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城未明 3

陌生的词语从我口中吐出，我也在这一刻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呃啊……艾可……」

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还能突破多少极限，连续的作战加上受伤本来应该早就躺下了，可现在对艾可的担心却让我不顾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动起身子，想要确认艾可的状况，结果却在刚直起身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从我肚子上滚落的艾可。

拿我的肚皮当作缓冲垫的艾可此时只是睡着了，而身下富有弹性的铁皮板则似乎是从头顶一起坠下来的，刚好充当了我的缓冲垫。

不过，无论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是未能在爆炸前脱身的绝望都没有眼前的现实更为巨大——

被坠物砸得横七竖八的支架包围中，梦中的钢铁人形蓦然出现在了眼前，不同于眼罩女所驾驶的如同骨架似的原型机，这台闪烁着点点星红的三代机覆盖了红黑色的装甲，油漆反射的灯光显示出一种崭新的感觉，两肩上还分别搭载着重机枪和类似无后坐力炮的武器，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我摸出了那个钥匙圈上系着的金属卡片，也明白了悠木叔所有的努力。

朴素而又菱角分明，看似厚重的装甲之间的缝隙，却每每露出星红的管路和宛如肌肉一样的气垫，这奇异的造型让整台机体看似充满了力量。

我抱起艾可顶着崩塌建筑不断散落的土石，拔腿就冲向我们最后的希望，

「鬼切」

这是被以异国斩鬼弑神之威的名剑所称呼的机体，不知为何我如此确信着。然后，没有闲心去整理这份违和感的我进入了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宽敞的驾驶舱，并顺利启动了机体。

不论是操作面板的机关还是监视器的范围都被增加的情况下，我依然仅仅在2分钟内就完成对这台三代机熟悉，并在「叮叮当当」落石雨中扛起了背在鬼切身后的加农炮，让这原本应该被装备在坦克上的武器瞄准了四面围墙中的其中一堵。

「轰！」

「哇」

小艾可惯例被开炮的巨响给惊醒，随即生气地捶打着我的胸口，我则是兴奋地掐了掐她那水灵的脸蛋，自信地宣称道，

「看好了艾可，现在哥哥要去救你姐姐了」

踩下了二代机同样具有的冲刺踏板，强大的惯性伴随着一丝失重感将我牢牢地挤在座椅靠背上，仿佛感受到了余韵还未散去的大战中作为观众的震撼，然而这短暂的不适并未阻碍我计划的进行，加农炮继续选择了一堵墙进行破坏，以暴力诉诸的直线冲刺一路朝向主控室的所在。

连续不断发生的爆炸正在印证着眼罩女表述的威胁丝毫不假，深入地下的壮观建筑此时变得脆弱不堪，鬼切的每一发炮弹都在对我所在房间的崩塌推波助澜，但打开的缺口却总能让我于千钧一发之际脱离危险区域。

全力避免了几乎所有增加路程的选择，似乎比炸药全部爆炸用的时间还短，我终于回到了面目全非的主控室，

「艾莲！你在哪里？」

通过扬声器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可是原本就已经足够混乱的主控室再加上爆炸的影响，此时已经处于视线严重受阻的状态，就算鬼切能够轻而易举地击碎所有挡在身前的障碍，但光是扬起的烟尘就足以困扰住我，

「夜视模式……也不行，艾可，艾可，哥哥需要你的帮助，感受一下，你的艾莲姐在哪？」

束手无策的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怀中的艾可上。

「喔……呼……嗯！」

就像婴儿一样把手指按在唇边，我耐心的等着这孩子摇头晃脑了一阵子后，她最终不负所望地指向了一个具体的方向，十几秒后我便在几张桌子和屏风制造的保护区域内找到了昏迷的艾莲与安吉莉卡，我直接用HMA的机械手轻轻地将两人拾起并抖掉了她们身上的碎石土粒，可就当打算把至少一人再送到驾驶舱来挤一挤的时候，原本应该远离的爆炸声忽然又由远及近地再度响起，

「开玩笑吧……还有第二轮？」

当我意识到刚才那波爆炸的能量的确不足以满足「毁灭整个地下研究中心」的时候，这一回的爆炸对承重结构的破坏不仅让头顶上方的地质彻底塌陷，就连脚上裸露的混凝土地面也迅速裂开，沉重的鬼切立即便陷入了其中，失去平衡的状态吓得艾可凄惨地尖叫起来，

「还没完呢！」

我推动了原本I，II代HMA进行跳跃的拉杆，双耳清晰可闻的某种泵的声音随即响起，把两人尽力护在机械掌中后，我紧接着踩下了控制机体喷射冲刺的左踏板后部，不过这回HMA出现的行动并非是曾经的那种超短时间的最大加速，而是一次漫长的「跳跃」——

