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大叛乱长篇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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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三节

外交僵局

启迪

苍狼和明月

当战帅走进客房时,众人都站起身来。这是伊加努斯旅店的一间豪华套房,帝国使节们定期在这里开会交流情报。巨大的盾形玻璃窗俯瞰着被森林覆盖的城市,透过窗棂可以眺望远方起伏的梯田和波光粼粼的大海。

当六名来自通讯大师连队的军官和机仆们进行例行反间谍侦测时,荷鲁斯静静地候在一旁,直到他们激活了房间角落里的便携式消音装置,他才开口说话。屋外咏叹调的悠扬旋律立刻消失了。

“这两周我们没能达成实质性协议,”荷鲁斯说道,“甚至连值得一试的后续谈判计划都没有。他们对我们既好奇又谨慎,总是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诸位怎么看?”

“我们已经用尽一切办法了,殿下。”马罗戈斯特说道,“事到如今我觉得我们是在白白浪费时间。除了建立外交联系,开放通商口岸和进行文化交流以外他们多半不会签署任何合约。他们绝对不会同意与我们结盟。”

“或者臣服。”阿巴顿平静地补充道。

“我们如果执意强逼他们,”荷鲁斯说道,“只会在他们心中留下最恶劣的印象。我们无法迫使他们臣服的。”

“我们可以。”阿巴顿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不该强迫他们臣服。”荷鲁斯改口道。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担心过伤害别人感情了?”阿巴顿问道,“不论我们差异多大,他们终究是人类。既然如此他们就有义务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捍卫泰拉的荣耀。如果他们不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荷鲁斯皱起了眉头。“还有其他人有高见吗?”

“事实已经很明了,众王联邦根本就没有加入我们伟大事业的打算。”拉多隆说道,“他们不愿参战,也不认可我们的愿景或理想。他们只想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圣吉列斯沉默不语。他默许他的战团大师公开发表圣血天使军团的观点,而他本人的意见只会在与荷鲁斯独处时才会说出。

“也许他们担心我们会征服他们。”洛肯说道。

“说不定他们想对了。”阿巴顿说,“他们偏离正道太远,除了强行纠正以外别无它法。”

“我们不会在这发动战争。”荷鲁斯说,“我们承担不起代价。我们承受不起在前线挑起冲突的后果。现在时机也不合适。我们不能对众王联邦发起大范围进攻,就算他们真的得被征服也不行。”

“伊泽凯尔说的有道理。”伊瑞柏斯平静地说,“根据现有证据,我很确信众王联邦建立的社会与帝皇提倡的理想人类社会截然相反。除非他们愿意改邪归正,否则就必须被视作我们的敌人。”

“也许帝皇提出的社会模型太过严苛了。”荷鲁斯直截了当地说。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人员极为不安地彼此交换视线。

“哦,得了吧!”圣吉列斯突然打破了沉寂,“真以为你们的小表情躲得过我的眼睛?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的战帅真的打算推翻帝皇?推翻他的父皇?”他朗声大笑,并刻意露出笑容。

阿巴顿面无表情。“万众敬爱的帝皇,”他说道,“授予我们职权,要我们为了捍卫人类生存而战。他的旨意明白无误。我们绝不能容忍异星人或不受控制的灵能者安眠于我等床榻之侧,我们当直面亚空间的无尽黑暗,并团结整个人类族群。这就是我们的职责。除此之外都是对他意愿的亵渎。”

“他的愿望之一,”荷鲁斯说道,“就是就是让本战帅——他唯一的代理执政官——为实现他的宏伟愿景而奋斗。伟大远征肇始于冲突时代,伊泽凯尔。我们之所以选择无情地征服和清洗,是因为在那个时代,所有已知的异星人都对我们狼视鹰顾,周边所有人类分裂势力都对我们虎视眈眈。除了战争以外没有解决方案。没有妥协的空间。但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年了,我们面对的是全新的挑战。战事渐渐消弭。正因如此帝皇才放心回到泰拉,让我们来负责扫尾工作。伊泽凯尔,众王联邦的居民毫无疑问不是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如果帝皇现在在场,他一定愿意求同存异。他不会希望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众王联邦毁灭。他之所以将大权托付于我,就是希望我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环顾在场诸位。“他相信我会做出与他一样的决定。他相信我不会犯下大错。我必须依照他的意愿自由颁布法令。我不会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奴役欲望而在此事诉诸武力。”

