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城未明 2

艾歌艰难地转了个身与我重新面对面，网格形的活动板块透出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右眼的蓝色已经几乎完全消失了。

「最开始那是意外，既然有了第二次机会，我在一次任务中就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从衣兜里取出完好无损的针剂，在我面前晃了晃后便和注射剂组装完成，

「雨明大哥哥，这块金属片的用法，其实你多少心里也有数了吧，如果真的有希望的话」

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艾歌一边说着一边将针尖刺入静脉当中，

「我担心你到时候不会用，虽然我也没开过那东西，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含糊不清地自说自话，随后一点一点地靠近我，

「我帮不了你的……但你一定要救艾莲姐……至于我，若有余力的话……也顺便吧」

「等等等等……」

还不等我制止她突如其来的暴睡，艾歌就用最后一丝力量抱住了我的腰，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怕不怕……不知道艾可是睡着……醒着……不会伤害大哥哥」

「再撑一会啊，艾歌！」

「Zzzzzzz」

任凭我怎么不出格地碰她，艾歌的双手早已像钳子一样把我的腰夹住，除此之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本要在通风管道中带着一个人移动就足够困难了，此时这个人还像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

想起艾歌在睡着之前大义凛然的那句「顺便吧」，结果她哪里给我选择和计划的机会，

「真是个小腹黑……」

我苦笑着把身子侧过来，依靠单手单臂拖着艾歌继续前进。

每经过一个岔路口我便钻入其中一直爬到有出口的位置，可是重复了数次之后透过网格所看到的外部景象依然让我一无所获。

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不清楚艾歌方才所说的「心里有数」具体指的是什么，对未知前路的茫然与近在眼前的无尽岔路口融合成了巨大的压力和绝望，一想到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着三条乃至更多的人命，巨大的悔恨又涌上心头。

「唔？」

忽然脸蛋被人用手指捏了一下，紧接着过分地被拉长，身下传来了女孩子调皮的笑声。

「你醒了……快住手哟」

一只手抱着我的腰一只手正扯着我的脸皮，名为艾可的孩童型人格已经苏醒了，湛蓝色的瞳孔满是喜悦地望着我，不过在与我对视后天真的笑容转变成了疑惑，

「嗯？」

我露出了同样的表情表示问询。

「唔嗯？」

女孩歪着脑袋，秀眉夸张地拧在一起，

「诶？」

「唔诶？」

【这小鬼头，难道………】

「啧」

「唔！啧！」

「啊，你这家伙，学大人做表情是吗！」

我狠心地弹了一下装作野猫发怒模样的艾可的额头，这小姑娘的眼睛则是变成了o(>﹏<)o状，不过转眼间又嘻嘻哈哈了起来。

被艾可的可爱所治愈，我幸运的又在状态不妙的时候捡到了救命稻草，重新振作起来探索那些不存在的房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到一个搜索的突破口。】

如此思考的我在一个较为宽窄的十字管道口盘腿坐起，并把绘制的地图摆在面前，古灵精怪的艾可则是坐到了我的大腿上。

「唔？」

「你也看看呀，小艾可，照理来说这附近已经是训练场的上方了，所以这附近四处延伸的通风管道十有八九都是能看到那些HMA残骸的地方，我们只要沿着其中一条主干道走直到发现没有类似残骸的位置就差不多了吧」

「唔不……懂，艾可不懂」

艾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紧接着又用怪力抱住了我。

「唉，这个思路也不行吧，怎么想都会直接横穿过整个训练场」

我任由小艾可拿脑袋蹂躏我的胸膛，泄气的自言自语道。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安吉莉卡，既然她能从通风口逃出来，那么至少有一个暗室和通风口相连，虽然会多花一点时间，但沿着训练场边缘去搜寻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明白不管再怎么担心定时炸弹的问题，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耐心全力解决，我冷静下来继续带着艾可一点一点地描绘出围绕训练场的通风管道图。

可是到了最后，时间长得让艾可都不耐烦了，我们仍旧没有发现像样的房间，于是我只好回到安吉莉卡脱离的那个通风管道处，网格式的活动板块早就被拿掉了，因此一眼就能认出。

距离地面4米左右，活动板块遮挡的出入口下方正好就是安吉莉卡的座驾雷瓦汀，可以想象得到她便是从机身的脑袋附近爬上这里来的，

「艾可，你在这里等等，哥哥下去一会很快就上来。」

「唔唔唔！」

眉头紧锁，嘟起小嘴，继续死死地抱着我的腰，自从艾可醒来给我的感觉比最开始还要小上两三岁，实在对哄小孩子没辙的我只得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抱紧我，随即我负载着一个十岁小女孩的重量跃向了雷瓦汀，经历各种惊险后顺利进入了它的驾驶舱。

