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逆鳞熔心

骸骨要塞的青铜闸门在第八次齿轮转动时轰然倒塌，不是因为议会的妥协，而是整座闸门的精金框架已被腐蚀成蜂窝状。黯鳞踩着融化的齿轮踏入要塞，迎面扑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魔法攻击，而是三百具悬浮在空中的机械育婴舱——每个舱体里都浸泡着正在孵化的龙蛋，蛋壳上布满与他相同的深渊印记，却被议会的齿轮咒文强行分割成两半。

“这就是你们的‘完美孵化’？”黯鳞的爪子划过最近的育婴舱，指尖触碰到蛋壳的瞬间，舱体的能量护罩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用星空巨龙的逆鳞锁链撕裂胚胎，只保留‘纯净’的上半部分，下半截畸形躯体则丢进熔火监牢——”

育婴舱内的龙蛋突然剧烈震动，被咒文分割的下半截蛋壳渗出暗金色血液。黯鳞“看”见了舱体记录的画面：三个月前，当他的龙蛋被扔进熔火时，议会的首席育种师正用齿轮手术刀切割另一枚卵，将长有逆鳞的胚胎部分剜出，浸泡在标着“血肉熔炉原料”的试剂瓶里。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瑕疵品，”他的声音混着育婴舱的爆裂声，“每颗被你们宣判死刑的卵，都在为你们的‘完美龙族’提供养分。”

议事厅方向传来齿轮摩擦的尖啸，议长骸链的机械龙躯撞破三层金属墙，背后拖着由星空巨龙逆鳞编织的“秩序之网”。这张曾封印过深渊亲王的巨网此刻泛着冰冷的银光，每片逆鳞都在切割空间，将黯鳞的血肉傀儡军团切成两半——但被切开的黑雾很快重组，傀儡们的伤口处生长出更坚韧的腐骨甲。

“杂种！”骸链的齿轮面具下露出半张机械面庞，真正的龙脸已被改造成齿轮组，“你以为毁掉外围熔炉就能动摇核心？看看头顶——”

黯鳞抬头，发现要塞顶端的十二座机械太阳正在重组，它们的齿轮轨道汇集成巨大的星象仪，中心悬浮着用星空巨龙心脏锻造的“秩序齿轮”。齿轮表面刻满龙族正史，却在黯鳞的视线中扭曲成被删除的真相：星空龙族曾与深渊签订共生契约，用幼龙的血肉喂养深渊，换取操控时空的力量。

“原来你们害怕的不是深渊，”他握紧手中逐渐融化的骸骨巨刃，发现刀刃正在吸收秩序齿轮的银光，“而是害怕龙族记起自己曾是深渊的牧羊人。”

骸链启动了秩序齿轮的“血统净化”程序，银色光芒如暴雨般落下，所有血肉傀儡在光芒中发出惨叫，黑雾组成的躯体开始蒸发。但当光芒触碰到黯鳞时，却在他鳞片表面激起暗金色火花——那些被议会视为瑕疵的逆鳞，此刻正贪婪地吞噬着象征纯净的银光。

“不可能！”骸链的机械尾椎突然不受控制地甩动，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龙核正在被黑雾侵蚀，“你明明是被星空龙族抛弃的——”

“抛弃我的是你们这些用齿轮替代良心的蠢货。”黯鳞的爪子穿透对方的机械胸腔，抓住正在崩解的龙核，“星空巨龙的逆鳞里，藏着他们与深渊交易的罪证——而你，不过是个把祖先的耻辱刻在齿轮上的懦夫。”

秩序齿轮的银光突然转为血色，所有育婴舱的龙蛋同时炸裂。黯鳞看见数百道半透明的幼龙身影从蛋液中升起，它们的身体下半截仍是黑雾状的深渊形态，却在看见他时发出无声的欢呼。这些本该被销毁的胚胎意识，正顺着他的血液流入龙骸核心。

“现在，让我们看看核心里藏着什么。”黯鳞拽着骸链的机械躯体撞开最后一道防线，映入眼帘的是直径百米的圆形密室，中央悬浮着初代黑翼龙王的骸骨，胸腔处嵌着的正是星空巨龙的完整心脏——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表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灾星处决令”。

“这就是你们的‘龙骸核心’？”黯鳞将骸链的机械头颅按在龙王的胸骨上，看着齿轮面具下溢出的黑血，“用背叛者的骸骨镇压祖先的心脏，就为了维持你们偷来的秩序？”

龙王的眼窝突然亮起深渊之火，被议会封印千年的龙魂借骸鳞的血液苏醒。它的龙吟震碎了密室顶部的星象仪，秩序齿轮应声坠落，却在接触黯鳞的瞬间融入他的胸口——那些被删除的共生记忆如洪水般涌入，他“看”见了十万年前的龙界：星空巨龙与深渊魔神共饮幼龙的血，用它们的脊髓编织时空网络。

“原来，我才是真正的‘纯血龙族’，”黯鳞感受着心脏处翻涌的双重力量，既有深渊的腐朽，也有星空的秩序，“而你们，不过是切断共生关系的背叛者，用机械和魔法掩盖自己的恐惧。”

骸链抓住最后的机会，启动了核心的自毁程序。整个骸骨要塞开始倾斜，机械太阳的齿轮雨砸落地面，正在转化的血肉城墙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黯鳞不为所动，他将手掌按在龙王的心脏上，暗金色血液与星空龙血在核心内炸开，形成逆向的熔炉阵图——曾经用来处决瑕疵品的装置，此刻正在将整个要塞转化为深渊的孵化器。

“赛琳！”骸链在彻底崩解前发出最后的呼叫，“启动‘机械教廷’的净化协议——”

回应他的是赛琳的机械龙爪贯穿他的头颅。女龙将破碎的齿轮面具踩在脚下，胸甲下的深渊共生体已完全被黯鳞的血液感染，呈现出暗金色的脉络：“议会早该明白，当我们用机械锁住血肉时，就已经输给了自己的恐惧。”

黯鳞转身，看见赛琳身后跟着的不是援军，而是她亲手拆解的机械军团。这些曾用来处决幼龙的战争傀儡，此刻关节处都缠绕着黑雾，胸前的议会徽记被改造成深渊图腾。

“我带来了礼物，”赛琳扔出一个滴着血的金属盒，里面装着黑翼议会所有育种师的脊髓，“还有……这个。”

她展开手掌，露出三颗尚未完全机械化的龙蛋，蛋壳上的深渊印记与黯鳞的如出一辙。当幼龙的心跳透过蛋壳传来时，黯鳞第一次感受到不属于深渊的温暖——那是龙族最原始的血脉共鸣，无关完美或瑕疵。

“骸链议长说得对，”赛琳的机械眼瞳中闪过一丝复杂，“龙界需要新的熔炉，但不是用来处决幼龙的那种。”

密室顶部突然坍塌，秩序齿轮的碎片砸在黯鳞肩上，却在接触鳞片时融入他的躯体。他望向逐渐成型的血肉要塞，发现每一片转化的砖石上都浮现出龙族幼龙的笑脸——那些被议会销毁的生命，正在他的血液中获得新的形态。

“通知所有畸形儿，”黯鳞的声音传遍整个要塞，“来骸骨要塞领取你们的锁链——不是用来囚禁的，而是用来砸碎旧世界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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