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炼狱”酒吧的地下城区永远弥漫着一种危险的甜腻,重金属音乐的轰鸣震的地面都在颤抖。
沈既望站在对面大楼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疯狂涌动的人群。
“简文杰上台了。”温秘书递来耳机,“买家还没出现。”
沈既望调整着耳麦,目光扫过舞台——简文杰穿着铆钉皮衣,后颈上夸张的心电图纹身在激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正对着麦克风嘶吼,汗水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贝斯拉开激昂的前奏,人群的尖叫几乎要盖过鼓点。
“江城——坠入炼狱———!”
舞台两侧烟雾炸起,乐队在白雾之中如同自地狱爬出的恶鬼。
沈既望收回目光,朝耳麦里问:
“安保就位?”
“十六个便衣,两组狙击手。”商时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血液样本在2号保险箱。”
沈既望瞥了眼角落的监控画面——商时序穿着酒保制服站在吧台后,金丝眼镜换成了黑色平光镜,整个人低调得几乎隐形。
“买家出现。”温秘书突然压低声音,“VIP区3点钟方向,戴蛇形戒指。”
沈既望眯起眼。屏幕上,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用手指敲击桌面,节奏诡异得像某种摩斯密码。
“来了。”商时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行动”
计划开始。
替身人戴上口罩,拎着银色保险箱走向后台通道。黑暗中有人撞了他一下,冰凉的东西抵住他后腰。
“别动。”对方的声音沙哑,“箱子给我。”
替身人假装慌乱:“钱呢?”
“先验货。”男人拽着他拐进储物间,枪口始终没离开他的肾脏位置。
保险箱打开的瞬间,蓝色荧光照亮了对方的脸——是照片上那只手的主人,单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保险箱的蓝光在储物间内一闪而过,灰西装男人的瞳孔骤然瞪大,像饥渴的人看见水,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抓起那一袋血打量起来。
沈既望屏住呼吸,在场的替身人也在有些站立不安。
片刻,灰西装男人忽然笑了一声。
“谢谢,我也送你们一份礼物。”
几乎同一时刻,耳机里传来温秘书急促的汇报:“少爷,简文杰在台上倒下了!”
沈既望倏然转头看向主监控屏——舞台中央,简文杰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捂住胸口踉跄后退,铆钉皮衣在激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而后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栽倒在鼓架旁。
贝斯手愣了一秒,随即扑过去大喊:“主唱心脏病发了!”
人群炸开恐慌的声浪。
VIP区的灰西装男人趁机甩开替身人,闪身混入骚动的人群。
商时序从吧台后跃出,却在追到消防通道时被突然倾倒的酒架拦住去路——对方早有准备。
“跟丢了。”商时序按住耳麦,声音沉冷,“他提前破坏了通道监控。”
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
一个男人逆流而上,看见简文杰蜷缩在舞台中央,手指死死揪着左胸口的衣服。
“让开!医生!”
沈既望扯下耳机,目光扫过监控里混乱的舞台——一个穿白衬衫的陌生男人正单膝跪在简文杰身旁,动作利落地解开他的皮衣扣子,指尖压住颈动脉。
男人戴着细框眼镜,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神情专注得与周遭的尖叫格格不入。
“那是谁?”沈既望皱眉。
“简家新聘的监护医生,叫陆予。”温秘书快速调出资料,“简董事长上周亲自指派的,背景干净,和今晚的行动无关。”
沈既望盯着屏幕上医生沉稳的侧脸,突然转身跑出监控室:“我去医院。让商时序查买家留下的‘后路’——简文杰的心脏病太巧了。”
救护车的红灯划破夜色。
沈既望坐在后排,看着陆予给简文杰注射药剂。医生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动作丝毫不敢怠慢。
“他小时候发作时也这么凶险?”沈既望突然问。
陆予头也不抬:“五岁那次更严重。”针尖推到底,他才抬眼看向沈既望,“您是他朋友?”
救护车拐过急弯,蓝光掠过沈既望的眉骨。他笑了笑,伸手替昏迷的简文杰擦掉嘴角的血沫:“算是债主。”
车顶传来细微的震动声,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刮过金属外壳。
陆予突然转头看向车窗外的夜空——一只漆黑的无人机正无声盘旋,机腹闪着和灰西装男人戒指相同的蛇形红光。
无人机的红光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像某种无声的嘲弄。
沈既望的手指在简文杰的脉搏上停顿了一秒,抬眼看向陆予:“你看见了?”
医生没回答,迅速拉上窗帘,反手按下救护车内的紧急通讯键:“加速,甩掉它。”
引擎轰鸣,车身猛地倾斜。
沈既望扶住简文杰下滑的身体,余光瞥见陆予从医药箱夹层抽出一把手术刀——刀锋薄如蝉翼,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
“陆医生随身带这个?”沈既望挑眉。
“职业习惯。”陆予语气平静,刀刃却稳稳对准了车顶。
车外传来螺旋桨的嗡鸣,无人机突然俯冲,黑影掠过车窗的瞬间,陆予猛地推开天窗——
“砰!”