「好运终于来了吗？」

一眼就瞥见了电门上插好的钥匙，随即轻轻扭转成功启动了这台武莱的二代机，尽管舱内构造有所区别，但很神奇的没有难住我。

「OK！这个时候也不要担心什么炸弹了，看我直接把这些墙壁都打烂」

把艾可放好在我的大腿上后，我便立刻使用预设程序切换到战斧武器上的加农炮，结果在扣动扳机的片刻却发现炮装武器残弹数早已为0。

「我居然都忘了安吉莉卡就是因为这样才从通风管道脱离的……唉」

无奈地长叹一声，我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纵向十分狭长的房间，除了高度显眼外，四周清一色的铜墙铁壁光滑得看不到一点凹凸，除了一小块明显被斧子攻击过的的伤痕，而恰恰是这道伤痕激发了我的灵感，随即操纵雷瓦汀一击重拳朝墙壁砸去。

「咚！」

把艾可都吓了一跳的巨响顿时发出，结果自然是留下了和原先相似的痕迹，不过我也没有就此收手，90度转身后重复刚才的行动，紧接着驾驶舱又是一阵震动，直到重复3次过后，最后一面墙出现的痕迹虽然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打击的声音却有所不同了。

「好啦好啦，做个乖孩子啊，艾可，要不就看不到姐姐了哦」

一边发挥聪明才智安抚被噪音激怒的艾可，一边满怀希望地又朝这面墙壁其他部队锤了两拳，最终确认了这道墙「不一样」的事实。

【说到不一样，除了暗室的存在还能有什么呢？】

我兴奋地傻笑着，并效仿安吉莉卡的做法带着艾可重新回到了通风管道内，然而当我爬到那道墙后面的上方时，却意外发现了这一整段管道都没有活动版块。

「糟糕了，我身上已经什么工具都没有了，艾可你有没有啊？」

「Zzzzzz」

「……」

就在我陷入了开始这段行动以来最棘手的困境的时候，仿佛就在身旁的爆炸声突如其来，并如同将我的大脑炸裂开来，除了身体紧挨着通风管金属壳的触感以外，不知道时间长度的记忆空白区印刻在了我的心中，直到动弹不得的四肢转而朝上方举起，自由落体的危机感才终于唤醒了我。

【该来的总归会来啊。】

如此思考的我随即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

不清楚具体的高度，但是无法派上任何用场的理性却意识到了眼前正在播放着走马灯，明明昏迷甚至濒死的自己是在看着这个不吉利的东西，这份独立于「我」之外的理性又是何物呢？

我也无法去知晓其它人的濒死体验是不是同样如此，我从来没有安稳地昏迷过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确实挺滑稽的。

这一次，是血红的梦境，不对，是星红的，如同血液一般的星红色流动在黑色的人形体内，妖异而又危险……

「鬼切……」

陌生的词语从我口中吐出，我也在这一刻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呃啊……艾可……」

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还能突破多少极限，连续的作战加上受伤本来应该早就躺下了，可现在对艾可的担心却让我不顾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动起身子，想要确认艾可的状况，结果却在刚直起身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从我肚子上滚落的艾可。

拿我的肚皮当作缓冲带的艾可此时只是睡着了，而身下富有弹性的铁皮板则似乎是从头顶一起坠下来的，刚好充当了我的缓冲垫。

不过，无论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是未能在爆炸前脱身的绝望都没有眼前的现实更为巨大——

被坠物砸得横七竖八的支架包围中，梦中的钢铁人形蓦然出现在了眼前，不同于眼罩女所驾驶的如同骨架似的原型机，这台闪烁着点点星红的三代机覆盖了红黑色的装甲，油漆反射的灯光显示出一种崭新的感觉，两肩上还分别搭载着重机枪和类似无后坐力炮的武器，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我摸出了那个钥匙圈上系着的金属卡片，也明白了悠木叔所有的努力。

朴素而又菱角分明，看似厚重的装甲之间的缝隙，却每每露出星红的管路和宛如肌肉一样的气垫，这奇异的造型让整台机体看似充满了力量。

我抱起艾可顶着崩塌建筑不断散落的土石，拔腿就冲向我们最后的希望，

「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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