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Deep Sky 4

「那么你的意思是伪装成货机？来自信乐的货机？」

「不，那太明显了。中行联合，应该伪装成它们的国际货机，走专属航线出边境」

我顿时也明白了到底该怎么办，连同其他部署一起。

「既然中行联合喜欢置身事外远远地用几手棋子来搅局，这回我们倒不如把他们彻底拉下水，然后看看赫炎那帮家伙打了青耀城后还敢不敢再动中行联合的飞机，那样的话就算不坐实反叛罪名，也会被更加麻烦的罪状缠身。真是个好主意」

「嗯……」

鸣听到我的话后微微张着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然而目光却朝向彼方的所在有一个微小的偏移动作，最终留下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嘛？」

不知道理解没有，但的确一直在听我们对话的彼方为这反常的沉默感到了奇怪。

「没什么啊，彼方你有什么想法吗？对我们刚刚大致说的计划」

心中对鸣的顾虑找到了十分合理而又冷酷的解读，于是我便配合她将话题随意地转移。

「嗯……用中行联合的伪装飞机，是为了避免赫炎基地的人发现，但是，那中行联合它们自己不会起疑吗？」

「殿下的问题很好，关于这点，我们只要通过正常的渠道申请航线以及通过安全检查便可以顺利出境，然后自然有无数条路线来到青耀城。无论是中行联合作为贸易国家的属性，还是我们的货机本身不会载任何违禁物品这一点，都能确保它的安全。至于返回的话……制定好路线也就不会露出马脚」

见到彼方目光清澈地点点头后，鸣即刻表示将用保密通讯开始计划，我也趁此机会给这「简单」的计划安排作出了结语，

「那么，就利用这一两天的时间，来处理好自己在青耀城的事情吧」

见彼方不解地看着我，于是我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意思就是，有什么留恋的，或者是想要什么东西，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

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有哪个点又戳伤了彼方，或许现在青耀城留给她的，几乎只有悲伤的回忆了。

又或许，这句话根本是给我自己说的吧。

∞┉┉┉┉┉∞

原本就无法与热闹繁华的城市相比，在战争的阴云重新笼罩在青耀城上空的时分，夜晚的青耀城显得愈发的萧条。

白天集市在此时只剩下了点点烛火可称之为光芒，居民不是劳累了一天后早早进入了梦乡，便是自发地为城市节约能源。

正是处在这种环境下，我小心翼翼地摸黑行动，顺着邻居家摆放得恰到好处的工具所形成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向房顶靠近。

没有顾虑危险性和可行性，毕竟这里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而那也正是我的目的所在——

「雨琴」

将自己包裹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在我模糊的视界中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兄长大人？」

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的我随即来到了她的身边，与她一同坐在房顶的边缘，把双脚荡在土房外沿，在此之前很难想象雨琴这种乖孩子会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兄长大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妈妈说你在这，所以我就来了」

「……」

面对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雨琴保持了沉默。

我们两人就在这静谧的空间对着漆黑的大漠天穹，以及天穹之下凄清的城市发呆。

「呐，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这片风景对我而言不仅看起来索然无味，甚至这里的环境还有些恶劣，夜风凛凛吹得身体发冷，些许沙尘偶尔还会拂到脸上。

「并不是喜欢一个人……以前我就坐在这里，和梓菱姐姐一起，欣赏盛夏的漫天繁星」

雨琴向天穹摊开双手，就像她曾经对着阴雨绵绵的天空一样，以温柔对待世间所有，

「无论昨天的回忆有多么惨淡……无论今天的生活有多么辛苦……无论明天的生活有什么挑战……每当和梓菱姐姐一起仰望星空的时候，那份遥远而又盛大的美丽都会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或许在宇宙间连尘埃都算不上」

无论是遣词用句还是口吻，此时的雨琴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云层中透出来的朦胧月光终于照亮了我们周围——

「雨琴……」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让脸上早已划出的泪痕变得更加明显，即便被我看到了，雨琴也依然魔怔般地望着夜空，只不过哭腔更加明显了，

「在我小的时候，映尘阿姨和我说过宇宙的故事，她说宇宙很大很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在那片比天空更宽阔更遥远的地方，一定也有着其他生命存在，甚至会有和我们一样的人类，而那无数生命构成的文明，或许每分每秒都在毁灭抑或新生……」

