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冬天,初雪降临,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
沈昭站在教学楼走廊的窗边,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远处操场上的路灯已经亮起,在暮色中像几颗昏黄的星星。他看了眼手表17:43,江遇的训练应该结束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7:00老地方等!有东西给你看!]
江遇的短信总是带着肉眼可见的感叹号。沈昭把手机贴回胸口,那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悸动。自从篮球赛那天起,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19:00,学校后山观景台,沈昭到的时候,江遇已经在了。他穿着深蓝色羽绒服,围巾松松垮垮地挂着,鼻尖冻得通红,正对着双手哈气。
“迟到了三分二十七秒。”江遇笑着指向腕表,"学霸也会不守时?"
沈昭没解释自己其实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只是在山脚下徘徊了太久。他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姜茶。”
江遇眼睛一亮,双手捧过杯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沈昭的手背。
“快看!”他突然指向天空。
第一片雪花落在沈昭睫毛上。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转眼间,细碎的雪粒就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在夜色中无声飘落。
“今年的初雪,”江遇轻声说,“比去年早了十二天。”
沈昭怔住了。他没想到江遇会记得这种细节。观景台的灯光映在雪地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江遇的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睫毛上沾着雪粒,像撒了一把星星。
“其实我...”
“我有话...”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江遇突然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你先说。”
沈昭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部。他想说的太多,反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你先。”
江遇打开木盒。里面是两个粗糙的木头小人,一个穿着7号球衣,一个捧着书本。
“我刻了三个月,”江遇用指尖碰了碰小人,“虽然有点丑...”
木雕确实粗糙,但特征抓得很准。沈昭拿起读书小人,发现底座刻着一行小字:“给沈昭的星星”
“为什么是星星?”
“因为你总在看远处,”江遇指向夜空,“就像在收集别人看不见的光。”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层薄薄的糖霜。沈昭突然发现江遇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克制的战栗。
“沈昭,”江遇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雪声淹没,“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
一片雪花落在江遇唇上,转瞬融化。沈昭看着那滴水珠,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抓住了江遇的围巾。
他们第一次接吻,带着姜茶的辛辣和雪水的清甜。江遇的嘴唇冰凉柔软,却在触碰的瞬间点燃了沈昭全身的血液。
“这就是...我的回答。”分开时,沈昭气喘吁吁地说。
江遇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抓起一把雪按在脸上降温,结果冻得直跳脚。沈昭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就被江遇用雪球偷袭。
他们在雪地里追逐,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最后精疲力竭地躺在雪地上,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沈昭,”江遇突然严肃起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等大学毕业,可以租个能看到雪的房子...”
沈昭侧过头,看见雪粒落在江遇的睫毛上,像一个小小的誓言。他伸手碰了碰对方冻红的耳垂:“嗯。”
回程的路上,江遇坚持要背沈昭一段。沈昭趴在他背上,听见两颗心脏隔着羽绒服共鸣。江遇哼着走调的歌,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白雾。
“重吗?”沈昭问。
“全世界都在我背上,”江遇笑着说,“你说重不重?”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地上只留下一串脚印。很多年后沈昭才明白,原来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要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回忆前行。
深夜,沈昭家中,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沈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雪和江遇的温度。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睡了吗?]
江遇的消息伴随着一张照片跳出来:木头小人被放在窗台上,窗外雪光映得它周身发亮。沈昭翻身从书包里掏出属于自己的那个,用手机拍了张照发回去。
[它们应该在一起。]江遇秒回,[就像我们。]
沈昭把脸埋进枕头,却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他打字:[明天见。]
[明天见。后天见。大后天也见。]江遇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我要每天都见到你。]
屏幕的光照在沈昭脸上,他蜷缩进被子里,胸口胀满了一种陌生的甜蜜。
次日清晨,公交站,沈昭比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他反复整理着围巾,这是江遇去年落在他家的,今早他鬼使神差地戴上了。
“沈昭!”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遇小跑过来,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戴了我的围巾。”江遇伸手碰了碰沈昭颈间的深蓝色羊绒,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皮肤。
沈昭的耳根发烫,低声道:“忘带了别的。”
江遇笑得眼睛弯起来,突然凑近他耳边:“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公交车进站的轰鸣掩盖了沈昭的心跳。他们被人流挤上车,在摇晃的车厢里不得不紧贴在一起。江遇的手扶着栏杆,恰好将沈昭圈在角落。
“昨晚我爸妈吵架了,”江遇突然低声说:“我爸说...同性恋是病。”
沈昭猛地抬头,撞进江遇深邃的目光里。
“但我觉得,”江遇继续道,声音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如果这是病,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好。”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江遇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沈昭想说什么,却感觉江遇的小指悄悄勾住了他的,在拥挤的车厢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一个隐秘而勇敢的告白。
午休时间,天台,他们躲在废弃天台的背风处,分享同一个保温杯里的热可可。江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我画了设计图,”他兴奋地展开,“等我们大学毕业,就按这个盖房子。”
纸上是一栋带阁楼的小屋,窗户很大,门前有条石子路。江遇指着阁楼解释:“这里做书房,你喜欢的安静。楼下客厅要有个壁炉,下雪天就能裹着毯子看电影.....”
沈昭注视着江遇神采飞扬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在心里为他们规划了一生。
“江遇,”他轻声问,“你真的想好了?”
雪花又开始飘落。江遇转身面对沈昭,双手捧住他冻红的脸颊。
“从六岁那年把幸运石给你开始,”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沈昭的眼角,“我就没想过别的可能。”
这个吻比昨晚更加炽热。热可可的甜香在唇齿间蔓延,雪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
远处传来午休结束的铃声,但他们谁都没有动。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暂停,世界只剩下这个飘雪的天台,和两个相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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