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熵灭熔流

骸骨要塞顶端的机械太阳在黎明前彻底熄灭，十二座齿轮轨道架上垂下的不是光芒，而是数以千计的机械触须——这些由议会遗留技术改造的血肉触须，正将整座要塞编织成会呼吸的活体堡垒。黯鳞站在原龙骸核心所在的塔顶，看着自己的血液在齿轮间隙中生长出血管般的脉络，每一次心跳都会让要塞表面的逆鳞状凸起颤动，仿佛这头由金属与血肉糅合的巨怪即将振翅。

“检测到七十二个机械反应源，”赛琳的机械臂嵌入要塞的神经脉络，齿轮转动的眼瞳中跳动着数据流，“是机械教廷的‘齿轮净化者’舰队，带队的是‘熵灭骑士’墨忒斯——他的旗舰‘锈火号’装备着能加速物质衰变的熵增核心。”

黯鳞抚摸着胸口尚未完全融合的秩序齿轮，银金色的齿轮边缘泛着黑锈，那是深渊之力与星空秩序在他体内博弈的具象化。他“看”见了舰队的模样：十二艘菱形战舰的外壳布满反血肉咒文，船头雕刻的不是龙族图腾，而是齿轮绞碎血肉的机械圣像，舰首炮口凝聚的幽蓝光束，正是能将血肉直接分解为分子的熵灭射线。

“他们来回收骸骨要塞的核心技术，”骸翼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语气中带着少见的警惕，“熵增核心是议会用三代星空巨龙的脊髓换来的深渊逆技术，专门针对你的腐朽之力。”

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第一波机械兽潮已攻破要塞外围。上千只由龙骨与齿轮构成的“碎骨犬”涌进广场，它们的犬齿上涂有星界银，每一次撕咬都会在血肉傀儡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裂痕。黯鳞却注意到，这些机械兽的关节处都刻着相同的咒文——那是黑翼议会用来标记“可回收资源”的符号，曾经被刻在熔火监牢每具龙族尸体的额头上。

“原来机械教廷的正义，不过是更高效的回收利用。”他挥动手臂，要塞顶部生长出的血肉炮管对准兽群，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混杂着齿轮碎块的腐蚀液。被击中的碎骨犬瞬间陷入沸腾，金属与血肉的混合物在腐蚀液中分化，露出藏在核心的幼龙脊髓——它们仍在无意识地驱动着机械躯体。

赛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机械指爪在他鳞片上留下浅痕：“墨忒斯启动了‘齿轮共鸣’，正在定位所有未机械化的龙族心脏——包括那三颗蛋！”

黯鳞心中一紧，转身冲向育婴舱所在的孵化室。途中经过齿轮圣殿的图书馆，他的余光扫过崩塌的书架，看见一本未被腐蚀的典籍在空中翻开，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星空巨龙与深渊魔神签订契约的场景，契约下方的落款日期，正是黑翼议会成立的日子。

孵化室内，三颗龙蛋正在金属托盘上剧烈震动，蛋壳表面的深渊印记与他胸口的秩序齿轮产生共鸣。当第一发熵灭射线击穿要塞外墙时，最左边的蛋突然裂开，爬出的不是幼龙，而是由黑雾与齿轮组成的半机械化幼体——它的脊椎处嵌着半截秩序齿轮碎片，眼瞳是两簇跳动的暗金色火苗。

“这是……共生体？”赛琳的机械喉管发出惊讶的蜂鸣，她曾在议会密卷里见过类似记载，“当年星空巨龙试图融合深渊与机械的失败品，却在你的血液里完成了进化？”

回答她的是幼体发出的齿轮摩擦声，这声音却让所有逼近的机械兽原地僵住——它们的核心控制齿轮正在与幼体共鸣，仿佛听见了造物主的呼唤。黯鳞突然明白，这些被议会销毁的“瑕疵品”，才是龙族真正的原始形态，而所谓的“完美龙族”，不过是切断共生关系的畸形进化。