料峭寒夜浸没了城市的每一处角落,在海风吹拂的层叠翠叶下,街市上点缀着凄清的白灯。

洛肯当晚的职责是承接外围警卫工作。战帅受邀和杰夫塔·诺德及本地豪绅在总指挥府里共进晚餐。荷鲁斯曾向悼亡社透露,他希望借此机会私下里敦促诺德做出更具实质性的承诺,包括众王联邦(至少在理论上)承认帝皇为人类至尊。诸如此类的条约尚未在正式会谈中冒险提出过,因为宣道士们预测它会被当场否决。战帅想在宴会兴致正酣时试探总指挥对此议题的态度,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任何冒犯都可以一笑置之。洛肯不太喜欢这个主意,但他相信战帅自有办法巧妙地试探。使团近来举步维艰,访问已进入第三周,他们却一无所获。两天前,圣吉列斯终于告辞,率领圣血天使特遣队返回帝国领土。

荷鲁斯显然不愿他离开,但这是圣吉列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回国处理那些荷鲁斯无暇批阅的国事要务,好为他的兄弟争取更多与众王联邦谈判的时间。

诺德的府邸位于市中心,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宅院。它足有六层楼高,高悬在本就宏伟卓绝的居民区之上,由巨大的黑铁梁椽构成,梁椽内嫁接着漆木和彩绘马赛克玻璃。众王联邦不欢迎携带武装的外国人进入本国城市,但像战帅这样威震宇内的人物,还是被允许配备少量近卫。入夜后,庞大的帝国特使团中大部分人都被隔离在城外的伊加努斯里。只有陀迦顿和他从连队里精心挑选的十个人在宴会上里充当贴身警卫,而洛肯和他麾下的另十个人则在屋外巡逻警戒。

洛肯选择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是第十连的第六小队,即步行者战术小队。在经验丰富的老练队长凯鲁斯士官的协助下,他把士兵分散在大厅的入口处,并制定了一个简单的巡逻值班表。

府邸内寂寥幽旷,整座城市也寂静无声。柔和的海风吹拂过耳畔,乱草婆娑,喷泉零落,还有无处不在的悠扬咏叹调。洛肯从一个房间巡视到另一个房间,穿梭于阴影与华灯之间。府邸大部分公共空间的光源都来自墙壁内部,在室内投射下五彩缤纷的光影矩阵。提供光源的嵌壁板由名贵木材和彩绘琉璃精心制作而成。偶尔,他会在巡逻的路上遇到一位步行者战士,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低声攀谈片刻,随后继续执勤。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他还能遇见在餐厅里忙里忙外的家仆们,或是邂逅诺德自己的哨兵。他们大多是全副武装的格列夫斯人,一贯沉默寡言,只是向他致敬。

诺德的宅院是一座艺术殿堂,其中一些艺术品在洛肯的印象里属于异星造物。这些艺术品优雅地安眠在灯火通明的壁龛中。壁龛安置在独立基座上,保护在闪烁的能量力场中。洛肯对艺术略知一二。藏品里有肖像和半身像,绘画和发光雕塑,众王联邦豪绅的家族照,动物或野花的美术习作,山水画,还有某个不知名星球的精妙机械模型,它能像洋葱一样层层打开。

在府邸东侧的一处低矮走廊里,洛肯被一件珍品吸引了眼球。那是一本古籍,厚重古旧,在盒型力场里焕发辉光。最初引起他兴趣的是书上骇人的木刻版画,里面描绘了魔鬼和幽灵、天使和圣婴的形象。然后他注意到它是用古泰拉语写就的。这种语言从史前时代一直延续到《乌尔仕编年史》的成书年代。洛肯还没读完编年史,那本书现在还躺在他的武装室里吃灰。洛肯凝视着古书,随手翻了几页,手在穿过力场时荡漾起电磁涟漪。他把书翻到封面,看了看标题页上的雕版粗体字。

极恶通史:对人类滥用巫术和轻信恶魔的忠告。

“你看得挺入神啊?”

洛肯转过身来。只见一名皇家军官站在一旁看着他。洛肯认得这个人,他是诺德麾下的一个下级指挥官,名叫米瑟拉斯·图尔。洛肯不知道图尔是如何在不引起自己注意的情况下靠近他的。

“这书很有趣,指挥官阁下。”洛肯说。

图尔笑着点点头。他那支沉重的长矛斜倚在身后的柱子上。他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乐观而真诚的脸庞。“这是个史证。”图尔说。

“这是个什么?”

“抱歉忘了告诉你,我们通常用这个词来称呼那些古老到足以展示我们共同起源的东西。一个史证。我敢肯定,那本书不论对你们还是我们都万分珍贵。”

“这当然很珍贵。”洛肯承认道。出于礼节,他也脱下头盔,露出脸来,“有什么问题吗,指挥官阁下?”

