，不会有没有任何一点水珠打在她身上了。

她睁着眼睛，红色的瞳孔在白皙的皮肤之中显得那么动人，但是其中却没有一点神色，宛如她只是在抬着头，却没有看任何东西。

她的头发扎成了可爱的双马尾，现在显得湿哒哒的，就靠在了她的背上，不时有水珠顺着向下滴落。

她的面颊上也有着水痕，但是是雨水、还是泪水？再一次，无人作答。

「你好？」

我试着弯下身来，将一只手拂在她的面前。

她仿佛有了一丝反应，机械式地扭过头来，此时我才注意到她黑色裙子下的白色丝袜已经是沾染上了泥水的痕迹。

“喵……”

又是一阵猫叫声响起，眼前的小女孩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一般，眼神中焕发出光泽。

『姐姐！』

嘴中莫名地喊着，旋即她却是向我扑了过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我一下子却是被扑倒在地。

屁股砸到地面的一瞬间让我疼得「嘶」了一声，手中的伞也没有拿稳，掉在一旁，和另一把伞依在一起。

雨水重新打在我的身上，只是与此同时我的胸口处也传来湿润的触感——但却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一种温热的感觉。

她就这样伏在我的胸口，头深深地埋入其中，不断发出哭声。

『呜……呜……』

「……这什么情况？」

我有些懵了，但还是没有推开她，而是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背。

「好了、好了，没事了哦，小妹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哥哥会帮你的哦。」

随即就是脱口而出的安慰，以及充满了暖意的声音。

『你可真熟练。』

打在身上的雨滴突然没了感觉，我所在的地方也暗下来了一些，原来是白浪将他的伞打在了我们的头上，只是自己又没入雨中了。

「……」

我默默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这时的情况并不允许我和他多说太多，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伞，他便又去拿之前落在地上的伞了。

『姐姐……呜、呜……不要走了好不好？』

胸前的女孩子依旧是一边哭一边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不知为何，这样看着她的样子——黑发、红瞳、如落世的天使，总感觉和某一个人很像，但是……

那个人，是谁呢？

『和。』

一旁传来她的声音，我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弯下身来的白玥的脸，她看到离我这么近，向后退了半分，伸出一只手来，用拿着的手帕擦了擦那女孩子湿了的头发，动作轻柔而细心。

『小妹妹，你的姐姐一定也很想你吧。』

她轻轻地出声，语气温柔地仿佛要将人包裹在名为温暖的棉花糖中。

『呜、呜……』

终于，身上的女孩子的抽泣声慢慢地淡了下去，她抬起头来，却是正好对上我，吓得突然向后一仰。

『小心！』

白玥出声到，随即扶住了她的背部，才让她没有直接栽到地上。

『谢……谢……』

她发出的声音很轻，几乎完全混合在了雨幕之中，但身周的我们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白玥也把她扶了起来，用手帕帮她擦拭着沾上了泥土的外衣。

『还记得怎么回家吗？』

一旁的白浪突然开口到，把低下头来的她吓了一个激灵，一个站不稳差点又要倒下，还好自己粘住了。

这一次她没有出声，但是点了点头。

『拿着。』

白浪再度出声，手中拿着的是她掉落在地上的那把伞，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冷，但本人实际上却是撇过一边头去不敢直接看她，这大概就是害羞？

她有些颤颤巍巍地、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伞，对着白浪就是几个鞠躬。

『谢谢、谢谢。』

『呃……』

这一举动倒是让白浪彻底慌了，他那严肃的表皮一瞬间便被这位小女孩打破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那我们就走了，你要好好地回家哦。」

我笑着对她说，虽然这笑容里更多的是因为白浪的表现实在太有趣。

她又猛地对我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哥！』

白浪一见到能离开了，立马就向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而白玥和我则是最后留下一句告别才离开。

◇

『喂、不把她送回家真的好吗？』

我们三人才一同走了不远，白浪就转过头来看着我。

看到他这样子，我不禁大声地笑了出来。

「你去看看她呗，反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话说你竟然怕这种的，回去我要记在小本本上。」

『和……』

一边的白玥也出声，那声音里有的是担心，实际上从离开那女孩子开始白玥脸上微微的那股担心就没有消失过。

「放心吧，那女孩子手上戴了一个可以定位的电话手表。」

『……』

白玥听到我这不算解释的解释，低下头去。

我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算了，你们俩个真不愧是一家人，抬头看看前面？」

两人随我的声看向前方，却是发现了一个人，穿着相同的黑色裙子雨与丝袜、打着相同的黑色伞。

「谁让你俩一直心不在焉的，谁说我们在走回家的路了？」

我笑了笑，一旁的白浪也是突然笑出声来，而白玥则是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是有着幽怨，但随即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又转回头去。

气氛顿时欢快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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