雨琴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月光的存在，于是稍微擦了擦眼泪，同时将脸朝向我继续说道，

「相比之下，我们算什么？青耀城又算什么呢？那么，既然连尘埃都算不上，此中的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每天都有每天的目标，和梓菱姐姐一起努力，我把家变得更好，她把城市变得更好，渺小的我们没有人会去在意，那我们也只要保护好自己小小的容身之所就可以了」

「……」

说不清楚这种思考方法的好坏，但也许确实适合生活在这里的她们吧。

「即便明天世界终结，我想我也会像今天一样买菜，做饭，还有帮映尘阿姨摆摊吧……因为，这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可是」

虚幻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没有看向我没有看向星空，而是低下头隐去了表情，

「繁星会重现出现，可是梓菱姐姐不会再回来了吧」

「雨琴，梓菱姐一定会被治好的」

「不要骗我了！」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在她的大腿上，我赶紧扶住浑身颤抖的她，生怕她一时激动摔下房顶。

「我清楚梓菱姐姐伤的有多重，医生和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就算奇迹发生梓菱姐姐被治好了，御雷也一定比这里好很多吧，她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可能，梓菱姐不会抛弃青耀城的」

「难道你们，还有医生们，会让身为病人的她再回到这个地方来吗？！」

泪水此刻彻底在雨琴的眼眶中决堤，而我也完全怔住了，眼前不再是那种惹人怜爱的悲伤，而是让整个脸蛋都扭曲的痛苦，那个天使一样的雨琴完全变成了我所陌生的模样。

「雨琴……」

【啊，是这样吗？我终于明白了。】

温柔善良，落落大方，比谁的亲和力都要更高，只要在她身边就能感到舒服的特质，全都是缘于她那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兼并大人的包容与孩童的无邪。

【可是，那并非完全是一件好事。】

什么年龄该做什么样的事，什么年龄都有相应的烦恼与欢乐，那才可谓是「正常」的成长。

脱离常轨的生活，迫切地需求「孩子们」变成某一种形式的大人，而为了协调心智发育与社会角色的平衡关系，这些孩子们的精神上对人或物势必会存在一种依存关系。

【没错，就像伊吹一样。】

「雨琴，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是一成不变的……」

我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最难以接受的一句话，像是想掩饰「过敏反应」一般的颤抖，我强硬地将情绪崩溃的雨琴搂在怀里，

「青耀城比十年前更好了，你和梓菱姐也都从小孩子已经成长为能帮上忙的大人了，而这都是活着所带来的变化。尽管没人说的准明天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但总有些不会改变的东西会让我们永远朝这个变得更好的方向前进，比如你和梓菱姐之间身为家人的牵绊，比如我，这个不是很有资格成为你的『兄长』的混蛋，对你们的在乎……」

「你骗人……你们都要离开，呜，就剩我和阿姨两个人……」

把头紧紧地埋在我的胸口，雨琴完全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断抽泣，哽咽着反对我。

「不会的，还有王昊会保护你们，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我会把你们接到御雷，或者回到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因为这就是不会改变的事物所牵引的方向，是命中注定的趋势，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当你是我的家人，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真实的想法。也正因如此，我要先救梓菱姐」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呜呜……雨明……哥哥」

我的一番开导像是终于有了效果，使得雨琴抱紧我放声大哭，而她口中呢喃的那声和深羽如出一辙的称呼方式，终究令我诞生出了名为罪恶感的负担。

究竟是依靠我那半真半假的话语而得到了释放甚至救赎，还是本身雨琴就远没有伊吹的经历那样极端，性格中病态的「成分」并未有想象般那样严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下来的雨琴依然依偎在我的怀里，像是要弥补什么遗憾般的尽情撒娇着。

看着她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我也便从矛盾中释然了不少。

能够解答我的疑问的只有自己，我只能在我选择的道路上走下去。

「兄长大人……映尘阿姨也有和你说那件事吧？」

因为方才情绪过于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我怀中传来。

「啊，你说的是哪件事？」

「嗯……人生大事？」

苍蓝遥远的明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