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朋友

一个名字，唤醒许多回忆冲上符光霁脑海……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熟悉的。

“归雪……原来你姓燕。”符光霁苦笑一声，之前燕千重让他眼熟的轮廓，也终于在记忆中找到对上的地方了。

他这一趟去仙山要求低调，也正是为了避开和这位故人相遇……她是几千年前在仙山他最熟悉的朋友，后来一直没有联系过，那日平平无奇的一别之后，谁都没想到会遭遇那么多的变故，如若再次相遇，真不知从何说起……加上现在的符光霁和上古八门的关系不怎么和谐，让故人和他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不如不见。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模样，是叙旧的好时机吗？”燕归雪冷冷说道。

“起码比你之前二话不说就动手的模样来的好。”符光霁为燕归雪散淤血用的是太虚观传下来的古法，入太虚观的初习者皆从挑水劈柴之类的低层做起，还得修习最基础的拳法掌法，淤青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其实上古八门各门派也大多有这样的古法，如果配上活络功能的药效果更佳，不过现在条件这么有限就不要想那么奢侈的事情了，“你我皆是修成大道之人，观人只观心不观面，这副臭皮囊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女孩子来说，就算是修行之人也会多有注重外貌。特别是燕归雪，作为一位由剑入道将剑练至出神入化的剑仙，却连手指都保养得指如玉葱，看得出是非常在意外貌的女孩子。一下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想而知心里所受的打击有多么大。

也还好燕归雪是一位剑仙，心智成熟坚定，换了一个普通女孩子面对这样的打击就真的和“341号”一样非疯则癫。但她不知道为何比自己早来了一个星期，在产生怀疑自我的念头后，硬生生撑到他出现还没有心理崩溃，已经非常厉害了。

想到这里，符光霁心里一阵心疼。作为符光霁最早接触的一位朋友，也可以说是他最早认识的第一位同龄好友，他内心不忍对方这道过不去的心坎，为了让她能从这个心理阴影快速逃离出来，他迅速往地上抓了一把沙土……

“住手。”燕归雪眼疾手快抓住符光霁的手，看穿了他的想法，“不要多此一举，当务之急是怎么逃离这里，彼此斗丑有和意义？”

“你能明白最好。”符光霁放下手中的沙土，坐在燕归雪边上，“你比我早来一个星期，我们来说说……”

“去把吃的拿来，边吃边说吧，我饿了。”燕归雪打断了符光霁的话。

符光霁冷漠的脸因为这句话如冰霜般融化，燕归雪那股强势的简洁的不容置疑一般的语气，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为什么第一个照面自己就没能认出她，她不都一直是这种调调吗？雷厉风行，言简意赅，一副冷面女侠做派。

“没想到你口味那么重。”符光霁默默又爬起身，去把两盆食物端过来。

“马桶里的玩意只倒在那些傻大个的食物中，我们的没有。”燕归雪嘴角扬了扬，看起来像一具风化了的尸体在咬牙切齿。

符光霁倒是松了一口气，能让燕归雪笑出来说明她的心情好过了许多。

两人坐在一块，对于四周散发的恶臭已经渐渐习惯了，各自吃起了盆子里的东西。现在的他们是需要进食来补充能量，或者说需要进食来让自己活下去，决不能像以前那般修行吸收天地灵气便可维生。燕归雪能在这里活了一个星期，自然已经相当明白这一点。

原本她吃东西还想矜持一些，但一边吃嘴角无法自控地一边漏出食物来，她又想起自己都已经这副模样了，索性就放弃保持形象这个该死的难题，昂起头往嘴里塞，心情无比沮丧，不过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她已经在符光霁面前表现出外表的丑陋了，不想再表现出内心的丑陋。

“我说，刚一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归雪？”符光霁一边吃一边疑问道。

“我明示得还不够明显吗？”燕归雪停下进食重重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别说这个，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接下来我有一个大致的想法。”符光霁没多理会燕归雪的避而不谈，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你们剑仙和我们太虚的修炼方式类似，我想你现在也感觉不到天地灵气吧。如果想要重新修得修为，我觉得唯一的办法是逃离这里，找到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重新开始，从‘开窍’开始。”

“对。”明显燕归雪也想到这些了，“但是在没有一定修为的情况下，没有剑仙前辈的带领我压根回不去仙山。而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正巧在仙山外行走的剑仙，几率太渺茫了。”

“确实。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将我们的目的地定在西昆仑，我带你回西昆仑。西昆仑也是天灵地杰之地，到时重新修得修为，我再想办法带你回仙山。”符光霁把原本自己的计划增加多一个人后说道。

“嗯。”燕归雪看了符光霁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我带你回西昆仑——对于她来说，有符光霁这句话就够了，就好像一句承诺，一句誓约，一个证明……她可以以此为自己继续活下去的一个动力。

没想到当初那个小不点，已经成长到如此可靠境地，燕归雪觉得自己要把记忆中的那个符光霁擦干净，烙下新的印记了，否则被落在后头的人反倒变成她自己。

“想要回西昆仑，首要是先从这里出去……”

“出去之后，西昆仑路途遥远，我们怎么过去？”燕归雪打断符光霁，问了一个她觉得更难以解决的问题。

符光霁稍微想了想，才搞明白燕归雪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很多年没有离开过仙山吧？现在的俗世有非常先进的交通工具，效率不必你御剑飞行差多少。”