“墨忒斯的旗舰进入射程，”要塞的血肉神经传来警告，“熵增核心已充能至70%，预计三十秒后启动全域衰变。”

黯鳞抱起三颗共生体幼龙，感受着它们在怀中传递的齿轮震动——那是生命与机械最原始的共鸣。他望向窗外，锈火号的舰首炮已对准要塞核心，幽蓝的射线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一颗都刻着“净化瑕疵”的神圣铭文。

“赛琳，”他将幼龙交给女龙，指尖在她机械胸甲上划出深渊印记，“带它们去熔火监牢的裂隙，那里有深渊最原始的力量。”

“你要做什么？”赛琳看见黯鳞走向塔顶的秩序齿轮残骸，那里正与熵增核心产生危险的共振。

“去证明，”他的声音混着齿轮崩裂的脆响，“机械教廷的齿轮，永远卡不进深渊的裂缝。”

锈火号的熵灭射线在第二十八秒命中目标。黯鳞在射线临体的瞬间展开黑雾形成的伪翼，逆鳞表面的秩序齿轮碎片突然爆发出银光，与幽蓝射线碰撞的刹那，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静止——他“看”见了射线的本质：无数高速旋转的熵增齿轮，正在拆解物质的分子链，包括他体内的深渊之力。

“原来你们偷走了深渊的‘因果齿轮’，”黯鳞的爪子抓住射线中的主齿轮，鲜血顺着齿轮纹路渗入，“却不知道，因果的链条上，永远缺不了腐朽这一环。”

齿轮在他手中融化，熵灭射线的轨迹出现扭曲。锈火号的舰桥内，墨忒斯惊恐地看着监控画面：本该被分解的灾星幼龙，此刻正顺着射线逆流而上，他的鳞片每接触一颗熵增齿轮，就会将其转化为滴着黑血的血肉齿轮，这些齿轮如病毒般反向侵蚀着旗舰的动力核心。

“启动自毁程序！”墨忒斯扯下胸前的齿轮圣徽，“不能让熵增核心落入深渊——”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黯鳞已穿透舰体，站在熵增核心前。核心舱内，三百颗用星空巨龙眼球改造的观测齿轮正在疯狂转动，每颗眼球都映照着同一场景：熔火监牢的裂隙中，赛琳正将三颗共生体幼龙放入深渊黑雾，幼龙的第一声啼哭让整个龙界的机械装置出现零点三秒的卡顿。

“你们收集龙族的眼球，”黯鳞的爪子按在核心上，感受着里面封存的星空记忆，“却不敢直视自己从哪里来。”

熵增核心在他掌心崩解，转化为暗金色的因果之血，顺着锈火号的管道流向每一艘净化者战舰。当第一艘战舰的齿轮圣像开始渗血时，整个舰队的机械圣歌变成了齿轮绞杀的哀鸣——那些被他们视为神圣的秩序齿轮，此刻正被注入最原始的血肉诅咒。

回到骸骨要塞，黯鳞看见赛琳正站在新形成的血肉广场上，她的机械龙尾已完全转化为黑雾触须，缠绕着三根由熵增齿轮改造的权杖。在她脚下，是上千具机械兽的残骸，这些曾经的杀戮机器，此刻正被共生体幼龙改造成能哺育血肉的温床。

“墨忒斯的舰队全军覆没，”赛琳递出从旗舰夺得的齿轮密钥，“但机械教廷还有最后一张底牌——‘灭世引擎’，它的核心是用初代星空巨龙的脑髓锻造的绝对秩序中枢。”

黯鳞接过密钥，发现上面刻着与他龙蛋相同的深渊印记。他突然明白，黑翼议会与机械教廷的所有技术，本质上都是对共生关系的拙劣模仿，而真正的力量，从来都藏在他们拼命销毁的“瑕疵”之中。

“通知所有血肉教派的幸存者，”他望向逐渐被黑雾笼罩的天际，那里隐约可见机械教廷的金属巨城，“准备迎接一场齿轮与血肉的婚礼——用他们的灭世引擎，当我们的婚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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