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一觉醒来有人陪

初夏的阳光在清早就已经爬上枝头照入大地，透过窗户唤醒梦境，高三年级的学生却早已经在教室里落座背书了。

张彩彩醒来地点是教师寝室，Lisang的床上。她睁开眼睛，那陌生的天花板就能让敏感的她一跃而起，小小的单人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她眨着眼睛呆呆的望向她。

Lisang侧身躺在旁边，可能由于张彩彩的惊讶而产生的震动，她闭着的眼睛朦胧地睁开了。

“早，彩彩老师。”，Lisang微微一笑。

“早。”，张彩彩木然的回应她，她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Lisang的吉他和歌声就好像海里的魔音一样，张彩彩一首一首的听着她弹唱。话题总是绕在音乐歌曲中，没有提及任何个人生活，即便她在那音乐建造的环境里忽而有想到珍，但也绝口不提，最后睡着了大概是太过放松，周末的疲累终于在昨晚音乐的熏陶下消散了。

“不好意思啊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就赖你这儿了。”，张彩彩含着抱歉的语气说道。

“没关系啊，昨天晚上有彩彩老师陪我弹琴我很开心呢，这是来上海之后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了。”。

“是嘛，你不介意就好。”，张彩彩讪讪的笑着。

“那个，如果晚上你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她又主动说道。

“嗯？”Lisang揉揉睡眼，似乎在确认。

“就当是蹭你一晚的报酬，怎么样？”，张彩彩露出笑容，把理由尽量当成了调侃，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但邀约已经说出了口。

“彩彩老师...”

“好了，就这么定了。起床吧。”，张彩彩像那天决定送她去人才交流中心一样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但那天是为了躲林凯，而这次是她的莫名其妙。

就像今天新升起的太阳，张彩彩似乎感觉生活又重燃了希望，如同歌曲里的那样，她的生活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但在Lisang的琴声中，她看清这场苦恋，内心里一直在犹豫不决的一个决定似乎正在暗自敲定。

她在上课之前和Lisang一起走进了办公室，浮现淡淡的笑容示意后各自回坐。

“李老师早。”，张彩彩坐下来礼貌的和邻座的李老师打了声招呼。

“早，休息得不错嘛，脸色好了很多。”，李老师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昂挺好的。”，张彩彩搭着话，但那一丝奇怪的眼神让她背后感觉到凉凉的。平日里的李老师些微带着点温和，可今天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李老师没有接话，回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张彩彩自然更是无心理会，准备着自己的教案。

安静了不过五分钟之后，林凯大步的走了进来，口里还大声的喊着Lisang的名字。

张彩彩叹了口气，昨天好不容易清净了一天，今天又恢复了原样，她本更无心理会林凯，可却听见他喊着Lisang，语气里似乎并不愉悦，不禁望了过去。

“Lisang，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儿！”，林凯站直了身子像是在责问。

“怎么了？林老师？”，Lisang站了起来，看得出来她有些慌张。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晚自习开始之后不允许在教学楼里弹琴？”，林凯直视着她。

“是...对不起，我...”

“你知道还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影响学生们正常学习的，特别是高三的，再过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林凯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昨天晚上在办公室弹琴的人原来是Lisang老师啊，刚刚上课我们班同学还问我呢。”，一旁的周老师插话道。

“我昨晚值班正好在对面楼，也听到了，其实声音很小，要不是学生们太安静根本就听不到的，林老师不用那么生气吧。”，其他老师附和道。

“我也知道你对音乐很热爱，但是在学校里还是要有学校的规矩啊。”，林凯可能听见其他老师的劝解，语气好了很多。

“是我让她弹的，要怪就怪我吧。”，张彩彩观察了很久，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站了起来把责任拦向了自己。

那一刻所有的视线都看向了张彩彩，包括一直沉默的老教师李老师。

“彩彩？你昨晚怎么会在？”，林凯瞬间语气软了下来。

“之前就听过她弹琴，昨晚刚好碰见她就一时兴起让她弹了一首，你觉得哪里不对或者要罚的话，就罚我吧。”，张彩彩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凯。

“林老师啊，我看这件事儿没那么严重吧。”，李老师放下了笔终于开口道，她是这儿最年长资历最高的教师，更是作为年级主任，说话会有一定的权威性。

“既然没惹出什么事儿来，就算了吧，我想Lisang以后会注意的了，而且同学们都很喜欢听她弹琴，这是好事儿呀，当老师首先就是要成为同学们心里的榜样嘛。”

“谢谢李老师。”，Lisang紧张的扯出笑容。

“好好加油，我也很喜欢听你弹呢。”，李老师温柔慈爱的看着她。

张彩彩依旧淡然的站着，看着李老师和Lisang之间的互动，有些莫名的感觉由心而生，她的眼神还是注视在Lisang身上的。

李老师的话让林凯有了台阶下，他温和的笑了一下，“那既然李老师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以后要多注意一点。”

