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才与天才

“您好，这是您之前预定的东西。”

“好的，这是定金之后的钱。”

“那个.......”女服务员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认真地确认着货物状态的少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您要将这些材料加工成手臂的样子么？”

眼前的少女绑着红色的双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眼镜，轻巧的连衣裙下套着白色的连裤袜，从娇小的身材上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的样子。

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这样本该处于天真烂漫阶段的少女会要这样充满着金属气息的东西。

“定做这种东西很奇怪吗？”

少女疑惑地将这个几乎一人大小的金属手臂举过头上，仔细地查看这关节连接处的细节。

“嗯......这个.......”

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专家，但好歹也是在这里坐了很久的柜台，看到少女右臂上附带的外骨骼机械臂后，也并没有对这与其外貌不符的力量感到奇怪。

“虽然并不是很奇怪，但是定做这种东西的人真的很少。”

“是么，但用户要拿买到的商品去做什么商家是管不着的吧，毕竟一个人买了一把水果刀，也没法知道他是真的想去切水果，还是切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说......说的也是呢.......”

这种疑问确实是多管闲事了，别人不想回答也是理所当然，女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希望降低一些店面风评降低的可能性。

“唉......”看到女服务员一副强行克制人类好奇本能的难受模样，少女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没关系。”

“诶？谢谢！”

见到客人突然转变态度打算满足自己的疑问，女服务员开心地连连鞠躬。

“你听说过最近城里在建一做新的大楼吧。”

“嗯，听说是打算建一座新的机械工厂的说。”

“这个东西啊......”少女轻轻地向前探出身子，将手挡在嘴侧，压低了声音对女服务员神神秘秘地说道，“是为了组装一个机器人来帮工的哦。”

“帮工？但这种事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既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愿意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呢，女服务员有些不理解、

“你傻啊，如果没人知道我们把资金用在这种地方的话，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多拿一点原本用来招苦力的钱了吗？”

“哦，哦，原来是这样。”

女服务员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原本上面发了一些钱来让客人招些人去做苦力，但她却用其中一部分钱定做了这样一个机械臂，再与一些简易的器材组装就可以形成一个顶很多人的机器人，这样剩下的钱就可以中饱私囊了。

人果然都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合理地获得好处，这就和硬憋到超市打折才去大采购的心理是一样的呢，理解理解。

“但，这件事如果被上司知道了，终归还是不好。”少女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所以，你应该会替我保密的吧。”

“当然，我可是出了名的守口如瓶。”

女服务员拍拍胸脯答应了下来，顾客至上一向是自己所遵循的原则，何况是这种小事。

看到女服务员的样子，大概是没问题了吧，少女松了口气，如果这件事被不合适的人知道了，可能还会引出什么乱子。

既然说出了一个理由的话，真有人深究也会有办法解决，而且这样子的话，也能够顺理成章地拿着这个东西从众目睽睽之下走过了。

“那就好，谢谢你了。”

少女笑着道了声谢之后，抬着机械臂走出了店子。

当然，这个理由，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就是了。

......

......

“我回来了。”

经过了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红发的少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据点。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租一个稍微近一点的房子。花了老大功夫找到的郊外地方，虽然在工作方面是比较方便，但外出的麻烦程度不也成几何增长了吗？

“吱嘎。”

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门就被这股微小的推力打开了一半，少女这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根本就没有正确地关上。

这家伙......

一股怒气从胸口燃起，少女一把将剩下的门全部推开，快速向房内翻去的门板与无辜的墙壁撞在一起，想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就不能好好关下门吗？”

环视了一周后，少女对着空无一人的少发吼道。

“啊——回来了啊，特斯拉。”

回答的是与其截然不同的懒散声音，一只迁细的手从沙发上伸出，之后向下弯曲抓住挡住自己身影的靠背，将自己的整个人从这个名为沙发的柔软之海撑了起来。

“什么回来了，你不愿意出门就算了，连关门都做不到吗？”

特斯拉将机械臂忍到角落里，随后转过身对这个只会给别人发号施令的家伙说道。

原本自己就不愿意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在对方说要注重工作的隐蔽性才勉强答应下来的，可到头来，连门都不愿意好好关上，要是被路过的谁看到的话，自己不就白受罪了吗？

“啊，那个啊......”