图尔做了一个别在意的手势。“不,没什么事。我今晚的职责和你差不多,连长。安保工作。我负责府内的巡逻。

洛肯点点头。他指了指古籍:“如果你很闲的话,不如给我讲讲这件珍品吧?”

“今晚确实风平浪静呢。”图尔又笑了。他走上前来,用戴着金属环片护甲的手指扫过力场,翻动书页。“我的长官杰夫塔很喜欢这本书。它成书于我族历史的古老年代,那时众王联邦尚未成立,人类刚刚从泰拉出发向外扩张。现存的副本非常少。这是一篇反对巫术实践的论文。”

“诺德很珍爱它吗?”洛肯问道。

“你之前是怎么称呼它的?珍品吗?”图尔的声音有些别扭,洛肯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原因。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梅特齐演奏家的协助下与众王联邦人交谈。“这是一件满篇恶孽的黑暗时代作品。”图尔继续说道,“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猎奇晦暗。连长,请您想象一下……当时来自泰拉的人们已经有能力星际航行,还装备着伟大而奇妙的科技。可他们仍是那么惧怕黑暗,以致还在撰写有关恶魔的专著。”

“恶魔吗?”

“对的。这篇论文是对人们依赖巫师,污秽行径和魔宠的由衷警告,它还提到人可能会化身恶魔并捕食自己同胞。”

有些人化身恶魔,残杀同胞。

“那么……你觉得这仅仅是玩笑,还是属于愚昧时代的迷信糟粕?”

图尔耸耸肩。“这不是玩笑,连长。只是老掉牙的警告手段罢了。众王联邦是成熟的社会。我们十分理解浑沌的威胁,知道如何处置它。”

“混沌?”(众王联邦称为Kaos,而英语里混沌写作Chaos,所以这里我分别使用混沌和浑沌加以区分)

图尔皱起了眉头。“是的连长。浑沌。听起来你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一样。”

“我当然知道‘混沌’这个词。我只是奇怪,你说得好像它有别的含义一样。”

“嗯,当然有。”图尔说,“宇宙中任何一个星际种族都无法在不了解浑沌本质的情况下纵横星海。我们感激灵族教会了我们浑沌的基本法则。不过就算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能很快地独立认知到它。显而易见,一个人不可能长时间地使用亚空间之力而不与浑沌产生纠葛。”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神圣天堂在上!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吗?”

“不知道什么?”洛肯急切地问道。

图尔笑了起来,但那不是嘲笑。“最近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你和你的战帅身边如履薄冰,生怕发生最坏的情况。”

洛肯向前迈了一步。“指挥官阁下,”他说,“我承认我的无知,愿意接受你的启迪,但我不喜欢别人卖关子。”

“抱歉。”

“告诉我为什么要知道混沌的本质。告诉我真相。”图尔不再笑了,而是盯着洛肯的脸。他的蓝眸冷如冰霜:“浑沌是全人类的祸根,洛肯。浑沌不死不灭,总有一天会在我们的骨灰上跳舞。我们所能做的,我们所能争取的,就是认识到它的威胁。只要我们愿意坚持下去,就能遏制它。”“继续说下去。”洛肯说。

图尔悲伤地摇了摇头:“我们犯下误会了。”

“什么误会?”

“关于你。关于你的帝国。我必须马上去向诺德汇报。要是我们早点明白就好了……”

“先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立刻,马上。”

图尔沉默地盯着洛肯看了很长时间,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耸耸肩,说道:“浑沌是宇宙的本源力量。它存在于无形太虚之中,你们称之为亚空间。它是最恶毒、最彻底的腐败和邪恶的根源。它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我指的是众王联邦和帝国——因为它就像溃疡一样从内部毁灭文明。它阴险毒辣,不像敌对异星人一样可以被击败或消灭。它像疾病一样恣意滋生。它是所有巫术和魔法的源头。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洛肯:“这就是我们和你们保持距离的原因。请你一定要理解我们,当我们首次接触时,我们很兴奋。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我们终于和失散的亲人,和地球取得了联系。这是我族共同的梦想,但我们知道我们必须要谨小慎微。自从我们离开地球后,情况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经过那个该死的冲突时代,我们不能保证你们这些看起来像人,声称以人皇的名义来自泰拉的生物,不是浑沌暗中派来的鹰犬。虽然众王联邦得以保持纯洁,但我们不能保证泰拉的居民不会被浑沌污染转化。”

“我们不是——”

