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医院,凌晨3:28
从茶庄回来的路上,沈既望就发现不对劲——救护车里的男人呼吸越来越重
警笛声在雨夜里鸣响,他坐在担架旁,盯着商时序苍白的脸
男人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金丝眼镜早就摘了,平日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半阖着,呼吸粗重而紊乱
商时序的高烧来得又急又凶
“操……”沈既望低骂一声,等红灯时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时,心脏猛地一缩
商时序的额头烫得吓人
“商时序?”他拍了拍男人的脸,“别睡”
商时序的睫毛颤了颤,眉头紧锁,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急诊室的灯惨白刺眼,医生剪开商时序的衬衫时,沈既望看见他右臂的伤口已经发黑,脓血混着雨水把绷带浸得黏腻
“伤口感染,加上放射性物质残留”医生吩咐着护士准备手术,“需要立即清创”
他看着亮起灯的急救室,默默站在走廊外抽烟,他现在急需冷静,但尼古丁都压不住指尖的颤抖
耳鸣又开始了
可他这次没有助听器,任由着那尖锐的声响刺穿他的耳膜,噪音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他的大脑,但没有助听器,他只能任由那声音肆虐
他想起林护士那个口型——【你妹没死】
如果这是真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护士急匆匆跑出来找到他,在一半清晰一半尖锐的背景音里,他听见护士在说
“家属,病人一直在说胡话,喊什么'小望快跑'……”
烟头在指间掐灭
VIP病房里,商时序在退烧药作用下昏睡着,他坐在床边,盯着点滴一滴一滴往下落,心里默数着——
十七针
商时序的伤口缝了十七针
窗外暴雨转成细雨,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
凌晨五点,昏睡中的商时序突然开始挣扎,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
“小望……”
沈既望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偏过左耳去听——他在叫自己的小名!
病床上的商时序眉头紧锁,干裂的嘴唇不断开合:
“小望...别过去...…”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右臂的伤口又渗出血
“火...…快跑...……”
沈既望一把按住他乱动的手臂
“商时序!醒醒!”
男人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冷汗顺着下颌滑落,打湿了病号服的领口。他茫然地看向沈既望,突然伸手去摸他的脸
“...小望?”
“烧糊涂了?”沈既望拍开他的手,把体温枪怼过去,“三十九度五,你可真行”
商时序的眼神渐渐聚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重新包扎的右臂,又抬头望向窗外泛白的天色,问道
“我睡了多久?”
“足够王氏那群老狐狸开三场董事会”
沈既望从床头柜拿起水杯递给他,“喝了”
商时序没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得像是要把他看穿
沈既望被他盯得烦躁,干脆把水杯塞进他手里:“看什么看?”
商时序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指尖,温度仍然烫得吓人,他的声音沙哑:“你一直在这儿?”
“不然呢?”沈既望嗤笑,“让你烧死在这儿?要我放串鞭炮庆祝一下吗?”
商时序捏着水杯,指尖微微发颤,热水在杯沿晃出一圈涟漪,他低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水太烫了,烫得他舌尖刺痛
沈既望盯着他,扯了扯嘴角
“矫情”
他一把夺过水杯,从床头柜的保温壶里兑了点凉水,又塞回商时序手里
“喝”
商时序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完了一整杯水,沈既望看着他苍白的唇色被热水润出一点血色,才收回视线,转身去拿平板
“林护士醒了”
他划开屏幕,调出监控画面,“警方在审”
商时序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女人半躺在病床上,右腕铐着金属环,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她说了什么?”
“屁都没放!”沈既望冷笑,“就他妈一直盯着摄像头笑,笑得老子想进去掐死她”
商时序抬眸看他:“你去了?”
“去了”沈既望把平板扔给他
“刚站门口就听见她在哼摇篮曲”
——那首沈家老宅的佣人常唱的,哄孩子睡觉的曲子
商时序划到下一页
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发布会——王氏剩余股东集体抛售股票,顾氏宣布终止所有合作项目。镜头扫过台下,几个沈家旁支元老脸色铁青
商时序的指尖微微收紧,杯壁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沈既望忽然俯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知道我有个妹妹的事”,沈既望盯着他,“知道她可能还活着”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点滴的声音在响
商时序沉默片刻,忽然反手握住沈既望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沈既望。”
“干嘛?”
“你耳鸣是不是又严重了?”
沈既望一愣:“你他妈——”
“右耳,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
商时序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助听器摘了多久?”
沈既望猛地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他转身要走,却被商时序一把拽住衣角——
“小望。”
这个称呼让沈既望浑身一僵
“坐下。”商时序的声音沙哑,“我给你检查。”
“你他妈烧糊涂了吧?”沈既望扭头瞪他,却还是坐了下来,“现在是谁需要医生?”
商时序没松手,眼睛黑沉沉的:“你右耳的高频听力已经受损超过60%,再拖下去——”
“——就彻底聋了?”他不屑笑笑,“那不是正好?反正这破助听器就是个追踪器。”
商时序没接话,只是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右耳的助听器——现在已经被摘掉了,只剩下一个微小的金属接口
“这个,”他声音低哑,“是沈彬装的?”
沈既望冷笑:“不然呢?还能是你吗?”