即使是正在被训斥的一方，“沙发少女”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青发青瞳，150cm左右的身高，同为青蓝色调的短袖上衣，以及紧紧包裹着大腿的牛仔短裤，可能是不太愿意出门的原因，她的皮肤显得比常人要白一些。虽然头发一副完全没打理的杂乱模样，但还是将过长的前额刘海高高地向上撩起，并用发卡扎在了头顶。不过这个打扮好像并没有让她拥有原本就没有的精气神，反倒是让她那好像对万事都提不起冲动的眼神和近似一滩静泉的平静表情完全露了出来。

“虽然是我没有把门关上，但从本质上来说，门从被关上的状态转变为未被关上的状态，这个反应的触发者不是你吗？”

“唔——”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将责任抛回给自己，特斯拉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涌上来一些看似高深的方式来修饰自己的话，但对方明显就是咬定了门没关是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随手关门的缘故。

“早就说过你的生活习惯不好，既然是自己生活的场所，好歹也要打理一下吧。”

还没等特斯拉想出对策，对方又继续发起了攻势。

虽然是住着同一间房子，但在“沙发少女”的要求下，以位于中间的电视机为界限将空间分为了左右两个区域，除了厕所与浴室共用之外，两人的物品一律分开摆放在两边。

而即使只是与自己的区域相比，特斯拉那一边也是一片狼藉。

罐装啤酒喝剩下的易拉罐，用过或是没用过的卫生纸，各种零食的包装袋以及分别适用于不同部位的衣服毛，都恰到好处地分布于各个角落，毫无规律却又随处可见，

如果是打仗的话，这样的环境优势一定会让己方的实力大增吧，毕竟只要随便走一步就能得到新的物资，根本就不用愁吃喝穿的问题。

不过，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战争呢.......

“这个......”

即使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像这样被别人指出来，确实让人有些难堪。

“真是的，就不能对我这个劳苦功高的人宽容一点吗？这段时间的生活费都是我去做兼职才赚来的吧。”

见自己理亏，特斯拉一下将手交叉在胸前并撇过了自己通红的脸，转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这个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自己缺点的家伙。

特斯拉指的当然是给工程队当技师的工作，虽然是一种需要很高专业水平与操作机械熟练度的工作，但在她的立场来看，好像确实和轻松的兼职没什么两样呢。

“是这样的呢，哈哈......”

虽然是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但依然是一副没什么情感的语气，反倒是更像一种挖苦对方的感觉，“沙发少女”端起了茶几上的杯子，将里面已经冰凉的饮料一饮而尽。

“咖啡？”

特斯拉瞥了一眼杯中剩余的褐色余渍，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那种用于强行将人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扯出来的精神饮品。

“不是说这种东西对人并不好么？”

特斯拉扶着额头无奈地说道，虽然很早以前就给她说过，咖啡这种东西虽然能暂时让人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醒过来，但在这之后便会将这时候赶走的疲惫感一并唤回来，到时候加倍的疲劳只会给人更大的身体负担。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即使喝这种东西，也不可能改变你这个死气沉沉的气息的呢？”

特斯拉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同年龄少女该有的朝气的人说道。

丽瑟尔·阿伯尔特·爱因斯坦，这个人8岁便自学了微积分与线性代数，16岁时提出了广义相对论并获得了博士学位。她甚至将万有引力视为空间的弯曲，改变了人类看待整个宇宙的视角。

如果人们知道被她们称为最伟大的科学家、天才的化身的家伙竟然是这样一个只会板着一副死板面孔，找不到一点亲和力的人的话，该会是怎么样呢？

“这个只是个人习惯而已，如果不喝点东西的话，我就没办法静下来认真工作，其实换成茶或是可乐都可以。”

爱因斯坦走过去蹲在了特斯拉带回来的机械臂前，似乎在仔细地查看着这个机械产品的质量。

“看起来好像挺不错的。”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我带回来的东西当然没问题了。”

“那就好，看来这趟没白来呢。”

爱因斯坦点了点头，虽然暂时是在这个沧海市住了几天，但这只是为了在这里补充一下物质以及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应有的准备。

“这样的话，这个家伙也该完成了吧。”

特斯拉走到一个差不多顶到屋顶的高大东西面前，这是一个黑紫色调的金属机甲，其中的三肢和身体都已经组装完成，只要将这剩下的一只手臂装上，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身躯了。

短小但却有力的有力的腿部，巨大且有强大破坏力的手臂，与身体融为一体的头部，毫无疑问，这是被称为“泰坦”的逆熵机甲。

“大致的部分是完成了，但既然想让这一台机甲作为我们主要的战力的话，必须还得进行部分的改装。”