“让我说完,洛肯。当浑沌显现端倪时,展现出的是野蛮,是贪婪,是好战。它是不可抑制的毁灭力量。这就是灵族和凯恩布莱奇人教导我们的知识。所以,哪里显露出战争的预兆,众王联邦的纯洁人类就会出现在哪里,扼杀浑沌的苗头。告诉我,连长,你知道自己看起来多像个战狂吗?高大威武,为战斗而生,孜孜不倦地致力于毁灭,而领导你的人竟然自称战帅?战帅吗?这是什么头衔?不是皇帝,不是指挥官,不是将军,而是战帅。这个词简直就是在直白地透露出浑沌的味道。我们愿意拥抱你们,渴望接纳你们,与你们团聚,和你们并肩作战,但是我们害怕你们,洛肯。因为你们表现得与我族宿敌别无二致——混沌战争中征服一切、永不满足的恶魔。手上沾满血腥的毁灭之神。”

“我们才不是那样。”洛肯目瞪口呆地说。

图尔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总算真正了解你们了。我们瞻前顾后,结果犯下误会。其实你们并没有受到污染,纯洁得令我惊讶。”

“虽然被你们误会了,但我会尽量表现得不生气。”

图尔笑了,紧握住洛肯的手。“不必生气,不必生气。我们可以向你们传授如何警惕潜在危险。我们可以成为兄弟——”

他突然住嘴,并把手拿开。

“这是怎么了?”洛肯说。

图尔正在接收通讯。他的脸色渐渐阴沉。“我明白了,”他对着领口的麦克风说,“属下马上行动。”

他回头看了看洛肯。“安保查禁连长。我……抱歉,我们之前还谈得那样开心。我接下来的话对你可能有些刺耳……你能把武器交给我吗?”

“我的武器?”

“是的连长。”

“对不起指挥官阁下。我做不到。只要我的战帅还在这幢楼里,我就不会放下武器。”

图尔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把面罩装载到盔甲上。他伸出手,慎重地握起他的矛。“洛肯连长,”他的声音从音频转播器中传出来,“我要求你暂时把武器交给我保管。”

洛肯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我不需要告诉你理由,该死的!因为我是执勤军官,现在我们可是呆在众王联邦的领土上。马上交出你的武器!”

洛肯戴上头盔并将它铆紧。观察目镜上一片雪花屏。他检查了次级通讯频道和安全频道,试图联系上凯鲁斯、陀迦顿或其他警卫。可是他的铠甲伺服系统被全面封锁了。

“你在屏蔽我吗?”他质问道。

“屏蔽你的是城防系统。向我缴械,洛肯。”

“恐怕不行。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战帅。”

图尔摇了摇头。“哦你太聪明了。非常聪明。你差点就骗到了我。我差点就相信你是纯洁无暇的了。”

“图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你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图尔指挥官,我们两人都已是莫逆之交了。你为什么要与我反目成仇?”

“你的嘴可真甜。你差点就得手了。幸好你错过了时机。因为你的人露出了马脚。”

“马脚?什么马脚?”

“别装傻了。装备大厅正受到攻击。你们的阴谋已经暴露。现在轮到众王联邦反击了。”

“图尔,”洛肯的手紧握住刀柄,警告道,“别逼我和你战斗。”

图尔失望地怒吼了一声,向洛肯抡起长矛。

他猛然暴起,速度惊人。虽然洛肯早已做好准备,提前用手握住刀柄,却也来不及拔刀应战。他只得设法抬起护臂,挡住了那一击。枪势未止,紧接着又是两击。众王联邦的轻装盔甲似乎能提供极高的灵活性,让士兵可以做出眼花缭乱的动作,甚至还能增强使用者的体能。图尔的攻击既流畅又专业,修长的斩矛虽然挥舞如风,但目的其实只是为了逼退洛肯,让他屈服。枪刃上的锐利刀锋在洛肯的铠甲上凿出几道深痕。

“图尔!住手!”

“现在就向我缴械投降!”

洛肯不想战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图尔突然变得如此绝情,但他不打算投降。战帅还未脱离险境,仍旧暴露在众王联邦的眼线下。据洛肯所知,此地所有的帝国方警卫都被剥夺了通讯器和传感器连接。他无法联系到战帅的队伍,也无法联系到伊加努斯,更不用说远征舰队了。他知道当前的首要任务很简单。他是一件武器,一件工具,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保护战帅的生命。其他所有问题都是次要的,不必考虑。

洛肯集中精神。他感觉到自己四肢突然回暖,人造聚合物肌肉在铠甲内衬里猛然苏醒。他感到背部有一股力量在轻轻律动,它听从了他的呼唤,马力全开。之前他一直在疲于招架,铠甲被图尔摧残得支离破碎。