“知道了，不好意思林老师。”，Lisang怯怯地鞠了一躬以示抱歉。

张彩彩一直在看着这位台北女生，或许人生地不熟的关系，她看起来有些害怕，并不像那些北漂的年轻人那般的倔强。她想等她抬起头来望自己这边看一眼，可是林凯却回头走了过来，她只好收回视线。

“彩彩，你昨晚怎么会那么晚还在学校啊？”，林凯自然的坐了下来。

“觉得学校的床睡得还舒服吗？”，李老师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张彩彩诧异的对上她的双眸，眉头一皱。

“彩彩你昨晚在学校住的啊，怎么不回家呀？”，林凯就势问道。

“李老师！”，张彩彩紧皱着眉头看着李老师。

“哎，上课了，你们慢聊啊。”，李老师对着张彩彩眉头一挑，抱着课本离开了办公室。

“李老师对你很好嘛。”。

“哪里好？老没事儿就diss我。”，张彩彩眼睛瞟了一眼林凯。

“那是开玩笑嘛，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张彩彩心里当然清楚李老师的为人，在这里的两年，算深交一点的也只有李老师了，她把她当成老前辈那样尊敬。

“上课了。”，张彩彩随便交代了一句，拿起课本就离开了。

从寝室走出来时还不是上课时间，被学生或者同事看到都是正常的，张彩彩也并不是想躲避什么，她从来都不会故意制造神秘，只是不想解释太多或成为事情的中心点。她想做个旁观者，可生活给她的一切都让她不得不成为焦点。

同样的在课堂上，她也会被同学们追问这些事情。

“老师，昨天晚上是你和Lisang老师在办公室弹琴吗？”

“原来老师和Lisang老师是好朋友啊。”

“我今天早上看到老师从Lisang老师的寝室走出来的，老师你昨晚是在寝室住的吗？”

“真的吗？老师不是一直都是回家住的吗？”

......

她站在讲台上，侧脸低下头，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手上翻着课本。

“如果你们这次考试考到年级第一，我就回答你们的问题。”，她温和的语气慢慢说着。

“啊，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老师我不问了可以吗...”

“你们对我的好奇心就这么容易被打败了吗？那好吧，反正不管怎样，第二名不许给我丢了！”，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全班，露出邪邪的坏笑。

“老师～～”，全班哀嚎。

“不许撒娇，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把课本翻到上次那里。”。

她其实还蛮庆幸这份特别的情感，至少上课的时候不会有人胡闹分神。

她说过不想和这些小盆友发生什么可以怀念的故事，可似乎并不如愿，有些事情，在你不经意间就已经悄悄发生了。

下午下课，张彩彩像往常那样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就踏出办公室的门口了，尽管她已经有改变生活的想法，可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反而觉得这样总算是正常了。

她没有像那天中午一样把车开到校门口去等Lisang，这个时间校门口有多少人她是清楚的，她可不想再被同学围观一次。

Lisang还是那样小跑奔了过来，刘海被风吹得凌乱。

“不用跑，不赶时间。”，张彩彩还靠在车头那望着她。

“嘿嘿。”，Lisang理了理刘海，腼腆的笑着。

“走吧，你想吃什么呀？”

“都可以呀。”

张彩彩坐进车里看着她慢慢的系上安全带，“就没有特别想吃的吗？”

“嗯？.....”，Lisang靠在座椅上撅起下嘴唇认真的想着。

张彩彩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勾起一侧酒窝，转动方向盘驶出了校门。

“在上班之前我就跟我姐姐在这儿待了不到一个月，实在不是很熟悉这边。”，Lisang似乎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后回答道。

“想了这么久就给我这么个答案？我是问你想吃什么，不是让你找地方。”，张彩彩的笑容又扬起，“这样吧，火锅怎么样？”

“可以呀，我很喜欢吃火锅！”

“那刚才怎么不说？”

“没有想到啊。”

张彩彩握着方向盘又回看她一眼，嘴角似乎总是忍不住往上扬。她似乎还感觉的到Lisang的紧张，她也不清楚这顿饭的意义在哪儿。昨晚的一夜如果在早几天发生，她可能会心怀愧疚吧，但如今反而更豪爽一些，她突然感觉到单身的好处，自由自在，并不用对谁有戒备。

