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暴雨

天边滚过一道响雷

暴雨砸在茶庄的瓦檐上，像无数细密的鼓点，沈既望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手电筒的光束劈开黑暗，照出满墙泛黄的电路图

角落里，一个老式保险箱静静矗立，表面布满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反复刮擦过

“密码？”

他回头问商时序，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格外冰冷

商时序没说话，直接拽过他的右手，拇指强硬地按在指纹识别器上

滴——

验证通过

沈既望愣住：“.……这玩意儿认我？”

“你父亲设计的。”商时序拉开保险箱，取出一块焦黑的金属残片，“只有沈家血脉能打开。”

残片上刻着熟悉的蛇形纹路——和王离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沈既望的耳鸣毫无征兆的发作起来，右耳的助听器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像一根烧红的针直直刺进脑髓

他踉跄了一步，额角渗出冷汗，被商时序一把扶住

是某种高频信号在干扰

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爆炸的冲天火光、尖锐的警报、有人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喊“快跑”……

商时序的脸色骤变，猛地扯下他的助听器，狠狠甩向远处

“频率共振……这玩意儿是引爆器！”

“轰——！”

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整个地下室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电路图被震得哗啦作响，墙上的应急灯闪烁两下，彻底熄灭，只剩手电的光在摇晃

沈既望在摇晃中一把抓住商时序的胳膊：“你他妈又坑我？！“

商时序直接把他扛起来往外冲

“闭嘴，逃命。”

“妈的回答我！”

商时序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不是我”

“那是谁？！”

“王离的同伙。”商时序扛着他往外冲，“他们一直在等有人打开这个保险箱。”

——这是一个陷阱！

沈既望怒骂了一声，两人在黑暗中借着手电的光跌跌撞撞的向入口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一道黑影从侧门闪出，一柄黑枪被她握在手里，枪口直指着沈既望——

“沈少爷，好久不见”

是个女人，声音沙哑，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脸

沈既望眯起眼：“王离的人？”

“不。”她冷笑，“是来讨债的。”

女人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商时序猛地放开沈既望，自己侧身挡在他前面

“砰！”

子弹擦过商时序的右臂，鲜血瞬间浸透黑色西装，他没停顿，反手抄起地上的钢管，狠狠砸向女人的手腕，枪脱手飞出，女人痛的闷哼一声，迅速后退

“走！”

商时序低喝，拽着沈既望冲上楼梯

身后传来女人的冷笑：“你们跑不掉的，整个茶庄都埋了——”

她的话没说完，又一声爆炸从地下传来，气浪直接将两人掀飞

沈既望重重摔在楼梯拐角，后背撞上墙壁，疼得眼前发黑，商时序比他更惨，右臂的伤口撕裂，血顺着指尖滴落，整条手臂血淋淋的渗人

“妈的……”沈既望咬牙爬起来，一把拽住商时序的衣领，“你他妈是不是早知道会炸？！”

商时序没回答，只是猛地将他往旁边一推——

“砰！”

第二颗子弹擦着沈既望的耳际飞过，钉进墙壁

女人站在楼梯下方，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把枪

“真难杀啊”

他眼底戾气骤起，抄起手边的灭火器直接砸了下去

女人闪身避开，但商时序已经冲了下去，一脚踹向她的膝盖

骨头错位的脆响在爆炸余震中格外清晰，女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防毒面具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那张脸早没了人样，但沈既望还是认出来了

“……林护士？”

——当年爆炸案的幸存者之一，曾在沈氏私人医院工作

女人咧着嘴角的肌肉，笑了，磕磕巴巴的肉里渗出血丝：“沈少爷记性不错”

商时序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一记手刀劈在她颈侧，女人瞬间昏死过去

“走。”他拽起沈既望，“还有炸弹。”

两人冲出仓库时，暴雨更猛了，茶庄主楼在雨中已经燃起大火，辐射处理小组的车被炸翻，远处传来警笛声

沈既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商时序：“你早就知道是她？”

商时序没回答，只是扯下领带，草草缠住右臂的伤口，鲜血很快浸透布料，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保险柜里的东西呢？”沈既望又问

商时序从西装内袋摸出那块残片，雨水冲刷下，蛇形纹路愈发清晰，他打量几秒，开口：

“这是引爆装置的残骸，但不是爆炸案的。”

他声音低沉，“是新的。”

沈既望盯着那块金属，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人在复刻当年的爆炸案！”