「Aureole System拜托了啊！」

后视的监视器映出了大量星红的碎屑向朝相反的方向散去的景象，倘若有人在外部观察着鬼切此时的运动，那想必一定拖着一条红色的尾巴在半空中飞翔吧。

宛如响应了我的命令与祈求一般，鬼切划过一道开口极大的抛物线，完美地落在了崩塌前最后一刻的主控室出口。

想要松一口气，可是整个实验中心的崩塌仍在进行，即使脑海中闪过的是死去的悠木叔的身影，可现实的危急只得让我慌不择路地继续冲刺。

「艾可，你的记忆力好，给我指一指通往出口的路啊」

应该已经被炸药毁坏的出口依然是我们脱险的唯一途径，可我却并非像这些violet一样有那么多非凡的本领，例如像此时要从无数岔路口中找到我需要的路线就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唔，不……懂」

「唉」

艾可终究没能再给我惊喜，我只好把手放在了胸前的吊坠上，用这个毫无逻辑的动作想要寻求不合理的异常，结局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左转……」

熟悉的声音微小却又清晰地被采集到了，我立刻将本来已经偏向右侧的鬼切划出了一个小圆弧轨迹闪到了左边的岔路，

「直走」

艾莲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揉着朦胧的睡眼并努力把吹得乱七八糟的散发撩到后面去，样子居然有些滑稽，

「再往左……艾歌怎么样了」

尽管艾莲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却能看出精神比刚才好多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的自愈能力也高于常人。

「来，艾可，和姐姐打声招呼」

「姐姐！」

「变回去了吗？那就好，话说这台机体……三代机？用悠木博士留给你的钥匙启动的吗？」

从未间断的爆炸和不断抖落的土石并没有给艾莲造成什么困扰，依靠她的引导，距离脱困越来越近这点也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和那个女人的原型机不一样，鬼切可是完全体的三代机哦」

「鬼切？啊，胧月计划的报告书上提出的概念机就是这个名字，亏你还记得」

「呃，啊，恰好啦，总之，保护好自己，我让你见识一下能和爆炸拼速度的水平」

我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下，确认空间足够之后我又再次推动了拉杆，拔地而起的鬼切随即突入到了我们朝思暮想的出口大厅，可惜并非最理想的情况——

「出口被石块堵住了」

「艾莲你先进来！」

简直就像终末之刻的盛大背景一样，来时的道路被一枚决定性的炸弹所彻底毁灭，连带支撑着这个大厅的一部分承重柱。

把仍旧昏迷的安吉莉卡抱歉地留在了机械手中，另一只手为了架起炮装，不得不把艾莲狼狈地扔进了驾驶舱，和艾可一人一边坐在我的腿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两手、两腿鲜花的状态。

「你就不能用鬼切肩上的炮吗？」

「那威力能对付防爆盾就差不多了！」

随便应付了一下明显对这种驾驶舱状况有所不满的艾莲，过于急躁的我忽略了她的「等一下」，预设程序架起加农炮的瞬间就选择了发射炮弹，再加上单手瞄准的原因，命中的位置还是偏移了一些，不过对于制造缺口这一目的而言自然绰绰有余——

「还不快冲？！」

「啊？」

艾莲一副恨不得把我从驾驶座踢开自己来开的样子，不过她刚将手放在操作面板上就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显然是不太熟悉三代机的操作方法。当然她的焦急是有道理的，摇摇欲坠的建筑构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崩塌，原因理所当然是我贸然开的那一炮。

我这回没有推动栏杆而是直接踩下冲刺踏板，好让鬼切以最短时间冲过这段距离，以躲开大厅的彻底崩塌，

「咣当」

一块不算小的石板砸在了鬼切的右臂上，撞击的震动让安吉莉卡的身体差点滑落，不仅如此，紧随其后的石块越来越多，新的威胁十分不巧地出现在此时，

「要护住安吉莉卡！」

「我有办法！」

没有做出任何减速或是可能导致减速的动作，我控制肩部的机枪和无后坐力炮直接往最大的仰角射击，让所以有威胁的坠物全部化为了粉末，顺利从制造的缺口突出了大厅。

「接下来是直达上层的隧道了，就是那个布满赤星的回廊，全速前进吧」

因为即将面临的是整个区域的塌陷，所以我们的脱出行动还远未完成，鬼切不断重复着落地与跳跃的动作。周围的景色中，被眼罩女称作翠月的物质逐渐消失，变化回绽放暗红之芒的赤星，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让我担心起了失联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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