“可以帮我开一下手机吗，我给我妈妈打给电话。”，张彩彩怀着微笑问道。

“彩彩老师跟妈妈住一起吗？”，Lisang边拿过手机边问道。

“没有，我自己住。”，张彩彩看了她一眼。自己的手机似乎又一天一夜没有开机了，自从那天分手开始，她就在有意无意的关掉手机，里面的一切包括老谭她们的问候也不想理会。

“彩彩老师，你有信息和未接电话。”，Lisang把手机递给她看。

“先不用管她，帮我打给我妈妈。”，张彩彩自以为应该都是老谭她们的一些话语，她暂时还不想去想这件事情，而且她好像已经一整天没有想起珍了。

“可是，这里有一句说让你去机场接人。”，Lisang拿着手机呆呆的看着张彩彩。

“什么？”，张彩彩的眉头一皱，立刻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拿过手机，翻开微信，老谭的十几条留言里最后一条确实写着“你记得去机场接她！”，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上一条写着：“茜茜说回国，明天下午五点半到上海。”，时间是昨天晚上发来的，刚好就是自己回复完消息之后不久。

她皱着眉头拨打了电话。

“喂，茜茜什么情况？干嘛要回国？”，电话接通了，她一脑袋的问题问出来。

“祖宗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特么还不是你的事儿，关机那么多天也不知道报个平安啊！你接到茜茜没有？”，老谭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也暴躁的响起。

“接什么接，我刚才看到你的微信啊。”，张彩彩听见老谭的声音清楚自己这几天到底有多让人担心，语气才弱了下来。

“你这！几点了都还不快去！早干嘛去了你！”

“行了我现在立刻马上飞过去好了吧！”

“快去吧你，让刘茜茜知道你没去接她你等着被揍吧！”

“包子才没你那么暴力呢！挂了。”。

张彩彩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二十了，又看了眼旁边的Lisang。老谭那熟悉的暴躁声给了她释放的压力，她的心里有着时间的压迫，但却更有活力了。

“对不起，我要去机场接个朋友。”，她看着Lisang说道。

“嗯没关系你去吧。”，Lisang乖得像个孩子那样，正打算解开安全带。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张彩彩注视着她。

“不太好吧，我可以自己先回去的。”。

“带你出来总有义务带你回去吧。反正我估计我朋友也没吃呢。”，张彩彩把她的安全带按了回去，二话不说的又转动了方向盘往机场开去。

Lisang也没再拒绝，任由张彩彩安排着。

她可能已经没空顾及Lisang，面无表情的踩下油门，内心不知道该是沉重还是愉悦。刘茜茜的回国她应该要高兴才对，她们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但又会因此而想到珍，她们也两年没见了，或许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她不知道刘茜茜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因为自己分手吗？

她让Lisang等着车里，她自己进去找刘茜茜。她小跑着奔进大厅里，她知道没有晚点刘茜茜肯定已经下了飞机了。她急切的东张西望着。

“嘿，找我呢？”，忽然一个声音从右边不远处响起。

张彩彩侧头看过去，刘茜茜扣着鸭舌帽戴着大墨镜拉着一个行李箱就站在那儿。她们相视一笑，似乎毕业就在昨天，谁也没离去过。张彩彩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此刻她很开心。

“是不是很想我？”，刘茜茜反手把张彩彩抱在怀里。

张彩彩趴在她的肩头上，话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颗泪珠就落在弯起的嘴角上。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她良久之后说道。

“本来不想回来，但是前两天梦到你说想我了，就回来了。”。

张彩彩自然的挽过刘茜茜的手臂，往前走去。

Lisang坐在副驾驶上，但看见张彩彩挽着一个女生走来，她就下了车。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刘茜茜，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同事Lisang。”，她依然挽着刘茜茜。

“你好，茜茜老师。”，Lisang露出可爱的礼貌微笑，伸出手来。

“你好，Lisang老师。”，刘茜茜浅抿嘴角看着Lisang，握住了她的手。

“Lisang你不用叫她老师，她不是老师。”，张彩彩看着这其中的氛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刘茜茜望向张彩彩笑了，使了个眼神让她的笑更加意味深长。

“叫我茜茜就可以了。”

Lisang只是笑着，她更加腼腆了。

“好了你们别站着了，上车吧。”，张彩彩终于放开刘茜茜的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茜茜姐坐吧，我坐后面。”，Lisang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别，你去坐前面吧，我累了坐后面可以躺会儿。”。

“那好吧。”，Lisang确认过眼神，还是放开了后座门，走到前面去坐好。

张彩彩还站在那儿，看着刘茜茜坐到后座去，又看着Lisang坐了进去，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放轻松点，茜茜人很好的。”，她稍探头进去轻声说道。

“我没事儿，彩彩老师放心。”，Lisang回她一个微笑。

张彩彩回到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在后座刘茜茜的眼神，那种揣测得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突然觉得带着Lisang来接机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让她们两人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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