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起先是不同意我揉他的脑袋的。
每当我的手放在他蓬松细密的发丝上时,不论他当时在做什么只要一察觉到了,就会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瞪我一眼。
相比于他的拒绝,我对此更显得乐此不疲。
因为每当他柔弱的眼睛充斥着抗拒和不满的时候,不再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时候,我总能在他乌溜溜的眼瞳里找到些别的东西。
而他现在这副垂下头任我揉搓的模样,我倒是觉得有些乏味了。
赖山海:现在这个时候还在,你该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天吧?
边伯贤:应该没那么久吧,我总感觉今天过得特别快。
赖山海:所以你刚刚真的是在等人?
边伯贤:……
不知为何,边伯贤感觉心情有些复杂。特别当赖山海带着同情的掂起脚拨了拨他的发丝时,他感觉像是咬了一口坏掉的苹果。
又酸又苦。
赖山海:真是难为你这么坚持不懈了,虽然我很想劝你放弃。
我见他苦着一张脸,脸色像是被人泼了一碗乱七八糟的调料一样,五味陈杂间还带着些无可奈何。
不由得拍了拍他削瘦的肩,像刀锋一样单薄锐利的骨骼硌的我手有些疼。
赖山海:但不论怎样,你一定要贯彻一点:被喜欢的人都是大爷,大爷就是用来供起来的。
边伯贤:这点很精僻。
他忽然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
边伯贤:被喜欢的人都是大爷。
赖山海:呵呵……
我讪讪的收回了被硌疼的手,顶着他被喂了屎一样难看的脸色,干笑了两声。
赖山海:我看你心情不怎么好,要不你陪我去打拳吧?
边伯贤:打拳?
边伯贤木着一张脸看了我半晌。
边伯贤:你是专门去打拳的还是专门去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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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边伯贤早就料到了这个场景,纵使他早就知道她有一身蛮力,纵使……
“砰!”
边伯贤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被赖山海一拳从搏击台上打下来的男人。
那男人身强体壮,看起来凶狠无比。一双臂膀肌理分明肌肉结实强壮,哪怕现在被人从搏击台上扔了下来脸上的戾气也丝毫不假掩饰。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犹如一朵菟丝花一般安静的坐在角落。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那个站立不动的身影。她好像一颗无法捍卫的大树,但边伯贤却明确的知道。
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我起先并没有想到人类会这么脆弱,毕竟他们的外表看起来是那么的健美,一块块突起的肌肉里充斥着澎湃的力量。
是真的以为他们很强,我一直认为,与高手对战,就该拿出自身所有实力。
于是我出手并没有有心把握分寸,哪想这一个个巨人动起手来却都跟豆腐一样。
一碰就碎。
但在这些花架子里总有一两个不是靠外表唬人的,几场下来身上也挂了些彩。
我嘴角挂着一块显眼的淤青,被汗濡湿的几缕发丝紧紧的贴在脸侧,胸脯上下起伏着。
有些沉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搏击室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没有人再想要上来和我继续打,他们忌惮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那股被恶魔赋予的力量。
边伯贤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整个人像是在雨中淋过一样,寂寂的站在那里。
他抬手朝她招了招手,乌黑的眼睛好像雨过天晴之后的那一束熹光。
边伯贤:过来,我帮你擦擦药。
我抬头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尔后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
边伯贤:怎么?打败这么多硬汉还是感觉不到开心?
赖山海:不是用我自己的力量打败的,我只会觉得羞愧。
我将手伸到他面前,接住了那些从他发丝上倾泻下来的阳光。
赖山海:或许说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连同这股力量。
赖山海: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用它。也许因为它不是我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法掌控。
边伯贤:是不是自己的很重要吗?
他坐在窗棂下,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那些纯白的日光将他的脸颊打磨的越发小巧。
边伯贤:它能让你强大,能让那些恶人惧怕你,为什么不能把它握在手里好好利用呢?
边伯贤状似不经意的问。
赖山海:我不认同这个道理。
我看着边伯贤神色平淡的拿着饱蘸碘酒的棉签摁在我嘴角的伤口上,不禁皱了皱眉。
赖山海:我所拥有的不是经过自己沉淀磨练出来的,那么这些东西本身就不实际,甚至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就消失不见了。
赖山海:既然想要空手套白狼,那就别怪白狼反咬一口。
边伯贤:有点道理,虽然我内心不怎么认同。
赖山海:双方思想产生分歧了,那么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打一架。
边伯贤:我不想跟你打架。
边伯贤蹙起了眉头,收回了那只血红色的棉签。
我直直的盯着那支棉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碘酒来处理淤青。
赖山海:为什么?
边伯贤:你说你的脑袋里有只恶魔,所以你也是只恶魔。
赖山海:哦吼?
我诧异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只是几个月前随口一提的他到现在还记得。
边伯贤:我现在盯着你看,视线和瞳孔都聚集在你的面容上,我就会不自觉的觉得你是另一个人。
边伯贤:这点我应该很早就告诉你的,明明最开始见的时候你的眼睛是紫色的,为什么现在会成了血红色?
赖山海:因为我杀了人。
我面色沉沉的看着他,从他荒芜的眼底捕捉过一抹飞快闪过的暗色。
赖山海:边伯贤,你有时候真让我充满了欲望。
赖山海: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按在地上,撕开你的衣服剖开你的肚腹,看看你内里都装了些什么。
边伯贤:哦?就不想对我做些别的了吗?