“哦？原来如此……俗世的家伙们也有点能耐。”燕归雪感到意外。

“要从这里出去才是我们最大的难题，明显这里的人不会让我们随便离开。对于这里的情况你或许了解得比我还多，你把你所知的告诉我，我们再研究一下该怎么离开。”

“这里是一座孤岛，位于哪个位置我不大明白，不过应该离九州不远。”

燕归雪对于外界地理的认知，还处于“九州”和“蛮夷”的级别，符光霁一听就觉得有点头疼了，想和燕归雪沟通事情怕是要从常识开始教起啊。

“他们在这座孤岛之中发现了一种神秘的灵石，这种灵石据说有强大的副作用，被正派人士认为是邪魔外道，所以只能偷偷在这里开采。这里开采的时间已经有十年以上了，因为消息不能泄露，所以在这里开采的所有苦力全都是从附近路过的船只掠夺回来的，以附近沿海区域的渔民和海上交易运输船的水手为主。那些仍处于将力量蕴含在肌肉上的级别的家伙，就是被雇佣来武装保护这座岛的打手，顺便看管我们这些被抓来的苦力。”

“那些‘仍处于将力量蕴含在肌肉上的级别的家伙’是俗世里的‘雇佣兵’，他们平日修行的是俗世里的杀人技巧，心狠手辣。现在你没有修为，要特别小心他们身上的枪械，就是那些黑乎乎的铁疙瘩，那玩意喷发出来的子弹能很轻松要了我们的命。”

燕归雪将盆子上那点食物全部吃完，听完符光霁的话淡淡点了点头。

她好久没有离开过仙山了，对于俗世的情况一点认知都没有，如果要逃离这座孤岛，符光霁所说的俗世里的这些情报都是她要好好记下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尝试制服他们？”

“以我们现在的身体条件，很难做到。不过这会是我们要努力的方向。”符光霁在燕归雪面前甩了甩手。

别看只是随便甩甩手，符光霁和燕归雪虽然修为全无，但是之前所处的境界留下来的经验依然保存着。只凭从符光霁区区甩手的动作他们就可以看出，他这身肉体别说力量差，就连协调性都差得不像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必须先让自己的身体强度提升，平日在工作时加入针对身体协调性和力量的训练，我教你一些基本的训练方法。然后，大约十四顿饭的时间后，我们想办法在这里相聚一次，交换新打听到的情报。”

“好。”

“注意安全，下次进来禁闭室换点非极端一些的方式。”

“你是怕吃饭吃到屎吧……”

“看破别说破。”

……

第二天，两人都被从禁闭室带了出去。

从来禁闭室这条长长的走道带出去后，两人被带向不同的方向。由于在禁闭室里关了不短的时间，两人身上都有非常浓郁的“香味”，并且身上似乎还沾染了一些里面的泥垢，禁闭室里头的泥垢由什么构成大家都明白的嘛。所以带他们离开的佣兵离他们远远的，半步都不愿靠近，一路走一路三字经狂飙。

走出通道便是那个空旷的场地，看起来这里会是这个矿洞的中心部分。符光霁被带向了右侧，朝其中一条通道走了进去。押送他的人又是那个黑人佣兵，符光霁心中默默记下走过的路线，还有佣兵的出现情况。他至少要弄明白这里一共有多少个佣兵，怎样的轮班方式。

走完这道通道，符光霁来到了一处乒乒乓乓作响的地方。

这里有许多身材壮硕一些的男子，一部分正拎着铁镐朝着石壁猛砸，一部分拿着铁铲把地上的碎石铲起放到旁边的推车上。他们铲起碎石的时候压根不去留意和进行区分，符光霁想来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在这里工作的人恐怕不知道铲起来的这些矿石有多少是有用的。

将重要信息保留在自己的手中，底下这些人或许玩命砸下来的石头只有1%有用，或许99%没有用，这些信息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以后就算这些人逃了出去，或者这里被其他势力抢夺了，也完全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有关重要矿产的任何有用信息。

符光霁没心思打听这些矿有没有用，有什么用，他的目标是逃出去而已，不是把这里据为己有。

那佣兵指了指其中一台装满碎石头的三轮矿车，意思很明显。

符光霁二话不说上去拉动三轮手推车，以他现在的身体来说这相当吃力。不过他正需要这样的重量来锻炼核心肌肉群的力量和下肢力量，他运用特别的发力方式，将三轮车拉了出来，跟着其他推车的人一样，往另一边推去。

一开始他会比较辛苦，比用全身力量去推动手推车更辛苦，但是这样推车对他的健身意义更好，这种辛苦累积下来终究会有质变的。而不忍受这种辛苦，他将一辈子留在这里当“83号”。

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通道，推着三轮手推车从这条新通道走出去后，符光霁发现又回到那个空旷的空间之中。

原来那个矿点是拥有两条通道可以到达的，一条进一条出组成一个环状，这样运输的手推车们才不会堵死在一条通道内，十分合理的构造。

至少搞明白了两条通道的去向，这是一个好兆头，符光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搞明白整个矿洞的构造……

……

当符光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矿室内，身后是一群旷工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揉眼睛。矿室内依然是只有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一个点灯的照明，稍远一些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不对，为什么他没有自己睡着前的回忆？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目前拥有的记忆，记得自己并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睡在这个矿室？！

符光霁捂着自己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背后不满了冷汗……难道这具身体真的有人格分裂，他这个“人格”的存在时间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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