商时序的眼神暗了暗,收回手:“我会查清楚。”
“查个屁”
沈既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就给我好好躺着,烧退了再说”
商时序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沈既望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去拿药:“医生说你得再观察两天,伤口感染太严重,再晚点送过来,你这胳膊就废了!截肢去吧你!”
“嗯。“
“ 嗯什么嗯?”沈既望回头瞪他,“下次再敢挡枪,我就——”
“就什么?”商时序突然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执着的意味
沈既望噎住,半晌,才冷笑一声
“就让你滚回华尔街去!”
商时序看着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让沈既望的心脏猛地一跳
“笑什么?”他皱眉问
“没什么。”
商时序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水杯边缘,像是在思考什么
沈既望没理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去调点滴的速度,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声:“闭嘴,睡觉。”
商时序果然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他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沈既望的侧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雾霾蓝的发尾垂在颈侧,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商时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无声的描摹
沈既望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瞄他一眼:“看什么看?”
商时序没回答,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
沈既望一愣,随即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红
“……神经……”
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体温枪,抵在商时序额头上,三十七度,稍微降了,他起身替商时序盖好被子,转身走出了病房门
商时序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关起的病房门里,缓缓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见病房门响了一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沈既望正在阳台抽烟,缭绕的烟雾里,他的手清晰可见的在发抖
“少爷”
简文杰拎着个纸袋走进来,瞥了眼床上闭目养神的商时序,压低声音:“你要的东西”
沈既望掐灭烟,接过纸袋——里面是新配的助听器和一瓶抗抑郁药
“医生说你最近又没按时吃药?”简文杰盯着他的手,眉头皱的很深,“上次停药的结果你忘了?”
沈既望不耐烦地挥挥手:“少管闲事”
“这他妈叫闲事?”
简文杰一把拽住他手腕
“你看看你这手——还有你上次……”
“闭嘴”
沈既望甩开他,迅速把药瓶塞进口袋,“你可以滚了”
简文杰气得磨牙,却也没办法,临走前还是把一盒草莓牛奶塞在他怀里
“……记得喝。”
“嗯,你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回江城?要不要我多呆几天?”
“不用……”
“你这样真的不会………”
“不会……”
对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淡,絮絮叨叨的听不清,房门关上后,病房重新陷入安静
沈既望确认商时序还在睡,才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
他刚要吞,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第几次了?" ”
商时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沈既望僵住,随即冷冷看着他
“装睡?商总监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
“从你坐在这张椅子上的第一分钟开始。”
商时序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腕骨,“擅自停药?”
“关你屁事!”
“十六岁那年你也这么说过。”
商时序松开他,声音沙哑:
“然后你砸了琴房。”
沈既望瞳孔微缩:“……你调查我?!”
“不需要调查。”
商时序看向窗外的亮起的天空
“你十六岁生日那天,弹错七个音。”
沈既望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你他妈——”
“一直在看着你。”商时序平静地打断他,“十四年,每一天。”
“我没有离开。”
空气突然凝固。
沈既望的指尖掐进掌心,耳鸣尖锐得像是要刺穿颅骨。
他想起那些年收到的匿名乐谱,想起总在考试前出现在桌洞的复习资料,想起车祸后神秘出现在病房的特效药——
“为什么?”他声音发紧,“既然看着,为什么不回来?”
商时序的睫毛颤了颤,高烧让他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我答应过你父亲……”
“放屁!”
沈既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他死了!死了二十年!你他妈——”
“小望。”
他生硬的停下了动作
商时序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度滚烫
“你吃的药……是盐酸帕罗西汀?”
沈既望猛地松开他
“……你怎么知道?”
“剂量不对。”商时序艰难地支起身子,“你现在应该吃20mg,不是40mg。”
“你——”
“你十七岁开始服药,第一次是在圣心医院精神科。”商时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主治医师姓陈,对吗?”
沈既望后退一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中,他突然笑起来:“真可怕啊商时序……”
他弯腰捡起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两粒:“那你知不知道——”
药片扔进嘴里,干咽下去
“这玩意儿吃多了会死人的”
商时序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拽过沈既望的手腕:“吐出来!”
“晚了“
沈既望咧嘴冲他微笑
“你猜这次我会不会进ICU?”
商时序的呼吸陡然急促,高烧让他的瞳孔微微涣散,却仍死死抓着沈既望不放——
“……为什么?”
“好玩啊”
沈既望俯身,雾霾蓝的发尾扫过商时序滚烫的脖颈
“看你发疯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下一秒天旋地转——商时序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把他按在病床上,手指卡进他齿关
“吐出来!”
沈既望下意识咬住,不料咬破了他的指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看见商时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慌乱,突然觉得痛快极了
“骗你的……”他松开牙关,“维C而已。”
商时序僵在原地,呼吸粗重,高烧和情绪波动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沈既望接住了他
“……幼稚……”
商时序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哑
沈既望感受着怀里滚烫的温度,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发高烧,也是这个人在床边守了他三天三夜
“商时序。”他轻声问,“当年为什么走?”
没有回答
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沈既望低头,发现男人终于在高烧中昏睡过去,眉头还紧紧皱着
他叹了口气,把人放回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对方眼尾那颗淡痣——和他的一模一样
窗外,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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