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赖山海照常将自己关进屋里,着手点燃一炉果木碳,尔后紧挨着炉子翻阅那本一指厚的书。
炉中碳木噼里啪啦炸响,溅出的火点刚要挨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便被一缕凭空而出的黑雾裹住一瞬不见了踪影。
都暻秀:说了多少次,别挨火炉那么近。
都暻秀飘渺的身影从她落在身后的影子中浮出,一出场就眉头紧皱五指冒烟。
都暻秀:伤了你是小事,可别坏了我的书。
赖山海眼光不看他,自顾自用指尖挑起另一页。
赖山海:你认为我没能力又爱作死,你就跟这寒冬一样该死的冻人。
都暻秀:尽管过足嘴瘾,但想要我还回你的皮毛孔都没有。
都暻秀不屑与她置气,吸收完散布在厢房各处的黑雾后模糊的五官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
那张犹如钢铁又板又冷的脸快速朝她靠近,一眨眼她手中就没了书的身影。
都暻秀:抱你这个提议你最好不要再提。
赖山海:路西法以前都会抱我的。
赖山海委委屈屈的卷来一堆花花绿绿的锦被,抿着嘴缩在软榻上闹小脾气。
都暻秀脸色并无任何变化,两手捧着书斯斯文文冷冷清清的模样冷声开口。
都暻秀:我是玛门。
他是玛门,从来都不会管任何人死活的玛门。
赖山海一下清醒过来,她现在不是过去的那只猫咪,更不是现在的赖氏之女赖山海。
她果断推开成团的锦被,收敛起所有情绪,以同样漠然锋利的眼神端坐。
赖山海:今天刚好二月十五日,估计过了今天我就要行军出征前往黄山绞匪了。
今日那一跪不是屈服,而是从那一刻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强大,不择手段的强大。
都暻秀:你想让我在临别前送你些什么吗?
都暻秀好似一眼看透了她。五指张开停在空中轻轻跃动,那本被他托着的书仿佛受到了指引,随着他手指跃动的节奏快速翻动书页。
赖山海一时有些惊异,特别是在那书页快速翻动的瞬间隐隐浮动的血红色字符让她格外眼馋。
只可惜这本书虽然被都暻秀赠予她,但恐怕早就认他为主,其中一些有趣的东西她注定没法翻找到。
都暻秀早在几分钟内完成所有动作,他手指一停,那本书也跟着停上了翻页直直落在她眼前。
赖山海定定地看着书页上所展示的文字与图绘,她记得她连夜翻完了整本书也没看见过这一页。
赖山海:这是……祭祀?
都暻秀:是祭祀中的一类,名称血祭。
赖山海:我记得这种祭祀只有东方巫族才会使用。
都暻秀:巫族是被赋予神力的人,人有好坏之分。血祭是某个邪恶巫者发明的祭法,是以天地煞气为煤吸取活人精气与血液以此来供养使用者。
都暻秀不知从哪掏出块帕子细致的擦着手指,眉目微敛一副阴沉病娇小可爱的面容。
都暻秀:一般使用血祭的巫者都是想延长寿命或者青春长存,你不是打算以后要制尸吗?现在备着以防万一。
赖山海心下了然,右手掌附在那面诡异且神秘的暗红色图腾上,嘴角轻挑。
赖山海:我明白。
——————
直到木轻衣快把厢门敲破睡得迷迷糊糊的赖山海才想起,她还要去赴宫中的除夕宴。
木轻衣:哎呦我的大人,您这脸怎么跟泡了水的馒头一样?
赖山海:泡了水的馒头?
赖山海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映在铜镜中的脸,双颊肿胀不说看起来精神也气不足,原来睡一觉还真能把脸给睡肿了。
赖山海:我稍后用披风遮着,你先帮我束发。
木轻衣:大人您的玉冠呢?
赖山海:……
她讨厌冬季是有理由的。
赖山海内着玄色锦袍外罩藏青色兔毛披风,半遮着脸被木轻衣送出府。
木轻衣:大人,这绛红色瓶中装的是解酒药。若席中有哪位皇子大臣灌您酒,在舌下含一颗。
见木轻衣如此郑重的向她嘱咐,赖山海从车内探出脑袋半眯着眼睛看她。
赖山海:你不跟我一起去?