但这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他挥出一拳,与图尔的枪刃针锋相对,用拳劲把刀锋偏向一边。图尔熟练地利用反冲力倒转矛头,凭借枪势直刺洛肯胸膛。但他没能得手。洛肯的反应和众王联邦军官一样敏捷,一样迅猛,他用左手抓住枪刃底部,把它死死绞住。图尔还没来得及挣脱,洛肯就用右拳猛击枪刃,把它硬生生崩飞。

图尔重新摆好架势,像使用长棍一样挥舞着那把坏掉的武器,利用枪尾的配重球捶向在洛肯。洛肯用护腕边缘挡住槌头两次重击。图尔扭了扭枪柄,长矛突然闪烁起舞动的蓝色电光。他将噼啪作响的槌头猛然捶下,震起一声巨响。电矛的力量如此强悍,以致洛肯横飞过整间屋子。他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倒滑了几米,胸甲上闪烁着渐渐衰减的电荷。他尝了一口嘴里的血,躯干因为严重淤青传来短促的刺痛。

当图尔走近时,洛肯鲤鱼打挺似的翻身站起来。现在他拔出了剑。在五彩缤纷的华灯照耀下,战剑的雪白钢刃像冰棱一样耀发出粼粼辉光。

洛肯没有把主动权让给图尔。他向对方猛扑过去,以千钧之力轰然斩下。图尔被逼退几步,不得不用断矛格挡,没成想帝国战刀竟赫然咬进枪柄中。

图尔向后跳开,亦从背后抽出负剑。那是一把修长的银剑,比洛肯的还要长十指。他右手持剑,左手持断矛,以双持的姿态再次投身战局。

洛肯凭借阿斯塔特感知预测出图尔的全部行动。他的剑身左右轻拂虚张声势,格开槌头,并硬拼图尔的两次斩击,刀剑和鸣振聋发聩。他强行突进图尔的身体防线,把剑放在一边,转而用肩膀顶住这位皇家军官的胸膛。塔尔向后趔趄几步。洛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又是一撞。断矛从图尔手里脱出,在地板上滚了几轮,迸出火花。

然后他们再次合击,刀刃对刀刃,针锋相对。洛肯对自己的战力毫不怀疑:他最近经受了太多的考验,没有留下一丝纰漏。但图尔显然也是一位剑术大师,更重要的是,他的剑术属于完全不同的流派。他们的战斗没有丝毫相通之处。每一次斩击,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对敌方而言都是出乎意料,防不胜防。双方每一毫秒的对决其实都是在研习对方的技艺。

这场对战让洛肯着迷。他从中汲取灵感,启发创意。洛肯确信,如果是换作卢修斯,也一定会很享受这场战斗。他能从中学会很多全新的技巧。

但现在没有时间可供浪费。洛肯格开了图尔下一击刁钻的切削,用左手牢牢抓住他的右手腕,从容利索地砍下了图尔的持剑臂。

图尔向后踉跄几步,血从残肢中流出来。洛肯把剑和断肢扔到一边。他揪住图尔的头,正准备给他个痛快——一次迅速无痛的介错。但他深思片刻后,转而用剑面拍向图尔的脸。

图尔倒飞出去。他的身体笨拙地在地板滚了几圈,撞在一个展览基座下。他身下积起一滩血泊。

“我是洛肯!我是洛肯!快回答!”洛肯在通讯线路里吼道。除了忙音以外线路里一片静默。他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掣出爆弹枪,一路向前狂奔。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迎头撞见两个射手座战士。他们一发现洛肯,就弯弓搭箭准备射击。

洛肯在射手座战士身后的墙上**一轮爆弹,压得他们畏葸不前。

“把弓丢下!”洛肯通过头盔讲话器说道。射手座战士根本没法对他手上的爆弹枪说不。他们慌忙丢下弓和箭。洛肯用枪指着二人,朝图尔点了点头。“我不希望他死,”他说,“快给我把他的胳膊扎起来,免得他失血过多。”

他们踌躇片刻,然后跑到图尔身边。当他们忙完后抬起头时,洛肯已经悄然离去。

他沿着长廊狂奔,窜进毗邻的柱廊,远处传来爆弹枪声。又一个射手座战士出现在他前面,向他射出一束看起来像是光弹的东西。光弹斜射擦过他的左肩。洛肯用爆弹枪瞄准对手,把他狠狠放倒在地。

现在没有同情的余地了。

另外两名众王联邦士兵出现在洛肯视野中,一名射手座战士和一名格列夫斯战士。洛肯疾奔如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抢先击中了他们。士兵们被两发爆弹向后击飞撞在墙上,然后瘫软在地。阿巴顿错了。众王联邦战士的盔甲工艺高超,绝不是什么脆皮货色。爆弹并没有射穿这两人的胸甲,但子弹的冲击力迫使他们退出战斗,可能粉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他听到了脚步声,于是转过身来。来者是凯鲁斯和他的一名手下,名叫奥特伦兹。两人都已武器出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长?”凯鲁斯喊道。

“跟上我!”洛肯命令道,“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凯鲁斯抱怨道,“通讯失效了!”