金属碰撞的刺响炸开,无人机被手术刀精准贯穿电路板,冒着火花坠向后方公路。周予安收回手,指关节被冷风吹得发红。
沈既望盯着他小臂上那道旧伤疤:“你以前在战区待过?”
“无国界医生。”
陆予扯下领带扎紧简文杰的手臂输液管,“沈先生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的履历。”
救护车急刹在医院门口。沈既望跳下车时,余光扫见急诊楼拐角闪过半片灰色衣角——蛇形戒指的反光转瞬即逝。
他下意识去摸后腰的刀,却被陆予按住手腕:“简文杰的血管收缩剂需要签字。”
就这么一耽搁,灰影已消失在监控盲区。
ICU的蓝灯亮起。沈既望靠在走廊墙上,手机震动,商时序发来讯息:
买家在酒吧储物间留了东西,是简文杰五岁时的病历,最后一页被撕了。
他眯起眼,看向玻璃窗内——
医院的走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碎。
“沈既望!”
简父的声音像一柄重锤砸进走廊,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冲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他一把揪住沈既望的衣领,将人狠狠抵在墙上,手背青筋暴起:“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整个沈家都不得安宁!”
沈既望的后脑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反抗,只是微微偏过头,雾霾蓝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右眼那颗泪痣。
“简叔,”他声音很轻,“文杰没事。”
“没事?”简父冷笑,手指收紧,“五岁那次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又因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猛地将沈既望拽近,压低的声音里淬着毒,“你以为我不知道?'炼狱'酒吧的地下交易,你拿我儿子当诱饵?!”
沈既望的呼吸微微一滞。
耳鸣开始发作,尖锐的噪音在颅骨内炸开,简父的怒骂变得忽远忽近。
他看见ICU的蓝光在简父眼镜上折射出冰冷的斑点,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
七岁那年的爆炸声也是这样,轰然炸响,然后世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你以为你父母死了就能为所欲为?沈家的烂摊子凭什么拉我儿子垫背?!”
血从母亲的太阳穴流下来,染红了他的手指。
“......要不是看在商叔的份上,我早就——”
父亲最后推了他一把,热浪吞没了那个背影。
沈既望的瞳孔开始失焦。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简父的手腕。
“简董事长。”
商时序的声音像一柄出鞘的刀,冷而锋利。他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简父,黑色手套下的五指缓缓收紧:“医院的墙壁很凉,少爷会感冒。”
简父吃痛松手,沈既望滑坐在地,剧烈喘息。
商时序单膝蹲下,摘下手套的右手抚上沈既望的后颈——温暖干燥的掌心贴着冰凉的皮肤,像锚点固定即将漂走的船只。
“呼吸。”
他在沈既望耳边低语,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柠檬糖,剥开糖纸塞进对方嘴里。
“不是爆炸,是医院。简文杰活着,你也活着。”
酸涩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沈既望的瞳孔重新聚焦。他看见商时序右臂的梵文刺青从袖口露出一截,金色经文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
简父揉着手腕,脸色阴沉:“商总监,这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商时序起身,慢条斯理地戴回手套,“简文杰20岁,他自愿参与行动,向少爷隐瞒病史,至于心脏病发作——”
他忽然向前一步,压迫感如山倾轧,“您不如解释下,为什么他五岁的病历最后一页写着'对神经毒素敏感'?”
简父的表情瞬间凝固。
ICU的门突然打开。陆予站在门口,白衬衫沾着血迹:“病人醒了。”
他的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落在沈既望身上,“他说要见你。”
走廊陷入死寂。
沈既望撑着墙壁站起来,舔掉嘴角的糖渣,对简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简叔,等文杰亲口说'不需要我',我立刻消失。”
他走向ICU,消失在合并的大门里。
ICU的蓝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沈既望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简文杰半躺在病床上,胸口连着监护仪,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却在看到他时咧嘴笑了:“操...差点以为要见阎王了......”
“闭嘴吧你。”沈既望拖过椅子坐下,指尖敲了敲输液架,“五岁差点死掉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文杰的笑容僵在脸上。监护仪上的心率线突然剧烈波动。
“我......”
“神经毒素敏感体质。”沈既望冷冷打断他,“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他妈瞒了我十五年?”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心电监测的“滴滴”声在空旷中回响。
简文杰突然扯掉氧气面罩,挣扎着坐起来:“不是故意瞒你!”
他喘着气,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我爸......他怕有人利用这个......”
沈既望盯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突然明白了什么:“灰西装给你下毒了?”
“演出前......贝斯手递了瓶水。”简文杰的喉结滚动,“喝下去十分钟就开始胸痛......”
“靠!那贝斯手你认识吗?”
简文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和我同队了三年……没想到啊……”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上却愈发用力。
“少爷……拜托你……”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沈既望回头看见心率飙到180,简文杰的嘴唇开始发紫。
陆予和护士冲进来,一把推开他:“室颤!除颤仪!”
“200焦耳准备!”
“Clear!”
沈既望被挤到墙角,看着简文杰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陆予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额前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可怕。
“肾上腺素1mg静推!”
“心率恢复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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