木轻衣:府中事太多轻衣实在走不开,只能劳大人一人前去。
赖山海:嗯……
赖山海长吟,直至天空飘雪才将探出的脑袋收回。
赖山海:那便启程吧。
木轻衣:大人慢走。
木轻衣随身后一众丫鬟缉手作礼,再一抬头注视着远去的马车欲言又止。
赖山海对于她独自一人赴宴这事心中并无感想,下了马车被等候多时的公公引进宴会场地后就只能望着头顶火红的灯笼故做深沉。
听说皇帝前几日得了一美人,除夕宴当天硬闹着要去游江南,皇帝没法只得将除夕宴交给几位皇子去办。
据说几位皇子还为了谁得头彩险些闹翻。
正当赖山海听笑话听得正欢,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道黑影,速度快到来不及躲避。
赖山海几乎是和对方撞了个满怀,若不是练过武就这具身体少说也要撞得当场咳血。
但显然对方也被撞的不轻,一边用手捂住胸口压抑住咳声一边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末了,还将一冰凉物体塞进她掌中。
“身上只有这颗琉璃珠,还请大人切莫怪罪。”
话落,便匆匆的往暗处走去,片刻就没了身影。
赖山海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摊开手掌见那人塞给她的琉璃珠。
什么琉璃珠,那分明就是装着药的药瓶。
她又咳了几声,刚抬手做出掷物手势就远远听见有人唤她入席。
赖山海只得作罢。
“赖大人请上坐。”
依旧那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公,赖山海面色如常,脱下披风交到一旁婢女手上便撩袍入座。
而好巧不巧,坐在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卞白贤和文中的穿越女主。
赖山海:……
那面如娇花的女子将各色点心塞进嘴里,两颊鼓鼓犹如仓鼠藏食一般。而旁边那位俊逸的男子笑容宠溺,一点一点用手指擦尽她嘴角的残屑。
卞白贤:慢点吃,不够还有。
这一举动旁人皆露出震惊稀奇的表情,连座上的大皇子都面露惊愕。
赖山海不动声色的饮着茶,一面看旁若无人秀恩爱的男女主一面静听着各大臣之间的较量。
这些事她不能参与也不会参与。
只是老天偏见不得她安好,才刚饮完一杯茶就有人俯在她身后悄悄拉她衣角。
赖山海:……何人?
“是……是刚刚那位与你相撞之人。”
听他不断往下压的声线,赖山海险些没认出来。
赖山海:找我何事?
“斗胆过问大人,大人可否捡到些什么?”
赖山海:捡?
她偏过头冷笑一声。
赖山海:你是说那颗琉璃珠?
那人明显慌了,又慌又急燥“大人知道我不是指这个,若大人真拾到了还请大人归还于我。”
赖山海:我没有看过。
“你!”
控制不住的起身,臂膀却不知撞到了哪个倒酒丫环的手臂,丫环的惊呼伴随着哐当一声响,赖山海一瞬间成了整个宴场的焦点。
赖山海:……
“是哪个小婢子打翻了本皇子的酒啊?”
眼见人家宴主都开口了赖山海也不好意思再干坐着,顶着在场所有人看好戏的眼神老神在在的拱手行礼。
刚要开口,就感觉身后那人又扯了扯她的裙角,满是恳求的开口。
“别……”
赖山海:回禀殿下,臣并不认识此人。
“哦?”
“那他为何偏偏只找丞相你呢?”
赖山海:是为了这个。
赖山海从广袖里掏出药瓶,双手奉向座上的大皇子。
而刚刚还在恳求她的人仿佛已经绝望了一般一声不吭,呼吸因为紧张而越发急促。
大皇子见她神色坦然,狐疑的拧开药子嗅了嗅,而后眉头拧紧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座下的赖山海看了半响。
“原来是解酒药啊。”
赖山海:正是。
赖山海:臣不胜酒力,又因出来的匆忙,家中女婢恐是担心臣因美酒而贪杯,特托这宫中婢子来给臣送药。
说完,又一脸懊悔任人苛责的模样。
赖山海:臣哪想这婢子大手大脚,惊扰了诸位。
大皇子看了眼她身后露出的半截灿绿色绸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丞相这么说,的确该罚。”
“就罚丞相今日不得再享用美酒,顺带好好教训你那婢子。”
赖山海:臣领罚。
赖山海作势要拉起扶在身后那人,手臂一动原本挂在婢子臂间的藏青色披风不知何原因竟直直的落在那人身上。
她拽起那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脸色发黑的往殿外走。
赖山海:现在你脱困了,还不把我的披风还给我?
那人愣了一刻,反应过来后连忙脱下身上的披风,连带那张脸也暴露在明晃晃的烛火下。
陈长生:在下陈长生,见过丞相大人。
他的面容一出连带起一阵杏花酒醉人的香气,修眉俊眼唇红齿白,如此秀气精致的少年。
赖山海低头看看他向她伸来的手,忽然抽了抽鼻子。
赖山海:什么味道?
陈长生:啊,肯定是洒在我身上的酒沾在披风上了。
陈长生:等我洗净再还给大人。
赖山海:不必了,我不缺这一件披风。
冷硬的回绝后,赖山海又补上一句。
赖山海:我没拿你的药,是你捡了我的药又还给我了。
陈长生:是吗?
陈长生:但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大人今日出手相救。
陈长生:来日长生定当报答大人。
赖山海:行了,既然没事了那就赶紧走。
赖山海并不想友好的对待这个差点给她惹上麻烦的人,也不论还不还披风的事儿了,极为不耐烦的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却在转过偏殿时瞥见了隐匿在柱子身后的身影。
赖山海:……
好吧,即便你的伪装之术如此之烂,但她还是要客套的回一句。
赖山海:谁在哪?!
————第九节·END————
我该晒个QQ吗?【来自永远都翻不到评论的我的深层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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