赖山海:你是怎样的皮囊都勾不起我一点兴趣,我唯一有点喜欢的是装在这副皮囊里的神秘的令我抓心挠肺的灵魂。
我眯着眼,双手暗暗蓄力,措不及防的就要向他袭去。
边伯贤只是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岿然不动的稳坐着。
我心下不禁感到疑惑,有些迟疑的想要不要对他来真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乎人的意料。
就在我的拳头快要刹不住脚直接轰在他脸上时,他的眼眸不动声色的闪烁着,抬手挡下了我的拳头。
我霎时间感觉打在了一片软绵绵的云层上,骨节里蓄积好的力量好像一滩水一般化在了他带着薄茧的手心里。
我不仅没能伤得了他,反而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给逼退了几步。
啊哈?
我瞠目结舌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面露无奈的边伯贤。
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句话。
边伯贤:伤到了吗?
他朝我走近几步,拉着我的手细细查看。
边伯贤:我说过我不想跟你打,你用这种方法试探,万一我不买账呢。
赖山海:不买账就!……就你揍我或者我揍你……
我撇了撇嘴,觉得有些理亏不敢大声反驳。
边伯贤:赖山海。
他忽然神情认真的叫我的名字,眼底涌动着汹涌的暗潮。
边伯贤:如果有一天我伤害到了你,你会不要我吗?
赖山海:我会杀了你。
边伯贤:哈,你果然是个不讨喜的女人。
他神色嘲弄的松开了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又坐回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有那么几秒,我从他快速扇动的眼睫间窥探到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绝望。
就好像从一块荒地里破土而生的树,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里,使劲的摇动着叶子吸引来了飞鸟。
却在某一时刻意识到了,他的某一个举动可能会彻底失去飞鸟。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边伯贤却在那边挺直腰杆盘腿坐着。
口里还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着。
边伯贤:人的身体里都有一股气,你可以称它为灵气也可以称它为气劲。首先……诶?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快来坐下。
赖山海:你要干什么?
我被他强硬的拽坐下,莫名的看着一脸高深的边伯贤。
边伯贤:你别管,你就听我说。
赖山海:……哦。
边伯贤:这东西原本是应该交给我未来的老婆的……
赖山海:你又在嘀咕什么?
边伯贤:没什么!你就竖起耳朵好好听。
边伯贤那张嘴就像加特林一样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我被他口中蹦出的晦涩难懂的语句绕得头晕眼花。
他大概也要被我蠢哭了,无可奈何的将原本听起来高大上的词语换成了粗俗易懂的重述了一遍。
这下我理清了许多,但正是因为理清了不禁在心底深深的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坏掉了。
这一大段话连起来就神似修真小说里的修真秘籍。
边伯贤:如果懂了的话就自己试试看,如果中途觉得坚持不下去的话就立马停止。
我点了点头,学着他的模样双腿盘坐着。
然后emmmm……
都暻秀:你可以用精神力。
赖山海:精神力?
都暻秀:对,精神力就好比你的眼睛,只不过它比眼睛的用途更多。你可以用精神力看清任何人的五脏六腑,修炼到极致的可窥探到千里之外的事物,还可以凭空移动任何物体。
赖山海:哇塞,听起来就感觉好厉害啊。
都暻秀:精神力这种东西是恶魔与生俱来就拥有的,只不过你这种垃圾没有发倔使用而已。
赖山海:哦呵呵呵呵呵。
受到打击的我决定不理都暻秀,循着本能生涩的调动着精神力查看着自己的七筋八脉。
终于在细小的血管里找到了些许微薄的气息,因为太过微薄看起来好似一团好像随时就会消散的雾气。
我小心的用精神力推着它在经脉里移动。起先只是感觉到一些微小的刺痛,越到后面灵气聚集的越多就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灼痛。
五脏六腑像是被投进了油锅中一样,剧痛难忍无比煎熬。
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腥甜气味猛烈的向喉咙涌去,我忍不住弯下腰用手撑着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边伯贤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剧烈咳嗽的我。
边伯贤:痛吗?
赖山海:痛,非常痛。
边伯贤:痛就对了。初次练的时候总会这样,你聚集起来的灵气会先在五脏六腑内穿梭,后来是骨骼和骨髓,再后来就是皮肤。
边伯贤:每一次的痛苦都是加剧的。
赖山海:……
我沉默着重新坐了起来,这次不再用精神力小心的推动,咬着牙一鼓作气的让它在经脉里流窜。
霎时间感觉一阵剧痛铺天盖地的袭来,抽筋扒骨也不为过。
但随着灵气越积越多,我也从这阵剧痛中感觉到了一丝汩汩的暖流。
缓慢的修护着损伤的器官。痛感渐渐减少,我以为到此为止了,刚要舒一口气却措不及防的吐出了一口黑血。
这次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我趴在地上掐着自己的喉咙哇哇的吐了好几口腥臭的黑血。
对此边伯贤也表现得十分淡定。
边伯贤:不要担心,这只是排出了体内堆积的毒素淤血。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边伯贤:要我用舌头给你清清口腔里的毒素吗?
我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趴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虚弱的喘着气。闻言,我抬起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赖山海:闭嘴!小心我吐你一脸血。
————第十五节·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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