商时序点头：“而且，他们盯上的不止是沈氏。”

警笛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茶庄的雨夜

沈既望的泪痣又开始刺痛，血珠混着雨水滑下，可他只是冷笑一声：“看来，游戏才刚开始。”

商时序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拇指擦过他的泪痣

“别死了。”

沈既望挑眉：“你也是”

两人在暴雨中对视一秒，同时转身，冲向不同的方向——

沈既望去找警车，商时序则消失在火光深处

暴雨把警笛声冲得支离破碎

雨中停着好几辆被掀翻的车

沈既望撕开扭曲变形的车门，车里穿白大褂的男人已经没气了——正是越狱的王离私人医生，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右手腕上的蛇形纹身还在渗血

“操！”

沈既望蹲下身，从尸体口袋里摸出个微型发射器，屏幕上闪着倒计时：00:04:32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沈总！”

审计组的小王满脸是血地扑进来，手里攥着个银色U盘

“顾...顾家...……”

子弹穿透玻璃爆出一声脆响

小王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人和U盘滚落在地，沈既望翻滚到车后，看清了狙击手——茶庄的一位茶农，上午还恭恭敬敬的迎他们入园，晚上的此刻就正用猎枪瞄准了他的太阳穴

“老爷说...…”老人扣动扳机，“您该去陪小姐了”

枪没响

商时序的匕首先一步扎进他的喉咙

从火光里走出来，他右臂的西装袖子全毁了，露出的伤口皮肉翻卷，血混着雨水直往下淌

他捡起U盘塞进西装内袋，探了探小王的鼻息

人死透了

“人没了，辐射小组全灭。”商时序的声音比雨还冷，“警察还有三分钟到”

沈既望把发射器扔给他：“够讲个冷笑话了——这玩意儿在发射唤醒信号”

他指了指自己右耳的助听器，“和我这个是一对的”

商时序的脸色瞬间大变

“没想到吧？”

沈既望咧嘴一笑，泪痣渗出的血在下巴凝成暗红的痂，“老子当了二十年的活体信号接收器！“

警笛声越来越近。商时序突然拽着他往茶庄后山跑，受伤的胳膊血甩了一路，沈既望被他扯得踉踉跄跄

“你他妈——”

“闭嘴。”商时序摸出手机按了几下，“林护士招了。”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段录音，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

“那小杂种本来就不该活着！沈彬答应过只要弄死她，长老们就……”

录音戛然而止

沈既望盯着黑掉的屏幕，突然笑出声

“所以当年真是冲我妹来的？”

茶庄后山的旧仓库在雨里像个鬼屋，商时序踹开门，灰尘簌簌落下，最里面的墙上挂着幅儿童画，画着一家四口——除了沈父沈母和年幼的沈既望，还有一个从没公开过的婴儿

“你早知道？”

沈既望伸手去摸画上的婴儿笑脸，指尖沾到了厚厚的一层灰

商时序翻箱倒柜，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个文件袋：“上个月才查到。”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你妹妹...是林护士和你爸的孩子……”

沈既望的表情像被人捅了一刀

“我………”

“沈家旁支安排的。”

商时序把文件递给他，“为了分家产，后来被你母亲发现……”

“所以就炸了？”

沈既望突然暴起，一拳砸在那张装裱的画上，玻璃框啦一下碎了一地

“他妈的一群**！”

商时序由着他发疯，等警察的探照灯扫到仓库外墙才开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指了指文件

“要么把这事烂肚子里，要么...”

“要么亲手送那群老不死进监狱！”

沈既望扯开文件袋，里面是沈家旁支这些年所有的黑料，详细得令人发指

“老子要他们死！”

雨声忽然小了

沈既望抬起头，看见商时序举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黑伞站在他面前，受伤的胳膊垂着，血滴在水泥地上积成一小滩

沈既望把文件塞回他怀里

“先去把你那破胳膊处理了”

警车把茶庄围得水泄不通

沈既望靠在一辆吉普车边，准备抽根烟缓缓，他看着法医把林护士抬上救护车，那女人突然睁开眼，冲他做了个口型：

你妹没死

烟头掉在水坑里，“嗤” 地灭了

“商时序！”

沈既望扭头就喊，却看见那人正在警车边和队长说话，金丝眼镜反射着蓝红交错的警灯，冷静的出奇

他再回头，林护士已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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