“我们被屏蔽了。”奥特伦兹补充道。

“首要任务是保护战帅。”洛肯向他们说道,“随我——”

耀眼闪光倾泻而下,似乎是敌人的激光火力。光弹射速极快,看起来就像一道道光柱沿着柱廊飞流之下,速度快到连洛肯也目不能辨。只听一声脆响,奥特伦兹重重跪倒在地,两支流矢洞穿了他的马克四型铠甲。

动力甲竟被弓箭击穿了。洛肯还记得陀迦顿的玩笑和阿西蒙德信誓旦旦的保证……它们可能只是仪仗武器。

奥特伦兹扑倒在地。他早已阵亡,根本来不及抢救。也没有药剂师在场,让他的牺牲遗泽后世。

更多光束闪过。洛肯感受到了冲击。凯鲁斯被箭矢贯穿了躯干,箭头径直刺进了他身后的墙壁。

“凯鲁斯!”

“继续跑连长!”凯鲁斯痛苦地长呼,“箭直接射透了。我能治愈的!”

凯鲁斯站起身来,用暴风矢爆弹枪火力全开。弹雨洗过他们前面的柱廊,洛肯看见三个射手座战士在雷鸣般的爆轰下砰然粉碎。现在二人的盔甲都支离破碎。七发连珠破甲弓矢里有六发击穿了他们的盔甲。

我们真是低估了他们啊,洛肯想。他继续前进,凯鲁斯则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凯鲁斯已经止了血。他的强化体魄能够自愈贯穿伤。无论射手座之矢射穿了什么,毫无疑问,阿斯塔特手术内置的额外器官都能将其填补。

他们一路杀进主餐厅。大厅里一片混乱。陀迦顿和他的部下正掩护着战帅往南边的出口撤退。此处没有诺德的踪影,但众王联邦士兵从房间另一边的出口向陀迦顿的小队开火。爆弹枪焰划亮战场。地上有几具尸体,包括一个牺牲的影月苍狼。他蜷缩着躺在凌乱的椅子和宴会桌上。洛肯和凯鲁斯立即把火力倾泻到远边的门口处。

“塔里克!”

“还好你没事,加维!”

“到底发生了什么鬼?”

“都搞错了。”荷鲁斯咆哮道,他的嗓音因绝望而嘶哑,“是误会!是误会!”

耀眼的光束刺入他们身旁的墙壁。射手座之矢划破硝烟弥漫的大厅。陀迦顿的一名属下扑倒在地,他的头盔被一支箭矢贯穿。

“无论是否有搞错,我们都必须先自保安全。现在快撤!”洛肯喊道。

“扎克斯!塞科罗斯!里戈尔德!”陀迦顿一边开火一边高喊,“和洛肯连长会合,掩护我们出去!”

“和我来!”洛肯喊道。

“不!”战帅咆哮道,“不能这样!我们不能- - - - - -”

“快去!”洛肯冲战帅怒吼道。

经过十分钟激烈战斗,他们成功从诺德府邸撤出。洛肯和凯鲁斯率领着陀迦顿兄弟指派给他们的战士负责殿后,而陀迦顿则亲自把战帅拖离城市下层的装货码头,来到街上。荷鲁斯有两次坚持要回去,不想把任何人,尤其是洛肯,丢在身后。陀迦顿不知说了什么说服了他,这些话他后来从没和洛肯提过。

当战帅一行人退到街上后,除了下落不明的杰尔顿以外,洛肯留下的步行者守卫们组成方阵,在战帅周围排成盾墙。

殿后任务九死一生。洛肯一行人在大厅出口和装货码头边寸土必争,旋即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大部分是强弓劲矢,但也有一些是重武器射出的能量光束。警笛四处响起。扎克斯殒落于装货码头,一束蓝白色的毁灭光束削掉了他的头颅,烧焦了一旁的墙壁。塞科罗斯的身体就像扎满飞镖的标靶,扑倒在大厅出口。普罗恩倒在地上,鲜血溢流,他还想开枪还击,可又有两发箭矢刺穿了他的脑袋,把他钉在门上。凯鲁斯为了掩护洛肯又被射穿了左大腿。里戈尔德被射穿右眼,摔倒在地。他站起身时,又被另一支箭射穿脖子。

