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作战刚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不论是在地上战斗,还是在地下躲藏的时候,都没有努力去朝友军伸出援手,而现在却救了一个可能是与自己走向地狱的命运有着直接联系的敌人,我忽然感到心情复杂。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吗……或者是和伊吹有着相似的影子,不想再让悲惨的故事同样发生在她的身上?也许这些都是原因吧,只是在此之上,这份违和感的来源,一定不仅仅是这些缘由。】
不知不觉坐在紫发女孩的身边过了一段时间,见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有些无聊得我像是想要触碰美丽的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地以手指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那吹弹可破白嫩如霜的肌肤的触感瞬间袭来,然后,就在我为这色狼行径感到羞耻和那简直会让人上瘾的接触中产生纠结心理之际,女孩的眼睛陡然睁开,紧接着朝我扑来——
反应慢了半拍的我脸上直接被狠狠地殴打了一拳,紧接着出击的右手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待到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我便立即张开手掌想要限制对方的出拳,然而那娇小却又有利的拳头在挥出第一拳过后,紧接着连续的出拳就像狂风骤雨一般毫不留情地朝我的脸打来,我只好把双手尽数用在防御上并思考其它对策。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野兽般的嘶吼从女孩口中发出,那种声音几乎能让听者诞生出一种会把人类的声带破坏掉的自虐意味。
打算从下盘踢开对方的我刚一弯曲左腿,女孩的两条腿脚就如同蟒蛇一般将我缠住,同时将身体的重心完全压到我的左侧,又使得我的右腿无法顺利踢击,这种近乎野兽本能的行动令我内心甚至生出了一丝恐惧,但之于对方身体状况和体力的考虑,我并未失去反击的信心。
「咕……咳!」
脑海中的想法才刚一成型,对方便仿佛早已看穿,在挥舞的拳头停止的转瞬之间,我便感觉到脖子像是被强有力的钳子掐住一样无法呼吸,我勉强睁开眼睛,想看看这股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小女孩能使出的力量的来源——
「!」
比意想之中的狰狞的表情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被我擦净的血液此时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准确的说是又流出来了,从双眼,从鼻腔,从嘴角,从耳朵,一条一条血流从七窍中溢出,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向给予她生前痛苦的人类惩罚,向给予她生前痛苦的世界复仇。
【我就是这个罪人吗?】
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她的手卸力分毫,无法汲取空气,大脑由于缺氧而变得迟钝起来,忽明忽暗之间,视野也变得模糊了。
她眼睛中流出的血,就好像是代替泪水一样,是因为双手沾满了杀戮,所以不被允许流泪。
想要拯救她的心情,无能为力的心痛,仿佛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心情荡漾在永恒的隙间哀转久绝。
【如果连我都放弃了的话,那就再也没有人能……】
「哼唧!」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的嘶吼,在我看不真切的画面当中,一个棕色的东西撞向了女孩迫使她施与我脖子上的力量有所减弱,我抓住机会用头撞向了刚刚给她包扎好的伤口,随即挣脱她的束缚,在颤抖中给了她后颈重重的手刀致使她昏迷过去。
「不要小看……大人啊!」
我喘着粗气瘫坐在地,用手摸了摸被打到的脸,一阵刺痛立刻袭来,
「呼……呼,我帅气的脸蛋都快被打成猪头了」
「哼唧哼唧!」
立下大功的嘟嘟欢快地扑到我的怀里,多少让我转移了一点对伤痛的注意力。
「这次多亏了你啊,虽然不知道你的性别……总之,多谢了兄弟」
我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随即把它抱到了一边放着,开始思考女孩的事——
【就这么放着可不行,指不定一会醒来又会暴走。】
思索再三,我一狠心便脱下了强化操作服,并用匕首把它划成条状物,用以代替绳子将女孩五花大绑。
这回身上只剩下了作训用的黑色紧身衣,不由得觉得有点冷,环顾四周,刚才差点窒息的经验又给了我另一个疑虑——
明明是地下世界中的地下,照理来说空气应该十分稀薄才对,看来即便是为了找到出口也必须要探索一下这了。
「呃啊啊啊啊啊!」
