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密码与向日葵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惊飞了站台上的白鸽。程阳踮脚趴在栏杆上，医用腕带卡进铁艺花纹，勒出淡红色的痕。他怀里抱着个玻璃罐，里面是晒干的向日葵种子，每粒都用马克笔画着笑脸。

"哥！这个要种在清华园！"程阳把罐子塞进车窗，输液管编织的挂绳缠住程默的手表，"等开花了我去北京数花瓣！"

母亲的新工装被挤得起了皱，她第三次整理程默的衣领："手机充..."话没说完就被淹没在广播声里。站台电子屏突然跳出程默的新闻照片，那是他举着录取通知书站在病房的定格——背后程阳正在输液架上画函数图像。

绿皮火车启动时，程阳突然追着车窗奔跑。他刚拆线的膝盖还不利索，医用护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哥！"他挥舞着写满方程式的草稿纸，"我把你教的洛必达法则改编成rap了！"

程默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风灌进校服鼓成帆。草稿纸上的字迹在气流中狂舞：「导他妈的数，上下求索，极限在何方——」他笑出眼泪，想起化疗期间程阳把药片当节拍器敲rap的夜晚。

"男子汉大丈夫，分开两天就哭？"程默用竞赛时的教鞭轻敲弟弟头顶，"给你布置任务：每天解两道变量方程，照顾好咱妈..."话音被隧道吞没，黑暗瞬间漫过车窗，玻璃上映出程阳凝固的笑脸，像函数图像突然中断。

王老师被记者围堵在校门口时，正逢放学铃响。摄像机镜头里，她举着程默的高考数学卷复印件，压痕处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那是程阳最后一次化疗时，她在陪床间隙批改的。

"程默同学证明了教育公平的存在！"她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滚过"等差数列考点详解"的横幅。人群中的赵明弯腰去捡，露出后颈未褪尽的疤痕——一年前程默反击时留下的。

当晚热搜榜爆了：#学霸的逆袭#、#病房里的清华梦#。程阳刷着短视频，忽然在某个探店博主的背景里看见父亲的新酒店。水晶吊灯下，程雪正在插花艺术展的签到板前自拍，她耳环上的碎钻比程阳的靶向药还耀眼。

绿皮火车穿越华北平原时，程默在洗手间镜子上演算黎曼猜想。摇晃的车厢让公式扭曲成莫比乌斯环，他突然理解程阳常说"数学是流动的星河"。出来时，对面铺位的老农递来烤红薯，裂纹纵横的手掌上躺着张老旧泛黄车票：1987年，北京至兰州？？

"娃，你是去清华不，那里还种着倭瓜不？"老农的烟袋锅在夜色里明灭，"我爹当年给梅贻琦校长送过菜。"

程默想起背包里的向日葵种子。凌晨三点，他在餐车遇见个密码学研究生，两人用番茄酱在桌布上推演凯撒密码。当晨曦勾勒出远山的轮廓，他们恰好破解了玻璃罐上的暗语——程阳用笑脸种子排列出的二进制代码：1000010（B）1110101（u）1110010（r）1101110（n）1101001（i）1101110（n）1100111（g） = Burning。

清华园的正门在晨雾中浮现时，程默的帆布鞋已经浸透雨水。校长亲自撑伞而来，伞骨投射的阴影恰好构成笛卡尔坐标系。

"为什么选择密码科学与技术？"老教授的白发像黎曼ζ函数的零点分布。

程默解开背包，向日葵种子哗啦倾洒在青砖地上。他蹲下身摆出莫尔斯电码：「··－ ·－－· ·－·· ··· －－－ ···－ ·」（I LOVE S）——最后一个字符故意残缺。

"这是我弟弟设计的谜题，人们怎能想到这是十岁小鬼头设计的呢。"程默指尖摩挲着输液管挂绳，"S可以是姐姐（sister）、种子（seed）、幸存（survival）..."雨水顺着伞骨流成傅里叶级数，"而密码学，就是给所有不确定的变量找到最美的收敛方式。"

校长拾起一粒种子，清华的朝阳恰好穿透琉璃瓦："你弟弟像你，甚至未来可能会超越你。你说的不确定变量就像你证明的那个不等式？"

"不，更像化疗药与健康细胞的博弈。"程默望向医学部大楼，"每个密码都是精心设计的靶向药，要在混沌中精确锁定真相。"他突然想起程雪朋友圈的酒店定位，那些闪烁的坐标何尝不是加密的求救信号。

迎新典礼上，程默作为新生代表致辞。大屏幕突然切入程阳的直播画面——他正在社区图书馆用磁力片搭建非欧几何模型，母亲的新工牌在镜头前晃成虚焦的光斑。

"这是我弟弟程阳，最好的密码破译者。"程默举起玻璃罐，上万粒种子在阳光下形成高斯分布，"他教会我，每个看似无序的系统，都藏着等待破译的温柔方程。"

深夜，程默在临时宿舍收到加密邮件。程阳用化疗日程表改编的凯撒密码写道："今天解出哥留的方程了！答案是我们永远在一起！"附件是母亲在图书馆仓库的照片，货架编号被重排成π的第九十九到一百位。

他走到窗前，月光下的清华园像巨大的集成电路板。远处的紫荆公寓亮起盏盏夜灯，恰似程阳输液时的监护仪光点。打开玻璃罐，种子在培养皿中排列出谢尔宾斯基三角形——那个程阳高烧时在病房地砖上画过的分形图案——每朵向日葵的种子数，都是质数构成的完美密钥。

结语：（程默想起校长的问话）

“为什么选择密码科学与技术？”

——真正重要的不是选择本身，而是选择后的全情投入。就像希腊神话里的俄耳甫斯，回头瞬间便注定失去，但那份义无反顾的凝望已让冥界开出花朵。当他们在自己的选择中保持完整性与觉知力时，都是对生命最深情的告白。就像敦煌鸣沙山的月牙泉，既接受风沙的侵袭，又守护内心的清泉，在动态平衡中成就大漠里最动人的存在。

逆着来时的光生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