洛肯在凯鲁斯身后连开数枪,把他拖出码头,一直拖到街上。

他们在黄昏时分成功撤到城区,漆黑的天幕下,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街区里灯火通明。在远方,一抹朝霞映在云层暗面。霞光射透城市低处的建筑倾泻而出。警笛在他们四周哀鸣。

“我没事,”凯鲁斯说道,尽管他很明显站不起身来,“我很好,连长。”

他伸手从洛肯的右肩甲上拔出一支箭矢。那是在柱廊里击中的。“路还远着呢,兄弟。”洛肯说。

“快过来,如果你还走得动的话!”陀迦顿一边喊道,一边赶到他们跟前,向身后的码头开火掩护。“真是一团糟。”洛肯说道。

“说的好像我没看出来一样。”陀迦顿啐了一口。他解开腰带上的炸药包,把它投到码头上。剧烈的爆炸溅射出浓烟和瓦砾。

“我们必须把战帅送到安全的地方。”陀迦顿说,“送到伊加努斯。”

洛肯点点头。“我们——”

“不。”一个声音说。

他们回过头。荷鲁斯站在他们身畔,脸被燃烧的码头映亮。他怒目圆睁,眼神凌厉。今晚他的服饰是为了宴会而非战争准备的。他只穿着长袍和狼毛皮草。从荷鲁斯的举止可以明显看出,他是多么渴望得到盔甲和一把好剑。

“殿下”陀迦顿说,“我们是近卫。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

“不,”荷鲁斯又开口道,“你们当然要保护我,但我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今晚发生了可怕的误会。我们的心血全被毁了。”

“所以,我们必须把你活着救出来。”陀迦顿说。

“塔里克说得对,殿下。”洛肯说,“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够了,够了,我的儿子。”荷鲁斯抬头望着缓缓升起的黑色硝烟,“到底出了什么事?诺德到底受了什么巨大冒犯。他竟说我们犯了罪。”

“就在局势变糟之前,我和某人谈过。”洛肯说,“他告诉我何为混沌。”

“告诉你什么?”

“混沌,以及它为何是我们最大的共同敌人。他担心混沌藏身于我们身上。他说,这就是他们对我们如此忌惮的原因,因为他们担心我们带来混沌。殿下,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荷鲁斯看着洛肯。“他指的是居博。他指的是低语山脉。他指的是亚空间。加维尔·洛肯,你把亚空间之力带到这来了吗?”

“怎么可能,殿下。”

“那么就是他们的错了。万众敬爱的帝皇陛下,告诉我要警惕我们最大的仇敌。天哪,我真希望这个地方与它无关,保持纯洁无暇。作为同胞,我们本可以放心彼此拥抱。可现在我们知道真相了。”

洛肯摇摇头。“殿下你错了。我不认为他们是混沌势力。我认为这些人和我们一样仇视混沌。我认为他们只是恐惧我们,今晚发生的一些事情证明了他们的恐惧是正确的。”“你指的是什么事?”陀迦顿厉声问道。“图尔说,装备大厅失火了。”洛肯答道。荷鲁斯点了点头:“他们当时就是用这个理由指控我们的。他们说我们在抢劫,欺骗,谋杀。很显然今晚有人袭击了装备大厅,杀死馆长,偷走了武器。”

“偷走了什么武器殿下?”洛肯问。荷鲁斯摇了摇头。“诺德没说。他在餐桌上正忙着指责我。我们现在应该到装备大厅那去澄清误会。”

陀迦顿嘲弄似地笑了。“不。我们必须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殿下。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战帅看着洛肯。“你也这么想吗?”“是的殿下。”

“那么我就要取消对你们两个的近卫任命了,虽然这么做我很愧疚。我尊重你们保护我的努力。你们的忠诚值得赞赏。但现在立刻带我去装备大厅。”

装备大厅烈火熊熊。失效的力场在大厅深处轰然爆裂,火焰如瀑布般倾泻到较高的展厅中。一个灰头土脸的梅特齐演奏者瘸着腿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犯下的罪还不够吗?”他恶毒地问道。

“你以为我们干了什么?””荷露斯问道。

“小小的谋杀而已。阿舍罗特死了。大厅付之一炬。你如果想要我们的武器,直接来问我们要就是了。你不需要通过杀戮来巧取豪夺。”

荷鲁斯摇了摇头。“我们什么也没做。”

