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赛场内外

竞赛当天的清晨，程默比闹钟醒得更早。窗外的天色还是深蓝，只有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熟睡的母亲。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今天要带的东西：准考证、身份证、绘图工具、程阳画的"加油海报"，还有那块粉色笑脸橡皮。程默把它们一件件装进书包，手指微微发抖。

厨房里，他惊讶地发现母亲已经起来了，正在煎荷包蛋。灶台上还煮着一锅小米粥，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程默轻声问。

母亲转过身，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笑容温暖："想着你今天比赛，睡不着。"她把煎蛋盛到盘子里，"快吃，王老师说七点校门口集合。"

程默低头喝粥，热气氤氲中听见母亲小声念叨："铅笔削好了没？橡皮带了吗？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都准备好了。"程默拍拍书包，"阳阳的画也带着呢。"

母亲突然红了眼眶："你弟弟昨晚偷偷给我发短信，说梦见你拿了金牌。"

程默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扒饭。这半年来，程阳的病情好转，已经能短暂出院活动，但今天这种重要场合，医生还是建议他在医院休息。

六点半，天刚蒙蒙亮，程默和母亲走出家门。让他意外的是，楼道里站着几个邻居，手里拿着自制的小旗子。

"默默加油啊！"楼下李奶奶塞给他一个平安符，"奶奶去庙里求的，保你考第一！"

小区门口更是聚集了一小群人，拉着横幅："程默同学，全小区为你骄傲！"程默认出其中有社区工作人员、程阳的小病友家属，甚至还有常去的那家便利店老板。

"这..."程默不知所措地看向母亲。

母亲抹着眼泪："大家看了电视报道，自发组织的。"

校门口停着两辆大巴车，王老师和校长正在清点人数。看到程默，王老师快步走过来："媒体记者都在会议室等着，我们先去拍个集体照。"

会议室里闪光灯不断，程默被安排站在第一排中央。各路记者争相提问："紧张吗？""有没有信心拿奖？""弟弟会来看比赛吗？"

程默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阳阳在医院看直播。"他摸了摸书包里的加油海报，"我答应他要把金牌带回去。"

大巴车驶向考场时，程默才发现整个学校来了三十多名参赛选手。王老师坐在他旁边，最后一次检查他的文具袋。

"最后提醒几点。"王老师压低声音，"第一道题通常不难，但别轻敌；几何题记得多角度思考；组合数学如果没思路，先跳过去..."

程默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景色上。这条路他曾经骑自行车走过无数次，去图书馆，去医院，去兼职的便利店...今天，它将带他走向另一种可能。

考场设在省实验中学的体育馆。下车时，程默倒吸一口凉气——校门口挤满了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们。

"程默！看这边！"

"能说几句感想吗？"

"这边！笑一个！"

王老师护着程默快速通过人群："别紧张，就当他们是白菜。"

体育馆内整齐排列着数百张课桌，监考老师正在分发试卷。程默找到自己的座位，深吸一口气，把程阳画的加油海报贴在桌角。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场馆鸦雀无声。程默先快速浏览了一遍：十道大题，满分120分。第一题是函数与方程，看起来不算难...

"开始！"

笔尖接触纸面的沙沙声顿时响成一片。程默全神贯注地解答着每一道题，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奋笔疾书。做到第五题时，他卡住了——

【已知四面体ABCD中，AB=CD=6，AC=BD=7，AD=BC=8，求其体积。】

这是一道立体几何题，需要构建坐标系。程默闭上眼，想起教程阳时用过的模型法。他画了个示意图，突然灵光一闪：可以将其嵌入长方体！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迅速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默完全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当做到最后一道组合数学题时，他看了看表，只剩二十分钟了——

【设S是{1,2,...,2023}的一个子集，且S中任意两个元素的和不被5整除。求S的最大可能元素个数。】

这道题看起来复杂，但程默想起曾经和程阳玩过的"数字分组"游戏。他尝试将数字按模5分类，很快找到了规律...

"时间到，停笔！"

走出考场时，程默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王老师第一时间迎上来："怎么样？"

"还行..."程默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一道题有点难，但应该做对了。"

校门口，记者们又围了上来。这次程默没有躲避，他对着镜头举起程阳画的加油海报："阳阳，哥考完了！题目都做出来了！"

回程的大巴上，同学们热烈讨论着考题。程默却一直盯着手机——母亲发来消息说程阳全程看了直播，现在兴奋得睡不着觉。

"王老师，"程默突然问，"我能直接去医院吗？"

王老师看了看表："成绩下午四点才公布，去吧。替我向程阳问好。"

出租车刚停在医院门口，程默就冲了出去。走廊里，他听见程阳响亮的声音："我哥最厉害！那道几何题他教过我类似的方法！"

推开病房门，程阳正手舞足蹈地给护士讲解题目，小脸兴奋得通红。看到程默，他尖叫一声扑过来："哥！你太棒了！"

程默接住弟弟，发现他比上个月重了些，脸色也红润多了。母亲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直播的截图，眼睛湿润。

"默默，你饿不饿？妈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程阳抢着说："我还让护士姐姐帮忙订了蛋糕！上面写着'哥是冠军'！"

下午三点五十分，病房里的电视机锁定在教育频道。程默坐在程阳床边，母亲紧握着他的手。王老师发来信息说，她正在颁奖现场，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现在公布高中组一等奖名单..."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程默的心跳如鼓。程阳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第三名，实验中学李子轩..."

"第二名，师大附中张明远..."

"第一名..."

程默屏住呼吸。

"第一名，市一中程默同学！"

病房里爆发出欢呼。程阳跳起来抱住程默的脖子："哥！你是冠军！冠军！"母亲喜极而泣，不停地抹眼泪。

王老师的视频电话立刻打了进来。画面里是她和几位评委，背景是颁奖台："程默！恭喜你！不仅是一等奖，还是全省最高分！清华招生办的老师想跟你说话..."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接过手机："程默同学，你的解题思路非常精彩，尤其是最后那道组合数学题，用了很巧妙的分类讨论。我们决定给你保送资格！"

程默呆住了，耳边是程阳兴奋的尖叫和母亲的抽泣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挂断电话后，病房门被推开，林记者带着摄像师冲了进来："程默！恭喜！能采访一下此刻的感受吗？"

程默看了看怀里的程阳，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母亲，声音哽咽："我最想感谢的是我弟弟...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程阳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早就说过，我哥是天下第一！"

傍晚，程默独自来到医院天台。夕阳西沉，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手机不断震动，班级群、邻居群、媒体采访请求...他一个都没回，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这半年像一场梦：从弟弟确诊时的绝望，到为医药费四处奔波的艰辛，再到如今竞赛夺冠、保送清华...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理所当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母亲。她递给程默一杯热牛奶："累了吧？"

程默摇摇头，接过杯子："妈，我在想...如果没有阳阳生病这件事，我可能不会这么拼命学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母亲摸摸他的头："命运就是这样，给你苦难，也给你机遇。重要的是..."她望向远方，"你们兄弟俩都好好的。"

程默喝了一口牛奶，甜香温暖了整个胸腔。是啊，最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前方是无限可能的未来。而此刻，他只想回去陪程阳一起吃那个写着"哥是冠军"的蛋糕。

逆着来时的光生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