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人正打着瞌睡,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润玉爱怜一笑,撤了奏章,在青石案上铺上白宣。琅嬛殿内只两人,润玉白衣黑发不扎不束玉手执笔,笔走如飞。不多时,身旁的瞌睡虫醒来,瞥见一副丹青轮廓。
她“啊”一声,惊喜地叫:“这是我?是我对吧?”她又不太满意,指指点点的,“脸上肉太多了,还有我不喜欢那颗痣,你改一改,改一改呀。”
润玉提笔笑她:“改什么,你就长这个样子。”
从冰针之伤复发起,润玉有好一段时间未开怀过了,这一魄娇憨可爱,让润玉想起在永安城的邝露。他一手将她养大,热天里她会磨着他现龙尾给她当凉席睡。她会抱着他不停撒娇,只为吃一碗冰红沙。
润玉拉她入怀,又将她靠在怀中的身子抱得紧些,轻轻抚上那如雪的容颜,四目相对,眸光流转,饱含了深情无限,再也按耐不住,侧头去吻那近在咫尺的粉唇,却此时,听得殿下有人疾步走来之声。
龙目微黠,在她耳旁轻声:“有人来了。”
于是青石案下便躲了个满面通红的女子。润玉忍住不笑,也不去看殿下之人,正声道。
“禀。”
“南海龙君来讯,天帝与南海三公主的婚事已准备两年多,只待下半年陛下亲自驾撵迎娶。”
天帝脸色忽然煞白无比,在他慑人的眼神注视下,小仙将连忙退出去。
殿内寂静无声。
润玉伸出一双手去抱她,邝露回过神来,手掌已扬在他脸上。
一声脆响。
却是邝露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
“……你听我解……”可润玉要做的事根本无法解释,他原本只想她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就好。
“陛下何须解释。是邝露的不是,是我逾越了。”
邝露语气淡漠,极为反常,按她之前的性格,大吵大闹才是应该。
“你别这样。”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点燃了,一波又一波的火浪袭来,脑中轰隆,只能苦苦压抑,邝露平声道:“陛下是天帝,属意哪个是天后,想有几个女人,乃天经地义。”
润玉听到了最无法接受的语言,曾几何时,锦觅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锦觅能说出口,是因为不爱。
那邝露呢?魂魄不全的她也许爱他,但就像他想得那样,已经不是原来那样完整,毫无保留的爱了。
他看着邝露,脸色僵硬着,然后从这僵硬里挤出一丝微笑。
“你是生我的气……对么?”
邝露低头万福道:“陛下若无其他事,邝露先行告退。”
不等润玉回答,她起身离开,却在转身那一瞬被搂紧,他急促道:“你可以问我,问我为何如此……你为何不问?”
哪怕她只要问一句。他如此爱她,爱到连魇兽都容不了的地步。可她呢,没那么爱么?
邝露不知哪来的一身气力,猛地挣开润玉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
“问什么,陛下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为笼络南海龙族,陛下要卖身求荣也罢。正好,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润玉只听得见后半句,脸上骤然变得毫无血色。
果然、果然是这样!
“你不要如此对我说话……不是你想得那样!”他步步向前,见她步步后退,润玉婆娑着眼,内里水光朦胧。
“你哪里都不许去,只能在我身边。”
短短一时间内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是体内灵魄不断交换。这时的眼神神态是那个天女山复苏平和、沉静的邝露了,可又极其冰冷,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润玉忽然心生恐惧,上前又拉住她的手。邝露笑了,把手从他掌中抽开,留下一句:“你管不着的,天帝陛下。”
天宫中一如既往地安静、祥和。
夜月琉璃枯败,五星莅临亦无用处,众人爱莫能助。魔尊回了魔界,暨雨真君得旋龟返蓬莱仙境。那之后,已过去了两年半。
唯南三公主在天帝的默许下留了下来,居于临湖阁不远处,她想陪着一个人。
临湖阁里来了风,吹来一阵荷花香气,爱儿捧着脸,笑着:“这些花真好看。”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脚尖轻点,已掠过水面来回,指尖拈花,送至她眼前。他对她无微不至,她过了两年心满意足的日子。
“谢谢魇哥哥。”
“谢什么,傻姑娘。”
他不笑时清冷,笑时却又很甜,很乖,像一只白皮毛蓝眼睛的小兽。爱儿以为,他只会对着那一个人这般真心微笑。她在这阳光漩涡里恍惚了一阵,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在他唇角亲吻。魇兽的手僵硬了瞬,然后慢慢用掌心按住她的背。
爱儿靠在他怀里:“我要回南海了,今天就走。我爹催我呢,得回去准备婚礼。”
“婚礼?”魇兽皱起眉,“你还要嫁给天帝?我们早已……”
“天帝醉酒那夜,他把我交给你……若不是因为迷情香,你是不会那样的……我知道,那不怪你。”她眼角隐隐湿润了,“婚礼成后,我会如约将我龙宫夜月琉璃奉上,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爱儿望住他的眼睛,那双蓝眼也望着她,“我嫁给天帝,医好邝露,南海天界交好,你可以和她在一起……”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魇兽感觉胸臆中纠结,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你不必感到歉疚。”她离开他的怀抱,眼神闪过一丝晦暗,“也是我害了她,那夜我去了天帝寝宫,他正熟睡,我就……若没了那花,他就不得不……”
魇兽蓦然一震。是了,夜月琉璃怎会毫无征兆枯败,那花朵里养着邝露的魄,她毁了夜月琉璃,就等于杀了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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