那位梅特齐演奏者哈哈大笑,然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帮帮他。”荷鲁斯说。

大片灰烬飘扬落下,就像令人窒息的黑色天空中飘下的细雨。大火已经蔓延到整个森林,街道被火焰照亮,四处弥漫着烧焦植物的恶臭。在较低层的街道上,数百名居民聚集在一起,焦急地观望着大火。一场巨大的恐慌在塞诺比亚首府蔓延开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害怕我们。”战帅说道,“怀疑我们。发生了这样的事后,现在他们肯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敌人的战士正在附近的台阶上集结。”凯鲁斯喊道。

“敌人?”荷露斯笑了,“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敌人?他们和我们一样,是我们的同胞。”他怒视着夜空,仰头对群星大声诅咒。然后他的声音变成了低声轻语。洛肯离得很近,能听清他的话。

“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干这个,父亲?你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这对我来说太难了。事情太多了。你为什么非让我独自完成这些事?”

众王联邦的部队正在逼近。洛肯听到马蹄声在石板上踢踏作响,看到半人马的轮廓在火光中摇曳。弓矢,像明亮的泪珠,像蒙蒙细雨,飞掠过夜幕,横扫地面和附近的墙壁。

“殿下,别再犹豫了。”陀迦顿恳求道。格列夫斯人漫山遍野涌来,漆黑的矛林在橘色火光下粼粼如墨,漫天飞烬如殉道者般直上云霄。

“住手!”荷鲁斯朝着不断推进的众王联邦士卒们怒吼,“以人皇之名!我要见诺德。把他给我叫来!”

回应他的是如蝗飞矢。陀迦顿身后的一位影月苍狼旋即殒落,另一位身受重伤,步履难支。战帅左臂也中箭负伤。他面不改色,径直拔出箭簇,鲜血淅淅沥沥溅洒在石板上。荷鲁斯来到殒落的阿斯塔特身旁,俯身取下他的爆弹枪和佩剑。

“我们仁至义尽了。”他对陀迦顿和洛肯说道,“他们无情,别怪我们无义。如果他们惧怕我们,我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恐惧。”他高举佩剑,以柯索尼亚方言高吼道:“为了帝皇!给他们个教训看看!”

“牧狼神万岁!牧狼神万岁!”荷鲁斯身畔的战士们齐声呐喊。

他们直面冲锋的半人马战士,爆弹枪火力在狭小的街区里无情怒吼。机械马支离破碎,扑倒在地,将骑士们摔下马背,装备四散零落。荷鲁斯迎上敌锋,将剑斩入机械战马的铁骨和装甲前胸。他一击就将面前的半人马挑飞,那匹半人马四蹄乱蹬,撞入后方的半人马军阵里去了。“牧狼神万岁!”洛肯高呼道,护住荷鲁斯右侧,双手持握战剑奋力拼杀。陀迦顿在左侧击倒了一个格列夫斯三人组。他夺下敌人的长矛,将后续的敌军刺个对穿。仓皇惊叫的众王联邦士兵被逼退下台阶,或从街道的石栏边被人投下去,坠落到城市的下一层。

在洛肯与战帅并肩作战的所有战役中,这是最激荡、最悲壮、最惨烈的一场。荷鲁斯在熊熊火光中恣意狂笑,手持利刃横扫八荒无人能敌,荷鲁斯的身影在洛肯眼中从未如此高大过。多年后,当洛肯饱受命运捉弄,理智被彻底颠覆时,他会回忆起此刻。他会回忆起荷鲁斯在那条狭窄逼仄烈焰腾空的街道上,重新定义了何为人类至高无上的尊严和不屈不挠的勇气。

原本,人们会尽情创作壁画,诗歌,交响曲,所有这些都是为了颂扬荷鲁斯对皇座的绝对忠诚。

还有他万众敬爱的父皇。

可惜一切都将化作幻梦。可憎的未来吞噬了所有这些可能性,也吞噬了美好的记忆,直到那个高尚灵魂变得判若两人。

现在众王联邦正式成为帝国之敌。敌军堵塞街道,把战帅和他硕果仅存的近卫们紧紧围住。或许这是壮烈成仁的最后一战了。蹊跷的是,此情此景和洛肯那晚在月下花园里发誓成为悼亡者时想象的牺牲场景一模一样。此刻他正护卫在荷鲁斯身边,与未知的强敌作最后的抵抗。

洛肯浑身浸满鲜血,战甲支离破碎。但他没有动摇。透过漫天硝烟,洛肯瞥见一轮明月,瞥见这颗娇小卫星在异乡天空的一角绽放光芒。

海湾外,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洛肯奋然高呼。

“牧狼神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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