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孤儿

金属门轴发出像受伤动物般的吱嘎声，陆川用指纹解开三道电子锁，拖着叶苗走进监控室。五岁女孩手腕上还留着上周电击项圈的灼痕，新伤叠着旧伤，在苍白皮肤上拼出扭曲的地图。

"抬头。"陆川用膝盖顶住叶苗的后腰，强迫她看向墙上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最中央的屏幕正回放着三天前的画面：叶苗蜷缩在通风管道里，被红外摄像头拍到的眼睛亮得像受惊的幼鹿。

陆川从防静电袋里取出黑色手环时，叶苗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那东西内圈嵌着十二个微型电极，外侧的红色指示灯像某种毒虫的眼睛。

"这次是改良版。"他扣紧卡扣的瞬间，叶苗的啜泣变成了尖锐的呜咽。陆川满意地抚摸显示屏上跳动的数据，"体温36.7，心率128，GPS信号强度优秀。"他拽着手环将女孩提起来，"现在你连眨眼的次数都会在这里显示。"

监控室单向玻璃的另一侧，小林正在核对今日的诈骗清单。第三台电脑屏幕右下角不断弹出成功转账的通知，但他敲击键盘的手指越来越慢。透过玻璃的反光，他能看见陆川把叶苗抱到腿上，正在教她辨认监控画面里的逃生通道死角。

"今天任务量加倍。"陆川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炸响，小林手一抖把诈骗话术发错了窗口。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5:47，距离今日指标还差八万六千元。他迅速调出备用话术库，在"重病众筹"和"明星见面会抽奖"两个模板间犹豫了0.3秒。

键盘声重新密集起来时，小林听见隔壁传来玩具音乐声。陆川给叶苗买了会唱歌的电子熊——这在孤儿们中间是从未有过的待遇。上次有人得到奖励，还是阿杰完成百万诈骗单时被赏了半块巧克力。

"哥哥..."叶苗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通风管道传来。小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左臂的条形码纹身，那是三年前陆川用激光刻上去的资产编号。现在这个编号正随着肌肉生长变得扭曲，就像他逐渐模糊的记忆里，亲生母亲总在端来的那碗阳春面。

电脑突然蓝屏，小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去年有个孩子因为死机导致任务失败，被陆川锁在信号屏蔽箱里三天。他疯狂按F8时，发现屏幕倒影里陆川正握着叶苗的手教她操作键盘。女孩小拇指上的创可贴格外刺眼——那是上次逃跑时被老鼠夹咬的。

"川哥，C组目标上钩了。"小林对着麦克风汇报，眼睛却盯着陆川把叶苗的指纹录入系统。这个操作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去年拿到系统权限的玲子，一周后就被发现在厕所隔间里吞了碎玻璃。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小林机械地更换着社交账号头像。相册里存着三百张不同风格的女孩自拍，全都带着他亲手P出来的酒窝。当切换到第十六张时，监控屏幕突然切换成叶苗的实时心率曲线，那个剧烈波动的峰值正是陆川给她看手环遥控器的时刻。

"苗苗以后就住我房间。"陆川的宣告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整个据点。小林正在打字的食指悬在半空，诈骗对话框里刚输入到"您中奖的玛莎拉蒂需要缴纳保证金..."。走廊传来滑轮声，他透过门缝看见陆川推着崭新的儿童床，床上绑着四个束缚带。

午夜23:17，小林终于完成最后一笔诈骗转账。洗手时他发现镜面上用肥皂画着歪扭的小花，这绝对是叶苗的手笔——所有孤儿里只有她还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水流冲走花瓣时，他听见顶层传来电子熊断续的歌声，以及某种像是电击器启动的嗡嗡声。

回到通铺宿舍，下铺的男孩正用改锥撬自己脚踝上的定位环。小林沉默地递过去润滑剂，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当男孩问他今天怎么多做了三小时任务时，天花板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摩斯电码发求救信号。

"是叶苗。"男孩用口型说，眼睛盯着小林枕头下露出的美工刀。刀片在月光下泛着和监视器指示灯同样的红光，就像三天前叶苗逃跑那晚，孤儿院旧址方向燃起的无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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