我刚一迈开脚步,女孩便目露凶光地苏醒了过来,挣扎的力量之大瞬间便把身上绑的布带张紧到了极限,更为可怖的是,挣扎无果的她嘴角又溢出了鲜血,放着不管的话肯定会把舌头都给咬烂。
「该死,到底怎么了!」
我赶紧把剩下的布料塞到女孩的嘴里,争取时间保护她,可是野兽般的咬合力没几下就把布条咬烂了一大半。
【不应该……这样的状态完全就是失去理智的样子,不可能驾驶HMA做到刚才战斗时的那种水准……一定是有什么……】
【在云阳城的时候,伊吹似乎也出现过短暂的这种现象,那时候交给她的是什么?】
「是药……」
我转身奔向雷瓦汀的驾驶舱,焦急地寻找着可能能够救这个女孩的唯一道具。
「找到了,注射器」
当然更重要的是药剂,只可惜目光所捕捉到的都只是散落各处的玻璃碎片,看样子破坏的药剂已经流失了。
【难道是因为这样才没能注射吗?】
怀抱着一丝希望,我趴下身子仔细搜寻着残留的药剂,最终发现了一个断成两截的玻璃瓶,恰好还残存着数毫升的药液,
【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把药剂倒入注射器内,我立刻为小女孩进行静脉注射,可是发狂状态的她根本无法稳定下来,几次尝试除了让她的手臂受伤外,完全没能瞄准静脉。
这一回甚至连打晕她都做不到了,身体死死地贴在地上,像是汲取了上次的经验一样,甚至以牙齿作为武器,攻击我靠近的手。
「可恶,你这丫头乖一点啊!」
无计可施的我最后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将左臂直接递到了她的嘴边——
「唔!」
毫不客气地被咬住了,皮开肉绽的声音仿佛在大脑中炸开,我强忍住眼泪都要流出来的痛感,右手瞄准了静脉,把注射器准确地扎进其中。
随着药剂的推入,女孩发生了明显的反应,异样的血红瞳孔向上翻起,露出大块的眼白,我不禁担心这个药剂如果不是安定性质的话,岂不是成了反效果吗?
好在随即发生的事实多少打消了我的担忧——女孩送开了我血肉模糊的手臂,失去意识重新躺下。
看着自己惨烈的伤势,我却不由得笑了出来,虽然不明所以,但那份似乎拯救了什么的感觉不仅给予了夕夏那件事的一点补偿,甚至对于没有早点知晓伊吹的遭遇而感到的悔恨都消退了一些——
只是这样对我而言虚伪的救赎。
我清理了一下女孩的口腔,希望她不要感受嘴里的那些味道而做噩梦就好了。
如此想着的我疲劳感也一涌而上,驾驶HMA所消耗的精神力也接近上限了,我躺在凉爽的碧色大地上逐渐落入了睡眠状态之中。
∞┉┉┉┉┉∞
「对不起……」
高贵与静谧的紫色荡漾在磨砂玻璃的另一方,直到那一声道歉所带来的绝望浸染了玻璃两面的所有存在之物后,紫色便渐渐褪成了红色,血液的红色,在视线中逐渐摊开,扩散,直至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象征生命的血红色。
「笨蛋……」
「嗯?」
不符合梦境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构建的世界因为异质的介入而即刻崩溃,当我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时,一个人影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
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的我自然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所身处的状况,随即绷紧身子想要从躺姿坐起来,毕竟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怎么想都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
身体并没有如我所愿的行动,这时我才发现身子已经被人绑住了,所用的工具还是我刚刚扯下来的布条。
「别乱动了」
冷漠而又冷静的女声一度让我以为是夕夏,不过当我看向声源时,与乌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紫发轻易地就打破了我沉湎过去的妄想。
「Violet……」
虽然仔细一看,席地而坐并朝我举着手枪的女性的发色不像小女孩那么纯粹,但旁边停着的另外一台雷瓦汀指挥官型已经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了,看到头顶的另一块区域流质化的赤星,我就明白这家伙是用和我一样的方法到达了这里。
【至少降落的时候没刚好压到我就值得庆幸了吧。】
我苦中作乐般自嘲地笑了笑,就连刚刚还帮过我的嘟嘟现在都完全不理会我了,只是在附近游荡着,外加蹭一蹭那些绿色的东西,所以我也清楚这次只能依赖自己了。
不过左等右等持枪的女人都没有开口和我说话,于是我便迎向她的目光大胆地打量她。
一袭带有几丝微红的淡紫色长发被扎成了一条单马尾,两束刘海被梳到耳前的两鬓,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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