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逃不掉

护士的声音在混乱中像一根救命稻草。

沈既望的后背紧贴着冰冷墙壁，看着简文杰的胸膛重新开始规律起伏。

陆予摘下除颤板，转头看向沈既望：“他需要休息。”

沈既望没动，目光落在简文杰微微抽搐的手指上。

“他刚才想说什么？”陆予问。

沈既望扯了扯嘴角：“……遗言吧。”

他转身推开门，走廊上已空无一人。

商时序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见他出来，抬眸递过去：“贝斯手的资料。”

沈既望挑眉，接过，翻开第一页——照片上的男人戴着耳钉，笑容张扬，和舞台上的人一模一样。

“查过了，是真的贝斯手。”商时序的声音低沉，“但三天前，他的账户收到一笔海外汇款。”

沈既望合上文件，冷笑：“果然。”

商时序的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简父已经回去了，但留了人盯着。”

“意料之中。”沈既望耸肩，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陆予……”

商时序眸光微沉：“他怎么了？”

“身手不错。”沈既望眯起眼，“手术刀玩得还挺溜。”

商时序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柠檬糖，剥开塞进他嘴里：“别太相信陌生人。”

酸涩的甜味在舌尖蔓延，沈既望轻哼一声：“你也是陌生人？”

商时序垂眸看他，眼底暗流涌动：“我是例外。”

沈既望笑了，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温秘书发来一条消息：

【少爷，灰西装的踪迹查到了，在码头。】

沈既望眼神一凛，收起手机：“走。”

商时序按住他的肩膀：“你留下，简文杰这边需要人。”

“不行。”沈既望甩开他的手，语气坚决，“这事因我而起，我得亲手解决。”

商时序盯着他倔强的侧脸，最终让步：“我跟你一起。”

夜色深沉，码头的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沈既望和商时序潜伏在集装箱后，远处传来船只靠岸的汽笛声。温秘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目标在3号仓库，一个人。”

沈既望握紧手中的枪，压低声音：“狙击手就位了吗？”

“已就位。”商时序回答，目光锐利如鹰隼，“但别冲动，可能有埋伏。”

沈既望勾唇：“放心，我有分寸。”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仓库，透过缝隙，看到灰西装男人正站在一堆货物前，手里把玩着那枚蛇形戒指。

“东西带来了吗？”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沈既望眯起眼——他在跟谁说话？

下一秒，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影，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箱子。

“钱呢？”那人问。

灰西装男人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验货。”

口罩男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几支装着蓝色液体的试管。

沈既望瞳孔一缩——神经毒素！

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门，枪口直指灰西装：“游戏结束了。”

灰西装男人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沈少爷，真是阴魂不散。”

商时序从另一侧包抄，冷声道：“别动。”

灰西装男人突然大笑：“你以为就凭你们？”

他猛地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仓库四周瞬间爆炸，火光冲天。

沈既望被气浪掀翻，耳鸣再次袭来。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商时序朝他扑来，用身体护住了他。

“商时序！”他嘶吼。

商时序的后背被火焰灼伤，却死死将他按在身下：“别动！”

灰西装男人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嘲讽：“沈既望，我们还会再见的。”

沈既望咬牙，挣扎着想要追上去，却被商时序按住：“他跑不掉。”

远处传来警笛声，温秘书带人赶到。

商时序松开他，脸色因疼痛而苍白。

沈既望看着他被烧焦的衬衫下露出的伤痕，手指微微发抖：“你……”

商时序淡淡一笑：“小伤。”

爆炸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颤，浓烟呛得沈既望眼眶发红。

他一把拽住商时序的手臂，触手却是一片黏腻——血混着灼伤的皮肤，烫得他指尖发颤。

“这叫小伤？！”沈既望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商时序眉头都没皱一下，单手撑地起身，黑色衬衫的残片下露出狰狞的烧伤。

他瞥了一眼远处闪烁的警灯，反手扣住沈既望的手腕：“先离开。”

沈既望甩开他的手，眼底烧着怒火：“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硬扛爆炸？！”

商时序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心疼了？”

“——滚！”

沈既望转身就走，却被商时序一把拽回来。男人的力道大得惊人，烧伤的掌心贴着他的后颈，呼吸灼热地喷在他耳畔：“别闹，警察来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温秘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少爷，码头被封锁了，走地下通道！”

沈既望咬牙，终究没再挣脱，任由商时序半搂着他钻进集装箱后的暗门。

地下通道潮湿阴冷，沈既望的耳鸣还没完全消退，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商时序隐忍的闷哼。

