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砖的裂缝在脚下突然消失，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掐断。林小鱼拽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她的呼吸很轻，却带着不规则的颤抖，像一台即将过载的精密仪器。

"下面。"她指了指检修门上的锈迹，那些棕红色的痕迹组成了模糊的银杏叶轮廓。

金属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黑暗从门缝里渗出来，混着刺鼻的防锈漆和某种发酵的甜腥味。林小鱼的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墙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反物质中和方程式，与此刻我手臂血管里流动的蓝光完全同步。

"你的基因链在共鸣。"她突然抓住我的小臂，皮肤接触的地方爆出细小的电火花，"用你的血写了这些公式。"

通风管道的入口像一张咧开的嘴。林小鱼用指甲刮下内壁的荧光粉末，冰凉的触感随着她的指尖划过我的太阳穴。"别擦，"她的睫毛在幽光下泛着淡蓝色，"监控系统会把我们识别成清洁机器人。"

管道比想象中狭窄，金属接缝勾破了校服袖口。爬行时，膝盖压到的每一块铁皮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小鱼突然僵住，她的后背弓起，像只察觉到危险的猫。

"他在下面。"她的声音被压缩成气音，"正在启动气体循环系统。"

生物老师的皮鞋声从管道下方传来，节奏精确得像心跳监测仪。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混着他的自言自语："......47号样本的量子纠缠态果然最稳定......"

通风管突然起来，远处的排气口喷出淡蓝色雾气。林小鱼猛地转身，校服布料在金属边缘撕开一道口子。她把自己蜷缩成球状，用后背堵住正在泄气的阀门。

"走！"她扔过来半管金色药剂，玻璃管壁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秦浅浅的稳定剂......她从来不敢用......"

蓝色雾气接触她皮肤的瞬间，校服下的脊椎轮廓开始结晶化。林小鱼在抽搐，却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儿歌，那是母亲实验室里老收音机经常放的旋律。

药剂在我手里发烫。管道拐角处的公式突然亮得刺眼，那些符号像活物般扭动着钻进瞳孔。剧痛中闪过破碎的画面——

（记忆【2009.03.12】\

幼小的秦浅浅在培养舱里拍打玻璃，她牙齿咬住舱门锁链的样子像头小兽。研究人员白大褂下露出银杏纹身，电子钟显示"第7次记忆清洗进度78%"......

（现实与记忆的重叠）\

通风管道的荧光公式烧灼着眼球，林小鱼结晶化的皮肤正在蔓延。她突然抓住我的衣领，额头相抵时，她的虹膜里浮现出母亲实验室的立体结构图。

"七个......"她咳出的血沫带着蓝光，"必须同时活着才能......"

生物老师的脚步声突然逼近。我砸碎药剂管，玻璃碎片划开手掌。血液滴在管道接缝处的瞬间，整面墙的公式爆发强光。

地下三层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中央控制室的门在血液接触识别器时自动滑开，碎裂的培养舱玻璃渣在脚下咯吱作响。投影仪从天花板降下，机械臂转动时带起陈年的灰尘。母亲的全息影像出现前，设备发出老式电脑启动的滴答声。

林小鱼瘫在控制台边，她的右眼瞳孔分裂成六瓣，像朵畸形的雪花。我扯开领口，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秦浅浅肩上相同的基因编码。

"不是替换。"母亲的全息影像开始粒子化，她的手指穿过我的肩膀，"七个镜像体组成活体密码......张主任的虹膜是最后一道基因锁......"

警报声刺破耳膜。监控屏幕显示六个红点正在向学校聚集，而第七个信号源——来自生物老师西装内袋的手机。

林小鱼突然扑到控制台上，她结晶化的手指砸中了某个隐藏按钮。整个房间的灯光熄灭，唯有她皮肤下的蓝光组成一行悬浮文字：

【剩余镜像体存活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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