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法计算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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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纪清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靳泽帮她搬运行李。六月的阳光已经带着盛夏的灼热，靳泽的白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贴在他挺拔的脊背上。

"真的不用送我去车站。"纪清第三次说道，手指绞着背包带子，"你明天也要赶早班车回家。"

靳泽把最后一个箱子放进出租车后备箱，转身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粘在眉骨上。他随手拨了拨头发，露出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送女朋友去车站是基本礼仪。"他故意用夸张的正式语气说道，然后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纸袋，"而且，我有东西要给你。"

纸袋里是三颗包装精美的糖果，每一颗都用不同颜色的糖纸包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蓝色是星期一，粉色是星期三，金色是星期五。"靳泽指着糖果一一解释，"想我的时候就吃一颗，吃完第三颗的时候..."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我们就能视频通话了。"

纪清接过糖果，指尖碰到靳泽的手掌，那里的温度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灼热。她突然想起自己笔记本上最新的一页数据——暑假将持续48天，他们之间将相隔225公里，高铁需要3小时5分钟。这些精确的数字此刻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我计算过了。"纪清低头看着糖果，避免与靳泽对视，"如果我们每天通话30分钟，整个暑假累计通话时间将达到——"

"念念。"靳泽轻声打断她，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有些东西是不能用数据计算的。"他的拇指抚过她的脸颊，擦去一滴她都没意识到已经流出的眼泪。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靳泽深吸一口气，突然将纪清拉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快得不像话。"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他在她耳边说，呼吸拂过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直到出租车驶离校园，纪清透过后车窗还能看到靳泽站在原地，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回家的高铁上，纪清打开靳泽给她的告别礼物——一本手工装订的相册。扉页上写着《三颗糖经济学：第一卷》。里面整齐地贴着她这学期所有的经济学笔记照片，每一页旁边都配有靳泽拍摄的三张相关主题照片。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写着一行字："待续：暑假特别篇"。

手机震动起来，是靳泽发来的消息：「相册背面有惊喜」

纪清翻转相册，发现封底内侧粘着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一张拍立得照片，拍摄于他们第一次去咖啡馆的那天。照片上的她正低头搅拌咖啡，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照片背面写着：「我的经济学与光——即使相隔225公里，光也能到达。」

回到家后的第一天，纪清的生物钟还是在七点半准时唤醒了她。半梦半醒间，她习惯性地摸向手机，想给靳泽发早安消息，突然想起他今天不用去图书馆占座了。窗外，家乡的晨光与校园里的不太一样，更柔和，带着茶山的雾气。

她拿起床头的三颗糖，蓝色的那颗在晨光中像一颗小小的宝石。按照约定，今天还不是吃糖的日子，但她忍不住把糖放在掌心，感受糖纸摩擦的细小声响。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早安。猜猜我在拍什么？——光」

紧接着发来的是一张照片——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摆着三颗方糖，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窗户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构图熟悉得让纪清胸口发紧。

「三颗糖咖啡馆？」她迅速回复。

「答对了。老板问我为什么今天一个人，我说我的经济学家回家了。」

纪清想象着靳泽独自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阳光落在他侧脸的样子。225公里外的阳光，此刻也照在她的被子上，一种奇妙的联结感在心中升起。

「我正在启动'三颗糖经济学'暑期企划。」靳泽又发来消息，「每天我会用三张照片解释一个经济学概念，你需要猜出概念名称并做理论分析。今天的三张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

纪清立刻打开笔记本，下载了靳泽发来的压缩包。里面是三张照片：第一张是空荡荡的图书馆自习区；第二张是同一位子摆着一本翻开的书；第三张是那个位子上坐着正在看书的她。

她咬着下唇思考了几秒，回复道：「沉没成本？机会成本？」

「接近，但不完全正确。」靳泽回复，「提示：第三张的你是上学期期末拍的。」

纪清突然明白了：「边际效用递增！同一个座位，使用的人不同，产生的价值就不同。」

「我的经济学家真聪明。」靳泽发来一个笑脸表情，「奖励你明天可以吃一颗蓝色糖果。」

就这样，"三颗糖经济学"成了他们暑假的日常。每天早上，纪清都会收到靳泽发来的三张照片，她则用经济学理论进行分析。有时是简单的"供需关系"，有时是复杂的"博弈论模型"。靳泽的摄影视角越来越有创意，纪清的分析也渐渐不再拘泥于课本，开始加入自己的见解。

第七天，靳泽发来的主题让纪清愣住了。第一张是校园地图，第二张是高铁时刻表，第三张是"清茶时光"咖啡馆的门面照片——那是纪清高中时常去的地方，但她不记得告诉过靳泽。

「这个经济学概念我不太确定。」她诚实地回复。

「提示：比较优势。」靳泽回复，「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价值。明天下午三点，你能去这家咖啡馆吗？有现场教学。」

纪清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不可能是指...但地图和高铁时刻表...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纪清站在"清茶时光"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头发。她穿了和靳泽第一次约会时相似的蓝色连衣裙，甚至偷偷用了林小雨送她的那支草莓味唇膏。

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铃铛声响起，纪清的呼吸停滞了——靠窗的位置上，靳泽正举着相机对准门口，快门声与她的心跳重合。

"经济学实地考察课，"他放下相机，笑容比夏日阳光还要耀眼，"主题是：'距离与思念的非线性关系'。"

纪清站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靳泽比视频里看起来更瘦了些，头发也长了，随意地搭在额前。他穿着简单的蓝T恤和牛仔裤，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你...怎么..."纪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高铁三小时五分钟，出租车十四分钟，步行十八分钟。"靳泽站起身，向她走来，"总共三小时三十七分钟，比我想象的快。"

纪清的理智还在计算这趟行程的成本，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扑进靳泽怀里，闻到了熟悉的，阳光和薄荷的味道。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根据经济学原理，"靳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这种运输成本应该由双方共同承担。所以我计划每周都来一次。"

纪清抬起头，发现靳泽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她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的光。"这不合理，"她小声说，"时间成本太高了..."

"念念，"靳泽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经济学计算的。比如..."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咖啡馆的背景音、窗外的蝉鸣、纪清脑海中所有的数据和分析，全都融化成了一颗糖，甜得让人晕眩。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靳泽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和离别时他给的一模一样。"新的补给，"他把糖放进纪清手心，"每周我都会带三颗来，直到暑假结束。"

纪清看着掌心的糖果，突然明白了靳泽一直在试图告诉她的道理：爱情不是可以精确计算的数据，而是像糖一样，需要亲自品尝才能知道的甜度。

"下周我去找你。"她突然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高铁三小时五分钟，我应该体验一下往返成本。"

靳泽的笑容扩大了，他举起相机，拍下纪清此刻的表情。"第三十六张，"他看着显示屏说，"标题就叫《我的经济学家学会感性思考的瞬间》。"

窗外，夏日的阳光依旧灿烂，照在两杯加了糖的咖啡上，也照在相握的两只手上。三颗糖静静地躺在桌子中央，见证着这个关于距离、思念和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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