他侧头看去，男人额角渗着冷汗，唇色苍白，却仍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仿佛那具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停下。”沈既望突然拽住他。

商时序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既望按在墙上。

少爷扯开他的衬衫，借着微弱的应急灯查看伤势——后背的烧伤蔓延至肩胛，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你……”沈既望喉咙发紧，“这………”

商时序低笑：“没事。”

“——商时序！”

沈既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节擦破渗血，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你他妈能不能有一次……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通道里静得可怕。

商时序抬手，指腹擦过沈既望眼尾的湿意，轻叹：“小望，你哭了。”

沈既望猛地别开脸：“放屁！”

商时序没再逗他，单手解开残破的衬衫，从腰间抽出一条折叠绷带：“帮我包扎。”

沈既望瞪着他，最终还是接过绷带，动作粗暴却小心地缠上那片狰狞的伤口。商时序背对着他，肌肉线条因疼痛而紧绷，却一声不吭。

“为什么？”沈既望突然问。

“什么？”

“为什么替我挡？”

商时序沉默片刻，淡淡道：“本能。”

沈既望手指一顿，随即狠狠勒紧绷带，听到男人闷哼一声才冷笑：“活该。”

包扎完，商时序重新套上残破的衬衫，转身时眼底已恢复冷静：“灰西装的目标是你，他故意引我们来码头。”

沈既望眯起眼：“他知道我们会追查神经毒素。”

“不止。”商时序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微型芯片，正是爆炸前他从灰西装身上顺来的，“他在找这个。”

芯片上刻着【S-327-A】。

沈既望瞳孔骤缩：“……我的血清样本？”

“备份数据。”商时序捏碎芯片，“沈彬和王赟已经拿到了原始样本，但他们缺最后一道密钥——你的活体基因序列。”

沈既望冷笑：“所以他们设局抓我？”

“不。”商时序眸光沉冷，“他们要你‘自愿’配合。”

耳机里突然传来温秘书急促的声音：“少爷！简文杰的病情恶化了，陆医生说他撑不过两小时！”

沈既望脸色骤变。商时序按住他的肩：“冷静，这是陷阱。”

“那又怎样？！”沈既望甩开他，“简文杰会死！”

商时序盯着他，忽然问：“如果现在躺在医院的是我，你会去吗？”

沈既望呼吸一滞。

没等他回答，商时序已经转身走向通道尽头：“走吧，去医院。”

沈既望追上他：“你什么意思？”

商时序头也不回：“意思是——我陪你跳这个陷阱。”

地下通道的灯光忽明忽暗，沈既望的呼吸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他盯着商时序的后背，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刺得他眼眶发烫。

“你走慢点。”他伸手拽住商时序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地收紧。

商时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金丝眼镜早在爆炸时丢失，此刻他的眼神毫无遮挡，漆黑深邃，像一潭望不见底的寒泉。

“担心我？”他问。

沈既望冷笑：“怕你死半路上，我还要给你收尸。”

商时序低笑一声，没拆穿他。他抬手，黑色手套早已破损，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沈既望的脸颊，抹掉不知何时沾上的灰。

“小望，”他声音低沉，“我死不了。”

沈既望拍开他的手：“少废话，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商时序单手按在门上，回头看了沈既望一眼：“跟紧我。”

沈既望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商时序没回答，推开门——

冷风夹杂着雨丝灌进来，码头外的夜色深沉如墨。

远处警笛声渐远，显然温秘书已经引开了大部分警力。

沈既望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出：

温秘书：少爷，医院被围了。

他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商时序：“简文杰他……”

商时序神色未变，仿佛早有预料。

他单手解开残破的衬衫袖口，露出右臂上那条金色梵文刺青，在雨夜中泛着冷光。

“沈彬的目标从来不是简文杰。”他淡淡道，“是你。”

沈既望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他知道我会为了简文杰回去。”

“嗯。”商时序看向他，眼神深不见底，“所以，去吗？”

雨越下越大，沈既望的头发被淋湿，雾霾蓝的发尾贴在脖颈上，冰凉刺骨。他忽然笑了，右眼角的泪痣在夜色中显得妖冶。

“去啊，为什么不去？”他歪头，语气轻佻，眼底却一片冷意，“我倒要看看，沈彬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商时序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拇指重重擦过他的唇角，抹掉一丝血迹。

“那就别死了。”他说。

沈既望拍开他的手，转身走向雨中：“你也是，别拖我后腿。”

商时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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