爱因斯坦端起一个把手敲打着泰坦的身体各处。

“比如这个地方需要装备上机枪，这个地方最好有一个推进器之类的。”

因为这次行动只有特斯拉与自己两人前往，不可能带上平时那样庞大规模的战力，所以应该要尽可能地保证这个临时拼装出来的家伙拥有足够强大的作用。

当然，以一敌百这种事当然不会去奢求，但关键时刻能带着两人逃跑的程度还是必要的。

“要我说的话，就在手臂这里安装一个最大功率的引力吸收器，这样一下子将敌人吸到面前来，再这样一拳打飞。”

特斯拉对着面前的空气打出一发直拳，想象着自己创造的泰坦一拳漂亮的将敌人击杀的样子。

“别做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吗？”

爱因斯坦叹了口气坐回了沙发上，特斯拉就和她外表一样总会产生一种孩子气的想法，这种奇怪的功能即使是在动画里也是几乎见不到的设计吧。

“也不是做不到是吗，爱~因~”

完全没有在意爱因斯坦表现出来的嫌弃，特斯拉将“爱因斯坦”中的两个字音节拉长，笑着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

“......”

虽然没有说话，但爱因斯坦还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和这个家伙一起那么久了，从研究生开始一直到现在，毫无疑问这是个经常意气用事，经常丢三落四的人，但与她相处所产生的踏实感却是实实切切存在的，这也许就是自己离不开她的原因吧。

是的，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好在爱因斯坦还是爱因斯坦，而特斯拉也还是特斯拉，即使已经物是人非，两人依然会跟着最初三人的愿望一起走下去。

“要做你就做吧，不过我不会帮你的。”

爱因斯坦看着特斯拉那闪闪发光的眼神，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当然了，要是你插手的话，可就白费了我的完美创意了。”

虽然可能比不上爱因斯坦，但特斯拉也是当今世界顶尖的科学家之一，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反倒是需要担心其他人的插手导致实际的结果与自己预想的不同这种糟糕的情况。

“啊，对了，有件事必须和你说一下。”

“嗯？”

看着爱因斯坦从沙发的缝隙中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特斯拉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你昨天喝酒的时候硬塞给我的。”

爱因斯坦递给了特斯拉一块白色的布，从布料上来看应该是手帕之类的制品，但在其折起的边缘处却有着一些用手帕的角度难以说通的蕾丝。

“这是......”

特斯拉不明所以地打开了被折叠起来的布，但在将其展开之后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整张脸就像被烫伤了一样窜的通红。

“你你你......你怎怎怎........”

即使将好几个字都重复了好几遍，特斯拉也迟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块布呈三角状，其上带着白色的蕾丝，中间印着一个奇怪的幼稚图案，给人一种小孩子强行装成熟的感觉，当然，就这块布的用途来看，也基本上没有人会知道这种奇怪的品味吧。

“不记得了吗，昨天你喝酒的时候塞给我的，还说什么‘老子让你好好擦擦嘴，哪有人用咖啡和别人陪酒的啊！’这种话。”

爱因斯坦面不改色地模仿着特斯拉的语气，虽然音色和音调可能合不上，但那飞扬跋扈的语气倒也有了三分。

“我......我我.......我有这样说过吗？！”

特斯拉惊恐地翻看着布的内外，好在没有发现任何有过污渍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呢，你喝醉了，我可没喝醉，当然不会拿那种东西擦嘴的了。”

看到特斯拉这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爱因斯坦不禁笑了起来，在枯燥的工作之余，也只有这种事能让自己开心一点了。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做一下奇怪的事而已。”

特斯拉将布塞回了自己的衣柜，虽然表面上做出镇定的样子，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异常的慌张，仿佛一只被拔了毛的小猫。

“.......”

看到对方这“落荒而逃”的样子，爱因斯坦也没有打算乘胜追击了，毕竟只要对手是这家伙的话，就几乎不可能输啊。

反倒是，接下来的旅途让自己有些担心。

“西伯利亚......”

爱因斯坦将目光放向了窗外，在那被层层建筑挡住的景物后，有一块永远都布满了白色的地方，在那里，无论是什么都被漫无边际的白雪笼上了一层寂寞而又冷清的气息，所有的风景就像定格住了一样美丽。

但......爱因斯坦却知道，那里一直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是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单靠这个家伙，真的能让我们平安地达到目的地吗？”

爱因斯坦偏头看向这台未完成的泰坦机甲，心绪却如潭水一样波澜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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